第0396章 ()

  一個平平無奇的木屋之中。

  穆澈雙眼無神的盯著前方,其周圍坐了一圈的城主,只是比起之前要少了四人,而很顯然他們都知道那四個人是回不來了。

  同時隨著穆澈的呼吸聲愈發沉重,現場的氛圍也越來越讓人感到窒息。

  沒有人敢說話,包括平日裡喜歡笑著喊這個老哥,那個老妹兒的燕狂山,此時也如同乖學生一樣,老老實實坐在原位,視線只是鎖定在身前的一張會議桌的桌面上。

  他們都知道了前方戰場的情況,甚至比起【千蹤滅】復活時還要早上一些。

  當時穆澈正在準備接下來慶功宴上的演講稿,諸位城主則是為了爭取下一戰可以出場,差點激動地打起來。

  結果一個玩家前來報告那慘烈的現況後,一切都安靜了。

  沒有穆澈那低聲念叨各種場面話的聲音,也沒有幾位城主的恭維聲,就是連爭得臉紅脖子粗,對著自己一勁兒吹噓的豪言也頓時戛然而止。

  第一時間,穆澈叫來幾個侍衛將那名玩家拖出去砍死了。

  他果斷認為對方在攪亂軍心,即使居於理性,他已經相信了對方的話,但他還是選擇以這種方式來讓自己先冷靜一下。

  緊接著,第二個玩家,第三個玩家,第四個玩家紛紛前來報信,結果也是一樣!

  砍死!砍死!通通砍死!

  這些玩家是穆澈以及在場各位城主的手下,他們的作用就是時刻報告論壇上的最新信息。

  如今養玩家已經成了當世的潮流,每個勢力之主身邊不帶幾個玩家,感覺都好像缺少了什麼一樣。

  況且玩家論壇也是一個重要的即時情報來源。

  就是一些想法比較保守,對於天外來客始終保持警惕和敵意的勢力之主,也會招攬幾個玩家先用著。

  反正玩家又死不了,而且好養活,若是攤上一條鹹魚型玩家,那更是大賺特賺,只要安排好衣食住行。

  偶爾讓其去什麼怡紅樓、醉花樓、百花樓、麗春院、瀟湘館、倚翠樓、藏香閣、快活林、環翠閣、群芳院、怡香院、紅杏樓、尋芳閣、迎春院、環采閣、金美樓、滿春院、金鳳樓、燕春樓、美仙院、慶元春,、瀟湘館、美錦院、新鳳院、鳳鳴院、鑫雅閣、蒔花館、蘭香班、松竹館、泉香班、群芳院聽聽小曲。

  他們基本就滿足了,反正連褲子都脫不了的傢伙,也花不了幾個錢。

  當然凡事有利也有弊,當每個勢力之主都開始養玩家,也代表玩家論壇的消息會逐漸從一些大街小巷聽來的閒談,提升至部分難以確認真假的隱秘。

  有的勢力之主會藉此不斷摻雜假消息,有的勢力之主則是故意放出一些真假參半的消息來迷惑對手。

  總之如今的論壇是亂的一筆,已經成了各方勢力隔空交手的第二戰場。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弊端,真正的弊端是,若是換作之前的話,一則重大事件是可以強制封鎖住的,例如這次對戰萬毒宮的失利。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從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玩家跑過來一臉興奮的報告,四位城主包括其麾下合計一萬五千名大軍全滅。

  這個情報已經相當於傳遍了九州,甚至北蠻那邊也可能都知道了。

  怎麼辦?

  借著殺了十幾個玩家來發泄怒火,並已經完全冷靜下來後,穆澈就在思考接下來怎麼辦。

  目前已知對面出現了三個引動天象的頂尖高手,剩下的大宗師數量無法準確推算,而萬毒大陣也沒有壓制住,甚至又開始緩慢擴散。

  而隨著四位城主之死,其軍心已經全亂了,剛剛穆澈想要控制住村莊的秩序,並暫時封鎖消息,結果那些玩家就特麼跟跳蚤一樣,一邊傳播前方戰敗,一邊上躥下跳。

  包括一部分江湖勢力的成員也跟著亂套!

  如果是全都殺了,恐怕自己這邊就要先打一場內戰!

  隨即穆澈看向燕狂山,陰鷙的目光中流露出騰騰殺氣,因為他麾下的銀陷軍認出其中搞事的玩家裡面,有一大半都是忘憂鬼市陣營的。

  而對方趁著這半天準備慶功宴的時間,則是私下與幾位城主達成了商業上的一些合作。

  若是換作一天前,他敢直接下令將燕狂山及其麾下驅逐,但現在隨著自己威望大損,以及僅僅半天就讓對方建立了一個利益圈。

  他擔心自己針對燕狂山後,得到的卻是麾下所有城主聯合起來的對抗!

  忠誠這個東西沒法考驗,特別當己方拿不出足夠的權、名、利之後,曾經忠心耿耿的下屬,是否還一如既往,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此刻穆澈的神情有些恍惚,怎麼突然自己的處境就變得這麼不上不下。

  「情況不太妙,要不我們先撤?」

  還是有人先開口了,沒錯,正是那可惡的燕狂山!

  穆澈深吸了口氣,努力將自己將要暴走的情緒壓制住,接著回答道:

  「只是一次試探的失敗而已,這不算什麼。」

  他是硬著頭皮將這句話說出來的,他也想要跑,面對三個頂尖的怪物,他雖然有自信可以憑藉麾下的三萬銀陷軍將其壓制住。

  但這個過程會特麼死多少人,要知道每一個銀陷軍都是他花了大把資源大把時間培養出來的。

  可他能跑嗎!

  這一逃相當於將把柄遞給了玄帝,對方正好藉此將自己的職位撤掉,他這些年經營起來的民心也會因為一次失利而煙消雲散。

  畢竟作為大玄僅有的九位州牧之一,若連個半殘的萬毒宮都拿不下,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說明其只是一個無能之輩的了。

  特別是那些跟過來的江湖勢力,也因為這次試探而損失慘重。

  別看平日裡穆澈不將其當回事,可只要他敢跑,這些勢力聯合起來將會發揮出無法想像的力量來將其直接頂翻!

  該死!對方這個問題簡直是給自己挖一個天坑!

  穆澈看向燕狂山的目光中,已經近乎不隱藏的流露出濃濃殺意。

  燕狂山見此連忙一臉無辜的說道:

  「州牧大人,這試探的計劃是您定的,到了這個時候您不會是想要賴在我的身上吧,或者你是想要將哪一位城主推出去當替死鬼嗎?」

  此刻整個場面安靜到鴉雀無聲,就連呼吸聲都近乎聽不到。

  除了燕狂山外的其他六位城主紛紛低下頭,他們這幅裝作什麼都沒有聽到的表情,反倒是讓穆澈心神一驚。

  雖然最忠誠他的城主·沙翼甫已經死於戰場上,但在場還有兩位城主也是有著不次於沙翼甫的忠心。

  可你們這個時候選擇沉默是幾個意思?

  是擔心自己甩鍋?還是開始對其離心離德?

  你們不應該站出來反駁燕狂山嘛!

  穆澈交叉的雙手開始微微顫抖,因為氣憤!也因為心寒!

  但隨即其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自己陷入這種處境,到底是不是燕狂山故意策劃的。

  而要保證這個計劃順利施行也很簡單,只要對面有燕狂山的自己人,提前知曉了雙方陣營的戰力,就能確保第一場戰鬥的失利。

  這也說明那三個能夠改變天象的怪物中,絕對有一人是鬼尊!

  「燕城主,請問鬼尊現在在鬼市嗎?」

  燕狂山無奈道:

  「鬼尊大人當然在鬼市啊,我可不信你們沒有派人去鬼市裡面盯著。」

  「鬼尊大人呵呵。」穆澈冷笑一聲道,「你現在是演都懶得演了,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

  燕狂山直接起身,一拍桌子認真說道:

  「州牧大人,您要知道若非鬼尊大人,我玄陽域之前就被巨猿王帶著那百萬凶獸給毀掉了。

  作為拯救玄陽域無數民眾的恩人,我身為玄陽巨城城主,稱其一聲大人表示尊重,有何不可。

  而請問州牧大人,在獸潮來臨之時,您在哪兒?

  這玄陽域到底還是不是南玄州府十一域之一!

  您又是否還記得自己南玄州府州牧的身份!」

  此刻不僅是穆澈被震住了,其他的城主也暗嘆燕狂山這老小子真能說,若將自己換作穆澈,恐怕直接就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不過穆澈畢竟是穆澈,作為州牧,其臉皮厚度就勝過在場所有人。

  他很快反應過來道:

  「過去的事情再談起已經沒有任何必要,現在很明顯的是對面有三位頂尖高手,排除石柳蠍外,剩下的兩人就是關鍵。

  這也關係著我們此戰是否能夠取勝,而據我所知,在南玄州府不多不少正好能夠確認兩人的實力也達到了那個境界。

  秦凡和黃天鬼!」

  (註:黑十三作為殺手,是在夜府沉寂多年的期間突破的,所以少有人知曉他達到了偽天象境,至於夜帝,外界資料一切不祥。

  而墨開心的話,在布置天鎖三才陣前,秦凡都不知道他的真實實力。)

  燕狂山聳了聳肩道:

  「總之你就是確定我家鬼尊大人趁機搞事咯,那你等著吧,相信用不了多久真相會大白於天下。

  當然你現在也可以瘋狂甩鍋,看看到時候這玩意兒是扣在我鬼市的頭上,還是你的頭上。」

  在場的城主齊齊擦了把冷汗,這好傢夥一口一個我家鬼尊大人,一口一個我鬼市的,好歹都是領著朝廷的俸祿,這真是連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但隨即他們看向燕狂山的目光又有些複雜。

  因為燕狂山明顯是有恃無恐,而猶如朝陽般的忘憂鬼市也不懼任何勢力。

  可如今的大玄皇朝已經不是曾經威壓九州的大玄,就是玄帝想要對付一方軍閥,還要藉助輿論進行壓迫才行。

  要在幾十年前,一句話放下去,穆澈直接交了兵權,老老實實回玄皇域等死了。

  至於他們這些歸於穆澈麾下的城主,其未來就更是一片迷茫了。

  「咳咳。」突然響起的咳嗽聲,讓正在急速想法子的穆澈微微皺眉,他看向弱弱的舉起一隻右手的褚斷,眉頭也皺的更深了些。

  「褚城主,你想說什麼?」

  褚斷有些幽怨的看了燕狂山一眼,然後說道:

  「州牧大人,這幾天有貴客會前往鬼市,而根據我的猜測,這也關係著兩方頂尖勢力的聯盟,所以鬼尊是不會出現在萬毒宮的。

  畢竟從大局上來看,這次聯盟比起縮在萬毒宮擔著一定的風險來當攪屎棍要更加重要。

  當然了,除非那位貴客會和鬼尊沆瀣一氣,但這可能性近乎不存在。

  因為據我所知,其所在的勢力與萬毒宮之間是有著深仇大恨。」

  「什麼貴客?什麼頂尖勢力?你說清楚一點,還有你是怎麼知道的!」穆澈瞟了一眼有恃無恐的燕狂山,臉色愈發難看道。

  褚斷無奈的嘆了口氣道:

  「我玄柳域與玄陽域相鄰,那位貴客露面的時候又會引起劇烈的天象變化,而昨日我就收到了消息,她帶著一支隊伍出現在玄柳域,目標正是玄陽域的忘憂鬼市。

  而之前閒聊的時候,又從燕城主口中再次確認。」

  隨即其停頓了一下道:

  「其所代表的勢力是這些年一直追殺萬毒宮的道域,至於她的身份,正是前段時間聲名赫赫的道子·雪無暇!」

  與此同時。

  忘憂鬼市河畔處。

  偽裝成秦凡的月飄零看著前方莫名的漂浮著幾朵雪花,眼中卻保持著秦凡那獨有的溫和笑意。

  直至其耳畔響起一聲詩號的同時,嘴角不著痕跡的抽搐了一下。

  【孤憐夢悲獨空影,殘花落月今何歸?風吟止,霜畫夜,雪艷天晴舞紅塵。】

  晶瑩的雪花翻卷如浪濤,隨著北風的嗚咽,彌天而散。

  一行數十人的隊伍踏著那點點白痕,飄然而至。

  等在這裡的不僅有月飄零,還有鬼市的其他高層,包括一些看熱鬧的玩家。

  當其注視到帶頭之人的那刻,眾人的神情陷入了停格,只因其一襲潔白道袍將那清冷的容顏,映襯的如白雪般純潔無暇。

  而這一幅絕美的畫卷中,其中增添的這一抹白,已然勝卻世間所有的色彩。

  此刻一個聲音仿佛印入所有人的心底。

  「除卻君身三重雪,天下誰人配白衣。」

  驀然間雪停了,那消逝的雪花卻沒有讓這幅完美的畫卷褪色,只因那揚起的一抹微笑猶如冬去的第一縷陽光,溫暖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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