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為例。」
這是阿大回到馬車旁,聽到秦凡說的第一句話,只是這句話不是跟他說的,而是對風陌說的。
風陌的神情有些猶豫,他自然清楚這下不為例的意思,畢竟阿大身上的刀傷顯而易見都是他造成的,八處要害, 也代表風陌這八刀真的動了殺心。
「我知道了」
這是風陌的回答,阿大撓了撓後腦勺,主動站出來解釋道:
「莊主,此事不能怪風護衛,若我成魔必定會給無憂山莊帶來更大的麻煩,與其這樣, 還不如死在風護衛的刀下。」
秦凡搖了搖頭,認真的看向阿大道:
「從始至終我就沒將他看作魔,那只是一段你走不出的執念罷了。
總之我不希望再看到這種情況。」
隨即秦凡從空間裝備拿出一個小藥瓶扔給阿大道:「先恢復你的傷勢吧,至於你的問題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解決。」
阿大有些不解,但還是老實的點了點頭,接著便走到蛇麟馬的旁邊,上前仔細檢查兩匹馬的情況。
至於秦凡則是走到血泊中,開始挑挑揀揀那些被他的霸王色霸氣全都給碾死的幾百個兩派弟子的遺物。
沒一會兒,他的空間戒指裡面就多了幾百個身份令牌,而風陌繼續默默的一直跟著秦凡。
「這次你真的過了。」
風陌看了一眼已經盤膝調息的阿大,又瞟了一眼隱在叢林中,正坐在樹杈上無聊的扒拉樹枝玩的公輸蓮。
開口解釋道:
「他失控了更關鍵的是他那桀驁不馴的個性,絕不可能像以前一樣繼續聽從主上的命令。」
秦凡無奈的嘆了口氣道:
「桀驁不馴?那只是你看到的罷了。」
風陌微微皺眉,想了想後還是說道:
「入魔後的阿大不再是阿大,那樣的他,我信不過。」
「沒有讓你相信他,那個時候的阿大也確實擔不起這份信任。
但對待不同的人自會有不同的法子,就像我也信不過薛言,信不過燕狂山。
如今這兩人一樣可以為我所用。」
秦凡抬起頭, 眼眸深邃而平靜,與之對視後,風陌本要反駁的話語下意識都咽了回去。
即使他的實力比秦凡強,可他一直覺得自己不如秦凡。
這份自信就占據了很大的因素。
「好了,此事暫且揭過吧。→」
風陌點了點頭,接著開始重新打量四周這猶如血色地獄的場景。
這一次他沉默了許久才說道:
「主上,這應該不是公輸蓮造成的。」
秦凡輕輕嗯了一聲,隨意的回答道:「我殺的。」
「那接下來」風陌一時不知道該露出一個怎樣的表情,有些感嘆,有些悵然,更多的複雜情緒盡藏眼底。
「解決完徐順和華枯山後,就回無憂山莊,這一次殺的人夠多了,總要留一些交給他們處理。」
秦凡整理了下衣袍,繼而進入了車廂之中。
殘陽如血,遠遠的馬蹄聲已然傳來,在夕陽的照映下,一道道人影急速的來到這片血域,領頭的正是徐順和華枯山。
兩人此時是相同的神色, 有震驚,有不解,有驚異, 更多的是一種道不明的畏懼。
從在陽雲城收到秦凡的傳信後,兩人就分別召集了勢力中最強的幾十人,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前來救援。
一路上他們見到了早已被毀的連地形都看不出,也就是阿大與風陌交手的那片戰場,接著便目睹了這猶如紅寶石般晶瑩剔透的血湖。
特別是在紅黃色餘輝的映襯下,仿佛他們自己也被染紅了一樣。
而血湖之外,一輛馬車靜靜的停在那裡,阿大正盤坐在一旁閉目調息,對待眾人的到來沒有任何反應。
至於秦凡在聽到馬蹄聲後,就主動從車廂內走出,一襲白衣的他,此刻好似也被一層血色光環所籠罩。
唯一不變的大概只有他溫和的笑容,這是在此情此景下,那恰到好處的微笑怎麼看都覺得有些詭異。
「兩位來的速度很快,相關的事情我在信件中都提到了,所以下面我需要一個解釋。」
再平靜不過的語氣,卻讓徐順和華枯山全身一顫,他們連忙上前道:
「盟主大人,此事我徐家並不知情!」
「盟主大人,您應該知道我的情況,我絕不可能想要對您不利!」
秦凡的目光在兩人的臉上停留了一瞬,接著看向其身後加起來近百位的高手,有趣的是這些人中,面對秦凡懼怕的反而不多,有的甚至毫不迴避秦凡的視線。
隨即秦凡輕聲說道:
「這段時間有件事我一直沒提,你們也沒有主動說過。
作為陽雲城的主人,冥屍教和萬毒宮的門人混入城內,你們不可能一點都不知情,當然了你們也可以將此事全數推給雲英幫。
但那只是之前,從我遇伏後,已經表明你們兩方勢力裡面有一方是肯定與兩派有所勾結。」
徐順和華枯山一直低著頭,兩人看起來好像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而秦凡直接越過他們,從人群里點出兩個人。
「你們的名字。」
一個山羊鬍的老者拱手道:「在下徐榮,徐家的四長老。」
另一個則是背著一把大砍刀的壯漢,他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華枯山一眼,才開口道:「血刀門傳功堂堂主·牛貫。」
秦凡點了點頭繼續道:「這些人裡面有哪些是你們信的過得?」
徐榮和牛貫不太清楚秦凡的意思,但徐順和華枯山卻好似明白了什麼,看著近在咫尺的秦凡,兩個多年的老對手突然默契的對視一眼,緊接著便齊齊向秦凡攻去!
可就在他們轉身的剎那間,一股微風拂過,二人的雙腿被這柔和的夏風切斷,一股勁力也在這個時候鑽入體內,將其筋脈盡數摧毀。
谷嚰
秦凡卻好似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情況,只是淡淡的看向徐榮和牛貫道:
「我說的話,你們沒聽懂嗎?」
兩人只感一股涼氣從頭頂浸入身體的每一處,大腦更是如同一團漿糊,甚至耳畔好似還出現了幻聽。
「他敢傷家主!殺了他!」
「他只是一個廢人,殺了他!」
「徐家所有人聽令,剿殺秦凡!」
「血刀門上下聽令,殺秦凡者,就是血刀門的副門主!」
嘈雜的聲音響起,距離秦凡最近的這兩人卻沒有絲毫動作,但距離其不遠的那近百位高手中有一部分動起來了。
不過當第一人即將邁出第一步的瞬間,如柱的鮮血陡然從其整齊斷開的脖頸處噴射四方,一顆人頭也滾落在地。
第二顆,第三顆,第四顆
轉眼的功夫,這片血域好似更加鮮紅,比起之前更是多了些咕溜溜轉的人頭作為點綴。
「相同的話,我不會說第三遍。」
同樣溫和的聲音,同樣親和的笑容,在殘陽血色下,卻仿佛是惡魔最後的宣告。
「徐家聽令,絞殺那些對盟主不利的叛徒!」徐榮最先反應過來,接著一馬當下的轟出一拳將一個剛準備衝過來的徐家族人擊殺。
牛貫更是拔出他那把大砍刀,瘋了似的沖入人群中亂殺。
兩人的實力雖是這近百人裡面的上游,但還做不到以一敵百,可那些實力能與之匹敵的強者,都因為一陣微風的吹過,莫名其妙的身首分離。
剩下的人也很快認清了現實,當即開始對徐家家主一脈和血刀門門主一脈的武者展開屠殺。
之前秦凡就評價過,在這混亂之域你唯一可以相信的是,能在這裡生活下去的人都夠狠,一旦作出決定,就絕不可能出現婦人之仁的事情。
秦凡這時轉過身,俯視著向他掙扎爬來的華枯山道:
「你很不錯,差點都瞞過我了。」
華枯山眼中充滿了怒恨,比起一旁已經好似一灘爛泥完全失去希望的徐順,他的不甘盡皆寫在臉上。
「為什麼!」
秦凡歪過頭,認真說道:
「因為太莫名其妙了,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為了你與鑄刀堂對上,就算是孤注一擲,選擇薛言,選擇燕狂山應該都更好一些吧,畢竟他們身後可是大玄皇朝。」
華枯山的口中不斷溢出鮮血,臉色也變得逐漸蒼白,可一雙被血絲布滿的眸子始終死死地盯著秦凡道:
「但是我還什麼都沒有做!」
「哦?所以招來萬毒宮和冥屍教的是徐家了?」秦凡越過因失血過多已經沒有力氣的華枯山,直接走到徐順的面前。
隨即他的嘴角微微揚起,認真的對徐順說道:
「不是先天境的話,應該不會影響到搜尋記憶了。」
然後他的右手果斷拍向徐順的頭頂,《天梟地枯大隕魂念》開始運轉,從突破第二重後,秦凡也學會了許多精神力方面的運用。
作為一門最正統的魔道秘術,怎可能缺了搜尋記憶的法門。
當將大量記憶過濾後,秦凡滿意的送了心如死灰的徐順最後一程。
接著他的目光看向華枯山道:「你不好奇這位老對手身後站的是誰嗎?」
華枯山此時則是呆愣愣的看著秦凡,若他剛才的眼睛沒花,應該是秦凡用了某種秘術,然後一巴掌將徐順給拍死了。
可秦凡不是一個廢人嗎?為什麼?這都是為什麼?
遠處的廝殺聲還在繼續,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裡的情況,華枯山很想大聲將這個秘密傳出去,但下一秒他的咽喉便被秦凡捏碎。
「我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好奇心的,畢竟你這樣平凡的男人為什麼敢算計我?」
華枯山艱難的抬起頭,他的視線逐漸模糊,所能看到的只是那一個隱藏在血色光華下的微笑,充滿嗜血的笑容。
而趁著他還有一息尚存,秦凡也準備對他搜尋記憶,但其精神海內的刀印已經瞬間將他的大腦攪至粉碎。
「可惜了,還是沒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不過我大概猜到了一些。
以項伯淮與歸秋歌的關係,知道你的存在並不稀奇,他到了玄陽域肯定會率先聯繫你,畢竟要幫助墨韻嵐,必須先打探清楚我無憂山莊的底細。
所以你也算少數幾個清楚項伯淮絕不可能是死在獸王手中之人,因為他最後根本沒去打探什麼獸潮的情況,而是去殺我了。
他沒回來,自是殺不了我,反倒死於我的手中。
這麼看來我倒是有些相信你確實沒跟萬毒宮和冥屍教有勾結,畢竟你很清楚項伯淮都死了,就指著兩派的那些歪瓜裂棗自然也對我造不成什麼生命威脅。
現在想想應該讓你多活一段時間,畢竟我那點好奇大多是你會如何在關鍵的時刻給我來上致命的反戈一擊。」
當發現華枯山的雙眸已經黯淡下去,秦凡也不再言語,只是靜靜的看向前方的廝殺,大概只有一炷香的時間。
該死的,或許還有一小部分不該死的都已經死了。
「完全掌控徐家和血刀門對你們而言應該能做到吧。」
徐榮和牛貫對視一眼後齊齊點頭,說來也有些諷刺,因為秦凡離開陽雲城的關係,兩方勢力接下來已經準備繼續明爭暗鬥。
但如今這被秦凡強行架上勢力之主位置的兩人卻很清楚,他們若不攜手合作的話,從此玄陽域恐怕將再無徐家和血刀門之名。
都不用秦凡出手,四周那些虎視眈眈的餓狼就會將他們分食。
「對了,這些身份令牌你們分了吧,接下來也不用專注剿滅兩派弟子一事,儘快將內部穩下來。
當然這也可以作為一個理由,那些人死在兩大邪門的手中,總比死在自己人手下要好聽的多。」
兩人點了點頭當即平分了令牌,他們清楚這令牌的數量也代表著之後在混亂之城的話語權,當然更關鍵的是,從今日起兩方的幕後大手子都已經換作了同一個人。
就是眼前這看似人畜無害的青年,無憂山莊的莊主秦凡。
「稍後我會派人去陽雲城,在此之前你們先做好該做的事情。」
當目送著兩人帶著殘餘的族人和弟子離開,秦凡暗中向公輸蓮打了個手勢,隨即那道瘦小的身影也已經完全隱沒。
「忙活了一圈,終於可以回無憂山莊了。」秦凡打了個哈欠後,鑽入車廂內有些懶洋洋的說道。
風陌點了點頭,繼而他想起了一件事說道:
「算算時間的話,『月』應該已經回到夜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