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大劍道強者的交鋒開始前,沒有半句寒暄。
上來的試探便是以大河劍意所化無邊浩瀚的天海劍道,對上的則是通過兩袖青蛇演變而成的一袖青龍!
雙方都沒有進行法相加持,只憑藉對自身劍道的感悟領會,以意融劍直接於這千落峽上空具現出在一副萬丈怒海中翻湧稱雄的神威青龍畫卷。
而這也苦了一開始維持高逼格,站在半空中觀戰的一眾劍道高手。
其中實力遜色一些的,比如臨琅段氏這邊的段思平、段浪等人,已經不得不在兩股劍意比拼下的余勢壓迫中,放棄了這絕佳的觀戰位。
當然也有憑藉自身劍意來抵擋其餘勢衝擊之人。
就比如西門吹雪和玉孤城。
面對四散而至的大河劍氣以及青龍劍意下溢散而出的無數道青蛇虛影,兩人懸空而立,自身周圍籠罩著的鋒銳劍意便將這股強勢衝擊直接斬碎。
還有更為輕鬆者,便是以雪無暇為首所帶領觀戰的蜀山一系。
前者僅以一絲寒氣,就將那席捲而至的劍意凍成粉碎的冰渣。
當然最詭異的還屬戰鬥開啟後,仍舊處於重要關注點的秦凡這邊。
其以之前隔離玉皇天和玉恆淵的手段,這次直接將鬼市眾人和大玄皇朝一眾全部籠罩在內,這便導致劍意沖刷而至時,似穿透虛幻影象般,未造成一絲真實創傷。
至於乖乖在千落峽觀戰的四方武者,倒是因為距離較遠的關係,沒有遭到劍意的誤傷,單說這半空中那於怒海翻滾下,還在不斷咆哮的青龍神相,此壯烈場面也是讓他們大長見識。
「無意義的試探」月飄零有些提不起勁兒的評價道,其右手並作劍指,僅是輕輕一划便復刻出一頭小型青龍於海嘯席捲下與之奮鬥拼殺的劍意畫影。
「掌握了?」秦凡看向月飄零。
月飄零點點頭,一掃之前在知曉秦凡將要突破的不朽境時的壓抑,看起來淡定,實則語氣中充斥著一絲驕傲道。
「不算太難。」
這也讓兩大勢力的其他強者頻頻為之側目。
因為月飄零這一手表現已經證明,其輕易學會了兩大劍道強者的招牌招式,且還不是未曾突破前的大河劍意和兩袖青蛇,這是真正可當做劍道強者殺招的天海劍氣和一袖青龍。
這般驚才絕艷的悟性,更是讓其中幾人開始捫心自問是否應該繼續一心執著武道之路。
而此刻在略微亮了一手後,月飄零已經與秦凡談起了另一件事。
「可以確認夢泉深淵中,確實藏著一頭凶神,它吃了不少造化神泥,從遺留氣息判斷,實力差不多在八階左右。」
八階,也就是比擬武者的天衍境。
這與之前兩界大戰的那頭獸帝是一個層次,也是目前萬獸界的天花板,若是其達到九階,便能切實威脅到這方宇階大世界。
「你怎麼想的,需要聯繫風嗎,或者我親自出手?」
接下來的時間,秦凡是準備將剩餘的六百萬本源值全都花乾淨,這樣其實力亦能再邁上一個台階,若是秦成蟜那邊真的遺留一本合適的宇階功法,他恐怕也會著手先突破不朽境。
即便本源值無法作用於這個境界的輔助修行,但無論是通過法相天地的繼續參悟,亦或是加速天相法身的融合度問題,再要麼便是兩大真火的煉化進度。
這三項修煉實際都是有利於讓秦凡來提升突破概率。
不朽境的本質其實在感悟天相法身時自己的變化,便能清晰察覺到關鍵。
所以從時間計劃來看,他還是能擠出一次出手的機會。
然而月飄零卻搖了搖頭,認真道。
「我想將其當做個人的一場試煉,在本源值都用的差不多之後,要想加速自己的修煉進度就必須承受一些壓力,那頭凶神很合適。」
「注意安全。」秦凡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叮囑這麼一句。
在月飄零擺正修煉心態後,他相信對方一定會給其一個驚喜。
同樣這次沒來觀戰,還在魔風洞修行的風陌也是如此。
大家是都在竭盡所能的提升自己。
隨即秦凡的目光看向劍道比拼的兩人,只因第一波試探已經有了結果,那頭被浪潮捲入海底的青龍已經掙脫而出,其龍爪翻騰似將無量天海握在手心。
在一聲響亮的龍吟震徹四方之際,那還在試圖狂暴的海浪不得不平息下來。
直至完全隱沒於虛空。
只剩那頭青龍劍意在直入蒼穹之後,揮灑下點點青色的雨滴。
「這是純淨的劍意所化。」秦凡隨手一揮,眾人不再處於空間夾縫,他們自然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場青雨籠罩在內,而每一滴由劍意凝聚的雨珠,實際都屬於那一袖青龍的解析感悟。
「大手筆啊,不過不愧是老劍神。」月飄零也感慨了一句。
因為這一手之前在李淳罡宣告為天下劍道第一人時,就有過相似的行為,其將兩袖青蛇傳遍天下所有具有一定劍道基礎的好手,之後此招或化蟒,或成蛟,或變龍
亦可成就七袖、八袖,此劍招亦是真正傳遍天下,更是作為不少缺失更高傳承,徒有劍道天賦卻無力繼續在武道前行的奇才們的一場及時雨。
現在也是如此。
相信前來觀戰的,其中至少有七成是領會了兩袖青蛇這招,如今再得一袖青龍感悟,他們自可以原樣畫葫蘆,但也能通過這番觸類旁通的教學,真正得以人人如龍。
「第一回合,我輸了。」柳白同樣捻起一顆青色雨珠,細細感悟一番後,心悅誠服的說道。
李淳罡捋了捋鬍鬚,只是笑眯眯的點點頭。
兩人比拼的是對劍道的領悟,儘管二者都完全脫胎於原主所能達成的上限,演變成更為適合自己的天海劍氣和一袖青龍,但後者的道是實實在在誠於初心。
這怎麼比,這怎麼拼。
不過即便如此,柳白也沒表現出一絲頹氣,因為這並不是他最強的一招。
同樣對於李淳罡而言,一袖青龍的劍道也非是其最強。
「柳小哥,請吧。」
李淳罡在深吸了口氣後,將那四散的青雨盡數驅散至腳下,亦是那些正在千落峽觀戰的武者身前。
天空在這一刻也變得澄澈了許多。
而一股紅塵氣卻從柳白身上升騰而起。
他似於腳下那些正在爭搶雨滴感悟的武者們一樣事故貪婪,又似如那些在消化一滴雨珠感悟後,便望向半空的劍者一樣虔誠堅定,他更似芸芸眾生在這天翻地覆的時代,堅韌蓬勃的爆發出強而有力的生機。
此時的柳白,不是一柄劍,也不像是一個人。
其欲化作整個人間,在那劍指點向李淳罡的一瞬,滾滾人間紅塵凝現出一柄透明小劍,直直朝著對方射去!
也是在這一剎那,兩位劍道強者之間形成一股時間無限延緩的力場,那柄人間之劍飛的很慢很慢,慢到一個淬體境武者都能輕易躲過,可偏偏所有人都能莫名的確認,李淳罡躲不過。
他破不開人間。
毀不掉人間。
更勝不了人間。
此劍之道意的浩大更讓無數強者感到心驚,且代入到李淳罡後,更為之膽顫憂慮。
「不行,學不會。」月飄零微微搖頭,「這一劍不正常,更不像是一個人能夠揮斬出的劍道,他這柳白也不過二十幾歲吧」
「他是宿命身,這一世的他確實做不到,但不代表屬於其原主的一世無法領會。」秦凡目光炯炯的看著這一劍。
他能感覺到這一劍的威力足以正面擊破二階領域,與三階領域都可以拼一拼,且有不低的勝算,這是真正的一劍生世界,一劍衍人間。
只是還不夠完美。
或者說現在的柳白儘管得到原主的記憶傳承,以其天資和閱歷想要完美復原這一劍,也是很難很難很難。
他差的不是資質,而是真正於人間行走的時間。
不過即便如此,也已經很了不起了。
僅憑這一劍,柳白就可看做一位三階領域強者。
這也表示對方在法相天地的加持下,現在都能和月飄零拼一招了。
「《將夜》世界的上限果然不低,可惜目前我知曉的宿命身只有兩位。」
「兩位?除了小柳,還有一個?」玉皇天看向秦凡。
屬於兩位劍道強者戰場上的時間流速在這一劍之下發生了無限延緩的變化,因此眾人交談一陣子,那柄人間之劍也只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
「萬獸界有一個,其目前擔任冥府下屬神教的副教宗一職,名為衛光明。」
「那」
「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秦凡先一步打斷道,「在合適的時機,該出現的自然會出現,一直沒出現的只代表其當前並不希望暴露自己的存在。
況且將夜之中,比柳白強的也不剩幾個了。」
剩下的其實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佛祖、陳某、柯浩然、夫子,還有昊天,只是最後一個宿命身真要出現,自己是唯一的可能,但呢特麼是個女的,記憶里還有被將夜主角捅過的經歷。
秦凡對此敬謝不敏,真要由其命運鎖鏈出現,他絕對直接上手給它拆了。
隨即秦凡的目光再次鎖定李淳罡,只因他拔劍了。
木馬牛顯現的剎那,璀璨耀眼的劍光完全衝破了人間之劍帶來的力場束縛,那股輝煌至聖無與倫比的力量,更讓下方無數武者升起頂禮膜拜的衝動。
並且確實有人直接就這麼做了。
他們心感於李淳罡先後傳授兩袖青蛇和一袖青龍的無私教誨,更因為發自內心的希望著這一位劍道宗師可以贏得這一戰,在如此信念和感恩之下,其紛紛崇敬的向著這道劍光一拜。
「是一劍仙人跪?不不不,是一劍開天門?也不對。」月飄零眉頭緊皺。
他能從此劍中,看出一股超脫仙人的勇氣,更能窺得一往無前的決意恆心,這不是自己了解中屬於李淳罡原主的任何一式劍法,而其偏偏裡面又蘊含著原主兩大至高劍道的總和。
這是獨屬於當下這位老劍神·李淳罡的劍。
宏大浩瀚!百納海川!
在面臨滾滾紅塵的人間之際,其也能將它完全撕開,獨走屬於自己的逍遙之路。
這同樣也是目前月飄零隻憑這看上一次,就無法真正學會領悟的劍道。
亦是明眼人都清楚,完全超出這不完整的人間之劍的劍道。
「我輸了。」
劍光消散之際,一道聲音響於四方。
只是讓眾人驚異的是,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已經愣神在原地的柳白,而是李淳罡。
「為什麼!」
一向風度翩翩的柳白突然大聲怒吼著。
他看著自己的人間之劍被那道浩瀚劍光所吞噬,在真正面臨那劍壓臨身之際,其更是深深認識到自己的渺小,並已經認清楚了這一戰他輸得徹徹底底。
只因為他還在努力復刻原主的路,而李淳罡早已超過原主,走出了自己的劍道之路。
人間之劍並不是屬於他的東西,或者說現在的他,又有何資格揮斬出這代表人間的一劍。
只是這般領悟對其來說已經是獲益匪淺,所以他準備保持風度的向老劍神表達自己的敬意,以及直接認下這個敗果。
可偏偏對方先開口了!
「你是在瞧不起我嗎!」
對於劍者而言,這般指責的嚴重程度僅次於你毀了我的劍。
「我就是因為覺得你未來可期,才會認輸,劍道之主的位置當薪火相傳,暫時我已經無法在短時間內繼續吸收此位置帶來的好處經驗,那麼我自會讓出這個位置。
況且這一戰,本來就不公平。
你的劍在我眼中並無秘密,等你接受這個位置,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說完這句話後,李淳罡以長劍指天,只見一束七彩之光似從他的身上抽離,緊接著不容柳白拒絕,直接湧入其頭頂。
「別忘了劍道之主的責任和義務。」
話音響起之際,李淳罡的身影已經飄然而去。
他走的灑脫,走的逍遙,更是在無數武者抱以崇敬和感恩之心的行禮下,消失在這萬眾矚目的戰場之上。
但留下的柳白,就很難受了。
他雖然勝了,卻是別人讓的。
其心中在此刻已經升起撂挑子不乾的衝動,但在被那七彩之光籠罩之後,其憋紅的小臉又逐漸平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