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1章 傳位大典（六）
蜀山七聖的情況實際上和四海幫的郭靖有些相似。
在其對實力的渴求不屬於太過急迫的狀態，他們七人所繼承的宿命身記憶都經由蜀山高手進行暫時封印，以此避免原主性格和人生觀影響到其自身。
特別是對於武道之路的探尋中，蜀山高層也不希望在這些青少年的閱歷還不夠豐富之際，直接被原主的記憶衝擊釘死了上限。
而像是獨孤宇雲和司徒鍾這種本就年過半百，且具備足夠經歷之人來說，就不用擔心這種情況。
也是因此，如今的蜀山七聖在實力上雖然還不錯，都具備天象境，可為人處世方面卻有一些稚嫩。
特指，罡斬。
這一次前往道域參加觀禮大典，部分原因即是要充實他們的閱歷，當然也不排除藉此向道域其他派系亮一亮屬於蜀山的肌肉，或者有更深一層的試探。
所以這次蜀山不止是讓壯年派的兩大支柱，獨孤宇雲和司徒鍾親自出面，也帶上了七聖裡面的太武、青石、罡斬、凌音這四人，再就是兩百位有著豐富戰鬥經驗且精通天罡劍陣的蜀山弟子。
而關於老一輩心中的算計，以司徒鐘的性格只會覺得煩心。
在落座後，他便和自家小徒弟，剛剛十八歲終於可以飲酒的罡斬，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個痛快。
為了這次準備傳位大典，道域也是拿出了不少壓箱底的好東西，就比如供來客飲用的火涎酒，其顏色艷紅，散發出火焰般的光芒，酒液裡面有星星點點的紅光反射，如同火焰跳躍一般。
飲用之後能加快對周邊元氣的吸納，更能從中體悟出一分火之規則的領會。
而就在這對師徒喝的忘我之際，心思細膩的青石卻注意到了自家師妹的不對勁。
他發現凌音頻頻看向秦凡身旁的紫衣青年，更能察覺到其心中升起的莫名焦躁。
「師妹？」
凌音猛地回過神來，神色有些尷尬。
面對能看穿人心的青石，她知道說謊無用，於是小聲回答道。
「他給我的感覺不太對，按照我們在道域查到的那些故事之中，我有一個猜測.只是」
故事感覺猜測
能讓凌音這麼失神落魄的只有和她姐姐相關的人或事，而又能與她姐姐關係密切的，恐怕只有那個男人，夜叉王·龍溟。
在青石了解的宿命身故事中。
龍溟為了尋找恢復魔界水脈的方法，而獨身一人前往人界，期間便與凌音的姐姐，亦是目前七聖之一的凌波相會。
二人皆有高山流水的知音之感，凌波也逐漸被龍溟所吸引，雖然知道他的來歷、目的不單純，但是察覺自己的心意後就坦然面對，龍溟不曾表露出自己的想法，凌波便也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跟他自然相處。
龍溟曾經拜託凌波幫他在中原尋找幾樣物事，凌波心性悲憫，相問時得知「許多人的性命都著落在它們上」之後便不再過問，信任龍溟並助他一起尋找。
之後龍溟向她坦白了自己身為夜叉族王的身份，並告知她自己需取封印在蜀山的神農鼎是為拯救萬千熾火之中的魔界百姓。凌波聽後陷入遲疑。
於再三考慮後，本著龍溟取鼎是為解救魔族百姓之緣故，為其解除神器禁制並為守護機關所傷，龍溟也因緊要關頭對凌波捨身相護而被神力擊傷，二人之中凌波傷勢尤甚。
由於二人一為魔，一修仙，體質相剋，龍溟對凌波傷勢束手無策，於是便將其安頓於蜀山之下流光洞中，匆忙前往神降密境奪取水靈珠，為求成功之後再將凌波帶往魔界與魔翳合力救治。
龍溟臨走前凌波送給他自己貼身所佩珠花，並答應龍溟自己一定會等他回來，期間龍溟亦說出了對凌波最真切的情感——「在我心裡，你永遠不會比夜叉族更重要，但一定比我的性命更重要。」
隨後龍溟獨身一人前往神降密境，不料密境之中鎮守水靈珠之物為女媧時代之守護獸骨蛇，其戰鬥力兇悍異常，有千百條命故而難以速戰速決，龍溟帶傷與其纏鬥多時，最後為護神農鼎而被骨蛇毒火重創，加之先前所受三皇之傷過重，不幸隕歿於神降密境。
龍溟亡故後，魔翳來到流光洞中。此時凌波因傷勢太重已然逝去，只余等龍溟歸來的一縷執念尚在。魔翳念二人感情深厚，將龍溟魔元放於她懷中，並冰封了洞穴。
「唉你準備怎麼做？」一聲嘆息後，青石看向凌音。
凌音顯然有些茫然無措，她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姐姐·凌波，更無法相信在宿命故事中，自己的姐姐會因為一個男人選擇背叛蜀山，儘管在其他人的開導下，才分清楚故事即是故事，不一定會真實發生。
可在真正見到龍溟之後，她又陷入了不安之中。
「我又能做什麼.阻止姐姐和他見面嗎？命運的相會又豈是那麼容易打破」
這是凌音的回答，青石也沒有多勸，或許有些事情真正發生了，才知道該如何抉擇，他只知道自己能做的是，提早準備好一切避免悲劇發生。
包括一旁還在歡樂飲酒的罡斬。
對方的結局亦是為了神魔之井的封印而死，亦可說是間接死於魔翳的陰謀之中，而魔翳又是為了夜叉族民的生存，換一個角度很難辨清真正的對與錯。
但在青石想來，如今龍溟明顯是加入了鬼市一方，而鬼市可是有著斬斷命劫的亡命當鋪，那麼一系列悲劇應該是可以避免的才對。
與此同時，秦凡也注意到了龍溟的狀態不對。
他的目光在掃向蜀山一方後，心中已然明了。
「不要太執著於宿命故事的發展軌跡，一些事件可以復刻，一些人可能相遇，卻並不代表一切都會按照命運的指引發展，至少讓你憂心的那個誘因，我們可以用更恰當的方式解決。」
龍溟點了點頭，他知道秦凡說的是極西魔域可能爆發的水脈枯竭問題。
在通過魔翳知曉鬼市拿下一方大世界後，這卻也不再算是難題，甚至在成為天魔國的一員時，他便可以選擇直接將夜叉族民遷移到處於大開發階段的欲界第二天。
那裡經由雲鴻策的改造，已經極其適合魔族的生存。
聯想到這裡，龍溟不由開始懷疑，從時間上來算的話，在雲鴻策確認重樓的存在，並藉助鬼市的渠道查詢到仙劍系列故事之後，就開始準備應對未來大概率會發生的荒災。
也是因此，對方讓出赤羅魔國的行為及其果斷，這更可能是提前給他們七王族挖了個大坑。
這種猜測在龍溟看來也並不是太過誇張，因為雲鴻策在魔翳的評價中，本就是智慧能碾壓他一頭的人物，魔翳更在暗中評價對方為一隻操刀鬼。
整個赤羅魔國都是其手中的刀，包括赤皇。
而原本的分刮魔國計劃中，招攬雲鴻策的優先級一直處於最高，其次便是擊殺雲鴻策。
只是這位軍師大人的難纏程度遠超他們的想像。
現在繞了一圈，人家還是穩穩噹噹的處於天魔國一人之下的位置，甚至因為秦凡不可能把目光專注於放在極西魔域這裡，雲鴻策依舊是那個無冕之王。
之後夜叉王族即便加入進來，也不可能威脅到其地位。
不過龍溟本身也不是對權欲極其看重之人，只要能保障夜叉族民的生活和如今天魔國治下的魔民別無二致，他就已經滿足了。
否則若真是梟雄之主的話，在認識到天魔國及其身後的鬼市帶來的巨大壓力，他應該奔走於山海界各大勢力，來一出合縱連橫。
包括之前派遣魔翳以縛魂術頂替了玉元霸，在察覺到玉海棠和鬼市之間存在的隱秘關係後。
也不會主動配合，反倒會利用這點搞出一些風浪，至少不讓玉海棠這麼順利的成為北境王。
如今，龍溟也是一念天地寬。
至少因命劫問題一直壓在其心頭的重擔，已經不會讓他再辛苦的背負前行。
隨即其目光看向又朝其投來視線的凌音，其主動點頭示意，驚得小姑娘突然轉過頭去。
這反倒讓龍溟有些無奈。
對於宿命故事中的那位能讓其說出「在我心裡，你永遠不會比夜叉族更重要，但一定比我的性命更重要。」的女子，要講其心中不好奇對方是不可能的。
特別對於一個背負全族民性命的事業批，龍溟更清楚原主在那種境況下，說出這段話是承負了多大的壓力和多重的真情。
「王上，情劫真的存在嗎？」
秦凡在品味著火涎酒，剛剛與逍遙子的交談很是順利，雖然沒有直接在明面上羅列出個一二三四條的條件出來，但雙方這種私下的允諾反倒更為可靠，也是因此他深感輕鬆了不少。
如今在聽到龍溟突然提出這種問題，他直接笑了笑說道。
「真實存在的，我推薦你去購買《無忌日記》，上面寫明了一個宿命身在遇到與其情劫糾纏的目標後，心態上於每一天的改變，它也能讓你再次審視自己，這所萌生出的感情是否是虛假的。」
「我知道了。」
龍溟微微頷首，卻沒直接用更新了的傳音令牌進行查看，他知道這次傳位大典不僅對道域很重要，對鬼市也同樣重要，因此在這重要典禮上，自然不會做出有失禮貌的行為。
這也是他第一次親身參與到人世的盛大事件之中。
排除心中因見到凌音時，聯想至凌波所升起的小小惆悵，龍溟也在認真的觀察各方勢力代表。
甚至不懂的問題，還會主動請教秦凡。
「那位代表北境王府的顧軍長是否也知道了王上和北境王的關係？」
「嗯，應該是『花』已經開始做出一些準備工作了，說到底北境王府那邊只算是個中轉站，更加值得重視的是東煌天庭，比起道域這邊來說，『花』的行動也不會受到部分牽制，所以步子適當邁得大一些也很合適。」
「只是這位顧軍長的表現過於.嗯.」
「你是想說諂媚？」秦凡輕笑一聲道，「最近閒來無事你可以多翻閱一些宿命故事，要是你知道這位顧軍長原本的經歷，就不會對他這副太想進步了的樣子感到稀奇了。」
龍溟暗自記在心中，準備回去就看看這位春秋路人甲的光輝事跡。
隨即其目光又掃向佛土聯盟那邊。
其中的魔羅讓他感覺到一些威脅，這代表對方也達到了天衍境，只是對方對於秦凡的態度也很是尊敬，包括那作為佛土之主的黑如來，更是客氣的向他們舉起酒杯示意。
「無天魔宗.佛土之前貌似那一戰並不算愉快。」
「但那一戰已經結束了，智善是個具有絕對理智思維的人，因此其不會糾結於過去的失利，而對於智善的想法，同為波旬三身之一的魔羅會絕對遵從，至於欲琊.
她貌似之前被軍師隨手布置了一根引線，這引線是否會引發大爆炸也取決於軍師那邊會不會將其引燃。
至於黑如來的話，從對萬疆佛國派來的使者下了殺手之後，他就無路可退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佛土現在也算是鬼市的半個自己人。」
龍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可惜欲界大戰他沒有親身參與，魔翳也未加入其中，否則對於這位虎視眈眈的鄰居，他應有更多的了解，至於秦凡對佛土稱作為半個自己人，其心中也是有不小的震驚。
畢竟據他所知，佛土屬於和鬼市關係最惡劣的，可在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兩方如今的關係程度至少比名義上還掛著王屬之主的大玄皇朝要密切許多。
同樣大玄皇朝這邊他也有一些疑問。
如今加入鬼市，他確實也有必要先分清楚誰是敵，誰是友才對。
而就在其看向玉皇天，準備詢問之際。
卻注意到一股熟悉.不，同屬於魔族的氣息，逐漸接近。
龍溟側身望向廣場看台入口，在寧逍遙的帶領下，通天商會的大掌柜·范萬千走在最前，其後方跟著一個白髮中夾雜著一抹黑，五官硬朗身材高大，但眉宇間卻透著一股狡詐的男子。
「魔族？」
「並不純粹，更像是掌握魔氣的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