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整個戰神殿都在收縮。
昌平君和蓋聶、衛莊能夠感受到,自身都在伴隨著戰神殿一同縮小,一起墜入那朵金色的大道之花當中。
「老師,您真的將這戰神殿裡面的戰神大道和姜子牙的封神禁制全都煉化了。」
衛莊不可思議。
姜太一此時則看著自己生出來的這第二朵大道之花。
緩緩說道:
「大道哪裡是那麼容易能夠煉化的,為師只不過是藉助九天玄女和姜子牙的道蘊,加速了自身之道的成長而已。」
說罷。
他感受著自己這朵盛開了的兵道之花。
大道開花。
意味著大道已經成了一半,徹底擁有了形體。
細心感受這朵兵家大道之花。
這一刻。
姜太一可以憑藉著這條兵家大道開出來的花,感受到當今世上所有正在征戰當中的兵將。
就如同嬴政走出了『始皇帝』之道,之後,便可以將所有他之後的皇帝都接引到他的大秦地宮當中。
姜太一終於凝聚出來了這條兵家大道。
從今天起,這塵世上所誕生的一切人間武將,都將是他的大道資糧。
不論善惡,不論美醜,只要其在用兵之道上有卓絕之建樹和功績。
死後都會來到姜太一的大道之中。
換言之。
以後姜太一的這條兵家大道,將會成為一條貫穿古今的『名將堂』,也可稱之為『兵家武廟』。
後世誕生的天材兵家武將越多,其在用兵之道上的建樹越高。
那麼伴隨著他死後進入這裡,姜太一的兵家大道的道行也就能隨之越雄厚一分。
「照目前的程度來看,我的兵家大道要想從花結出『道果』,至少得像是衛青、李廣這種級別的兵家將軍,大約六十四位,才能夠將這條大道推至大成,徹底成為不朽的『兵家武廟』。」
姜太一利用宿命和歲月略微一推算,就大致得出了這條道要成道的時間。
「但,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他快速結果。」
只見。
伴隨著姜太一心念一動。
存在於戰神殿當中的蓋聶和衛莊,就被他重新凝聚了出來。
「老師?你將戰神殿收伏了。」蓋聶被重新召喚出來後,第一時間問道。
「戰神殿當中擁有九天玄女的大道,想要收服沒有那麼容易,但為師已經有了一個辦法。」姜太一緩緩說道。
然後對著蓋聶和衛莊伸手一點,兵家大道當中的『兵技巧』精神,化為兩枚像是「虎符」一般的東西,落在了蓋聶和衛莊的手中。
「這東西是?」衛莊問道。
姜太一說道:「你們是已經被戰神大道同化了的人,也就是說,你們現在就等於是九天玄女大道的一部分,現在我給你們身上打上兵家的精神,然後讓你們離開戰神殿,去此刻的漢匈戰場上走一遭。」
蓋聶道:「我們可以離開戰神殿了?」
衛莊問道:「去漢匈戰場上做什麼?」
姜太一說道:「去洗道。」
「洗道?」衛莊和蓋聶同時不解:「什麼叫做洗道?」
姜太一慢悠悠的道:「顧名思義,就是將你們現在身上的『戰神大道』都洗淨,洗心革面後,重新做回我的弟子。」
蓋聶低頭思索:「弟子還是不太明白,道怎麼洗?」
他們現在已經是相當於戰神大道的一部分了。
「道,當然能洗。」
姜太一微微笑了下,問道:
「你們幾十年前進來這裡的時候,應該也看到過那外面驚雁宮當中的遠古壁畫吧,上面畫著黑帝曾經吞噬了共工,將他的道吃掉了,這其實就是相當於洗道,只不過很是簡單粗暴,有很多的後遺症。」
「洗道則不同。」
姜太一想了想,慢悠悠說道:
「你們也都是在人世間經歷了上百年的老人了,見識的東西不少,應該聽說過一個詞叫做『洗錢』,把髒錢放出去,洗一遍,再收回來,洗掉上面的髒東西,收回來之後,就成為了乾乾淨淨的錢。」
蓋聶和衛莊都不是笨人。
尤其是衛莊,曾經做過韓國的司寇,主要調查的就是王公貴族的各種案子。
這其中,就有一些王公貴族通過高昂的中間價倒賣,為自己的名下添置了許許多多的財產。
只是……
兩個人對視一眼。
「大道也能洗?」
「當然能洗,只是要一點一點的洗,就好像你們兩個現在,整個人由里到外,都已經被戰神大道侵染頭了,也就是幸虧那九天玄女已經死了,否則她只要一個念頭,就可以讓你們如提線木偶一樣,因為你們現在連血肉都是她所賜予的。」
姜太一細心地為兩個弟子解釋說道:
「可你們拿著為師的兵家精神去戰場上走一遭就不一樣了,為師給你們的是兵家的『兵技巧』精神,是一則只需要在沙場上展現出以一敵萬的兵家素質,就可以夠資格稱之為『兵家之人』的精神。」
「而為師剛成的大道,則專門是可以將傑出的兵家天材接引入道的一條道。」
「現在可明白了?」
經過姜太一的這番指點。
蓋聶和衛莊還不明白的話,就妄為縱橫了。
「明白了,這一進一出,我和小莊雖然還是『道化』的狀態,卻不會再屬於九天玄女的戰神大道,而是會變成屬於老師大道的一部分……」蓋聶明白了。
衛莊也明白了,道:「這樣的話,不僅我們可以擺脫九天玄女的控制,老師也可以藉此煉化掉我們身上的這部分戰神大道。」
姜太一點頭道:「不錯,到時候,你們回歸到為師身下,不管你們兩個是想要重新開始,再世為人,還是願意就此待在為師的大道之下,都看你們自己的選擇。」
蓋聶和衛莊齊齊點頭。
如果是別人說這樣的話,那麼衛莊和蓋聶,當然一百個不相信。
即便是他們進入過戰神殿當中後,已經相當於死了一次,也絕對不會願意此後永遠待在一個人的大道長河當中。
可換做是老師這樣說。
他們除了信任,就只是信任了。
「漢匈戰爭,老師說的這場戰爭,莫不是劉季的漢朝對匈奴開啟的戰爭?」蓋聶問道。
姜太一點頭道:「你們進入戰神殿的時候,那時候的皇帝應該是文帝,現在已經變成是他的孫子劉徹即位,此子類政兒,是一個雄才偉略的皇帝,在他的手裡一舉開啟了對匈戰爭,還有……」
姜太一看著衛莊道:「負責這次大戰的漢朝大將軍,是你的後代,你們兩個人去了就知道了。」
「我的後代?」衛莊喃喃道:「是韞兒的……」
蓋聶問道:「那老師呢?」
姜太一則是看向了戰神殿當中的張良,道:
「你們走後,為師還要繼續煉化戰神殿當中的戰神大道,等你們幫助漢軍打贏這一戰,為師就有感應,把你們接引回來。」
蓋聶衛莊對視一眼,道:「那我和小莊就先去那沙場上走一遭,回來再和老師敘舊。」
「去吧。」姜太一將手一揮,那淵虹劍就到了蓋聶的面前:「帶上你的劍。」
「淵虹。」蓋聶神色複雜,問道:「老師見過天明那孩子了?」
「他早已經不是孩子了,只不過還惦記著向我出劍,被我用你擋了回去。」姜太一道:「這件事回來後再說吧。」
「嗯。」
衛莊和蓋聶這個時候回身看向了背後的虛空,全都能夠感覺到,他們在離開了戰神殿之後,外面的虛空,輕而易舉的就能打破。
哧!
只見蓋聶手中的淵虹輕輕一划,便劃開了虛空,虛空外面映照出來的,赫然是漢朝北方平原的土地。
再往北方看去。
以蓋聶和衛莊的天人巔峰修為,全都看到了那北原上的氣數,兩國的國運,宛若兩團占地萬畝的火燒雲般,互相焦灼撕咬在了一起!
「走吧!」
蓋聶看了一眼衛莊,將淵虹倒持在手,身軀便朝著北原俯衝了過去。
而衛莊則是緊隨在蓋聶身後。
他腰間則是掛著兩口劍,一柄鯊齒,一柄蚩尤。
展開了劍氣,化作了一道黑紅相交的劍光,速度竟似比蓋聶還快一分。
兩道橫跨天穹的天人巔峰的劍光,就這樣從大漢以北,橫貫向了更北。
讓天下江湖當中許許多多的江湖高手,都看到了那縱橫而過的劍光。
如崔文子、陰長生這些年過百歲的中原老天人,都是第一時間感受到了那兩道橫貫向北的劍光當中的意志。
「這兩道氣機……是……」
「還有那柄劍,不就是不久前墨家老巨子被奪走的那把劍……」
「那兩人,該不會是……」
墨家機關城當中。
「淵虹!」
幾乎就是在蓋聶使淵虹劈來虛空的一瞬間。
荊天明的眸光就浮現出來了無比的驚喜,直接跳上了機關城最高的那棟建築之上。
「大叔,還有衛莊……」
他已經滄桑的渾濁眼神,此刻湧現出熱淚:
「真的是你們!」
荊天明看到那道向北而去的劍光,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一幕一幕,全都回溯到了眼前。
大叔……
他幾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軀,朝著那道劍光追逐過去,告訴蓋聶,他有多麼想念他老人家。
然。
這份激動的心情,最終還是化作了忍耐。
只因……
現在墨家也到了又一次十萬火急的時候了。
「巨子!聚集在天下各地的墨家弟子,已經全都得到了號令。」
一位穿著黑色麻布的老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荊天明的身邊,道:
「現在就等您一聲令下。」
聽到身邊老人的聲音。
荊天明看向天邊那已經快要消失的劍光,眸光複雜,輕聲道:
「大叔,師父,原諒我沒辦法第一時間去找您了,因為,我也有一個笨手笨腳的小子,需要我這個師父,給他撐腰做主了。」
眸光從蓋聶的劍光盡頭收回。
荊天明回身看向了長安關中的方向,眸光隔絕千百里,隱隱似能夠看到一座好似「白色蓮花」般的巨山。
輕聲道:「非樂,別怕,天塌下來,都有你師父我在呢。」
而後一聲令下,道:
「傳令下去,所有墨家弟子全都聽令,無論如何都要從西嶽天宮手中,將老夫的弟子,墨家的少巨子『非樂』營救回來!」
「尊令!」
黑色麻衣的墨家老人消失離開。
荊天明則是發出著一聲號令後,眸光冷毅的看向了西嶽華山。
這一刻,他完全能夠體會到當年師父的心情。
因為他也有了一個從少年時期看著照顧,教授長大了的徒弟。
一個天資才情比他當年只高不低,同樣也是未來墨家希望的傳人。
一個原本的放牛娃。
現在,則是他的唯一嫡傳弟子,墨家少巨子,非樂。
更讓他為之心痛的是。
他怎麼都沒想到,他的這個弟子,居然能夠在感情方面,也是和他一樣的經歷。
西嶽天宮的小公主。
不久前跟他的這個徒弟意外在新余郡的仙女湖相識,相戀。
然後不久,這名小公主就被西嶽天宮的人抓了回去。
甚至連他的嫡傳非樂,都被西嶽天宮一同抓走了。
這多麼相似當年他的月兒被陰陽家抓走,然後……
所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自己身上的悲劇,於自己的嫡傳身上重演!
…………
某處虛空,驚雁宮仍舊還在這裡。
收了戰神殿的姜太一,此刻就盤坐在驚雁宮當中。
在他的面前,則是兩個人。
一個是披頭散髮的張良。
一個則是面無希望,默默等待自己命運的昌平君。
姜太一一指點在張良的眉心之上,道:
「張良,你作為兵家中將『兵陰陽家』貫徹的僅次於姜子牙的一位兵家謀聖,我知道你還有最後一點靈光在,我現在幫你喚醒,然後讓你自己做決定,究竟是要繼續當一個人,還是要徹徹底底去做天上諸神的走狗傀儡,來反過來對付人間?」
此言一出。
在一旁昌平君略帶緊張的注視下。
只見,那披頭散髮的張良的一雙暗金色的眸光當中,閃過了微弱的一絲亮芒。
最後,從他的嘴巴里發出了乾澀的聲音:
「你想讓良怎麼做?」
張良雖被戰神大道的意志鎮壓同化,但卻對發生的一切,全都知情。
所以將在這戰神殿內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裡。
「既然你知道在自己的身上都發生了什麼,那麼就不必我再多說什麼天人之間的矛盾了。」
姜太一盤膝在地,淡淡開口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經歷的這些,當年的姜子牙全都經歷過,甚至比你經歷的還要多,譬如得到可以看見『天命』的黃石天書,自詡為算盡天機,無所不知,是世上最聰明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維護天意。」
張良埋頭下去,散落的髮絲,在微微顫抖。
昌平君能夠感受到張良此刻心神的顫抖。
這無疑是一場對張良的內心拷問和嘲諷。
「但最後,你和姜子牙都發現了那所謂的『天命』『天意』還有『黃石天書』,乃至於天上的諸神,大帝,以及九天玄女,歸根結底,一直都是將你們這些所謂的『代言人』當做棋子罷了。」
姜太一一字一句都是誅心之言,道:
「甚至於將黃石天書傳給你的黃石公,他到最後也沒想到,他所信奉的大帝,居然會拋棄他,連天門都不給他開。」
「別說了。」張良咬牙顫抖,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事,很簡單,當年的姜子牙發現了這一切,最後選擇了與上天諸神和九天玄女徹地割裂關係,不惜以自己的大道為代價,選擇將九天玄女的戰神大道封印在這戰神殿裡。」
姜太一道:
「但如今,這條戰神大道選擇了暫時以你作為宿體,你是想學姜子牙看透了一切後,站在人間一邊,還是繼續作為九天玄女的爪牙,與我作對到底?」
「做九天玄女的爪牙怎樣,站在人間又怎樣?」張良啞聲說道:「有什麼區別?」
「有,如果你要與我作對到底,那麼我割分這條戰神大道就會慢一點,但也就是慢了,我有耐心,慢慢的也能割完。」
姜太一道:
「反之,你要是站在人間這邊,就配合我一下。」
沉默。
沉默。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
這驚雁宮的空氣里才重新出現了沙啞的回應:
「你想讓我怎麼做?」
「很簡單,放開你的心神,讓我的兵家大道接引你這位兵家謀聖入道。」姜太一道。
張良平靜問道:「你是想把我身上的戰神大道洗成你的兵道,這麼做,我的確是與天上斷絕了關係,但你怎麼能保證,我站在你這邊,就是站在人間的一邊?」
「很簡單,在這個天上和人間已經越來越勢不兩立的時代。」姜太一慢悠悠說道:「當你不站在天上一邊時,你就已經站在了人間的一邊,我也一樣。」
張良沉默了。
最後,他看了一眼昌平君。
問道:
「這麼多年過去了,新鄭,小聖賢莊,那些地方,都還好嗎?」
「都還是您進入這裡四十年前模樣,變也變不太大。」昌平君沙啞回道。
「四十多年,居然沒怎麼變化,物是人非,看來變得只會是人……」
張良喃喃道:
「一百年過去了,昔日的新鄭和小聖賢莊,現在應該已經成為了更多如我張良一般之人的故土了,對吧。」
張良說完這些話。
看向了姜太一,低聲道:
「希望千年之後,這片土地,依舊沒有什麼變化。」
一語落。
整個人都化作了一條陰陽魚的符文,落入了姜太一的大道之花當中。
嗡!
姜太一的兵道成功接引到了張良身上的兵家精神,將之全身的戰神大道意志洗鍊成為了兵家之道。
而在這個過程當中。
姜太一也看到了張良當年在烏江之戰後的經歷。
更是看到了那捲黃石天書的下落。
以及,一個道人。
「赤松子?!」
姜太一開聲問道:
「他是誰?」
「他就是中央黃天黃極大帝在人間的化身。」張良以心聲回道:「也就是他,將被你抓爛的黃石天書重新修好,還給了我。」
「但現在黃石天書不在你身上。」姜太一說道。
張良道:「我只是將修好之後的黃石天書多保管了三十年,在我進入戰神殿之前,天書顯示它有了新的主人,所以離我而去了。」
「是誰?」
「一個還沒有誕生的人。」
「還沒有誕生?」
「他的名字叫做王莽,天書上說,他將在八十年後才會被生出來,是新的天命之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