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公主和劉徹在聽到了那聲侮辱大漢的話語之後,盡皆變色,臉色鐵青。
「這是什麼人?」劉徹當即看向了平陽公主。
平陽公主皺眉,道:「非我漢人,難道是……」
「聽嗓音之中的真氣流動,能夠擴散至百丈開外。」趙玄幀凝重開口:「此份功力,令人驚嘆。」
「過去看看。」劉徹冷哼一聲,率先邁開步子,朝著那裡走了過去。
平陽公主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這一幕讓趙玄幀和唐震,以及衛青都不由側目關注。
這位陽信侯到底是什麼人?
竟然可以讓大漢朝地位這般尊崇的平陽公主這樣對待。
惟有東方朔聯想到此前師兄所說的那句話。
大漢帝氣移動至此。
「難不成他就是……」東方朔小聲在鍾離權身邊問道。
「噤聲。」鍾離權低聲道:「多半是了,我們跟著看就是,必要時,要護一護這位。」
心中則是驚嘆。
太大膽了。
竟然敢只帶一位護衛,就私自出了長安。
當一眾人來到講武堂外練武場上的武鬥大會這裡。
只見。
在那擂台之上,赫然站著一尊袒胸露乳,身材奇偉,似一座鐵塔,鼻子碩大,臉上生滿橫肉,腦後扎著一根小辮的男子。
他約有九尺高,渾身上下都傳遞出了無比彪悍的野性氣息。
就似是從北原上下來的一頭人形狻猊。
正拄著一口兩人多高的極粗鐵杖,張開血盆大口,對著一眾人哈哈大笑。
遠處則是一個倒在地上不住吐血的中年道人,灰白參雜的道衣,唇邊蓄鬚,看樣子,胸前肋骨都被砸塌了。
「師叔!」
有兩個年紀不大,面貌清麗俊美的女弟子,連忙攙扶著他,揉開了幾顆丹藥,給那中年道人內服外用。
「沈鶴年。」平陽公主和趙玄幀都認出來了。
這躺在地上受了重傷的道人,赫然是天山派大宗師薛萬山的師弟,天山派的第二高手,沈鶴年。
「兩位,怎麼回事?」平陽公主來到這裡之後,立即對著身旁的黑白雙俠問道。
黑白雙俠,黑俠陸傲天、白俠呂鳳鳴,他們是一對夫妻,在整個天下都極具俠名,乃是極其有名的夫妻雙雙大宗師,素以剷除邪惡、匡扶正義為己任。
陸傲天看到平陽公主當面,雖然對朝廷貴人,內心始終有一些牴觸,但此刻還是平靜開口解釋了一番,道:
「公主可曾聽說過北原第二高手呼延大盤,這人正是他的座下三大弟子之一的黑瑪虎,今日是來挑釁漢人武林的。」
呼延大盤。
平陽公主和趙玄幀,乃及鍾離權、東方朔,都聞言面色變了。
「呼延大盤?他是什麼人?」唯有劉徹眉頭皺起。
「呼延大盤,一個北原江湖上天賦強的可怕的人物,在那位北原軍神拓拔野之前,他是貨真價實的北原第一人。」趙玄幀雖不知道這位陽信侯的具體身份,但看著公主對其十分尊敬,自然也表現出了敬意。
「北原江湖,北原也有江湖嗎?」劉徹負手問道。
北原,自然指的就是北方草原,匈奴人的國家。
「有的。」平陽公主作為喜好駿馬武學的人,對這些十分清楚,道:「匈奴人的人口雖少,但疆域極大,草地肥美,駿馬強壯,再加上民風彪悍,以及有一套自遠古傳承而下的文化,為草原各部族信奉,由此也產生了屬於他們的一派江湖。」
「在北原,踏及天境的武道高手,雖不如我中原漢土的人數多,有十多位,但也有半數,首當其衝的就是那北原軍神拓拔野,是當今天下唯一一位陸地神仙。」
「餘下四位,則都是天人境界,分別是瀚海當家丘林種、狼居胥山神廟大祭祀釋圖巴、草原散人解鳴鏑,以及我們現在說到的這位呼延大盤。」
「在拓拔野之前,呼延大盤是北原四大天人之首,精修一部名為『緊那羅妙樂天功』的功法,號稱可以天音抵達世間的任何一個地方。」
「而這台上的這位黑瑪虎,就是他的三大弟子之首,我也聽說過,據說他雖然沒有得傳呼延大盤的神功,卻因為有一身天生神力,被呼延大盤傳授了一門『驚天撼地神力決』的功法,可以在草原上倒拽的十匹脫韁烈馬,人仰馬翻。」
「倒拽十馬?」劉徹心頭一驚。
自古以來,中原大地上就有五馬分屍的刑罰,這人卻可以倒拽十馬,簡直當五馬分屍當做了笑話。
這個時候。
一道很是優美的男子磁性嗓音從不遠處傳來,道:
「大漢平陽公主,果然名不虛傳,遠在中土,卻居然對我北原江湖的高手和家師武學如數家珍。」
「什麼人?」
平陽公主聞聲看去。
這道優雅宛如音樂的男子聲音一經出現,連在場數百位武林高手們憤怒的聲音,都被壓了過去。
全都循聲望去。
只見,在遠處那進入這裡的大門口,一位身著漢人服飾,像是漢人俊公子般的三十歲男人走了過來。
來了之後,就自報家門,面帶微笑,道:
「在下伊稚斜,台上的那位是我師兄,家師呼延大盤。」
「又來了一個匈奴人!」在場一眾武林高手們,臉色大寒。
平陽公主看著劉徹的臉色。
當即沉聲道:「匈奴人,來我大漢作甚?」
「平陽公主的這句話,好不客氣。」
伊稚斜輕輕一笑,道: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漢景皇帝以來,漢朝便將幾位公主嫁給了我國,我們兩家乃是親家,如今聽聞公主舉辦了武林大會,在下不請自來,也想學大漢的禮儀,以武會友,怎麼公主卻擺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這樣可不是漢人的風度。」
文、景之帝兩朝以來,一直施行的是對匈奴和親納貢的策略,至今仍是,兩國和親邦交。
而最讓平陽公主和劉徹變色的,還是伊稚斜接下來這句話。
「同樣是女人,當年的呂雉皇后,就要比平陽公主你懂得禮儀多了,不巧,在下還記得當年呂雉皇后對我冒頓單于的回信呢,卻不知公主身為她的子孫,是否記得這回事?」
此言一出。
平陽公主眸色微微異樣,沒有聽出來什麼意思。
劉徹卻是臉色青黑,臉上爬滿了青筋。
「混帳,住口。」
原來,平陽公主乃是公主女流,並不知情這一樁朝廷密事。
只因這是一奇恥大辱。
劉徹也是在十五歲的時候,才從董仲舒那裡聽到了這個故事,看到了那兩封信。
第一封信是來自開國之初,高祖劉邦駕崩之後不久,呂后執政的時候,那時匈奴幾番南下,擄掠大漢邊境。
然後還給呂太后寫了一封書信。
信中內容如此:
「書呈漢廷皇太后,我乃寂寞之君也,生於北原,所長者戰爭,而今本王手下有控弦猛士三十萬,欲入漢家腹地一游,乃因本王得知,你的丈夫劉邦不久前死去,想必你如今空閨寂寞,我二人既皆為孤男寡女,你何不與本王做個情人,然後以你我雙方之所有,換彼此之所無,豈不快樂?」
而呂雉的回信是這樣的:
「大單于不忘漢國這個小地方,賜下信件,舉國上下莫不誠惶誠恐,單于雄偉,正在盛年,老妾本應親身前往侍奉,可惜年逾七十,色衰神頹,發落齒脫,走路蹣跚,見單于豈不羞愧?謹獻上後宮美女三十名,錦帛十萬匹,御用精米八十萬斛,宮廷美酒百石,敬請大單于笑納。」
當時年僅十五歲的劉徹,看到之後便是怒髮衝冠。
這封信是奇恥大辱。
是傾盡黃河之水也洗刷不盡的奇恥大辱。
是國恥!
他當時甚至怒斥呂稚,作為開國之母,怎可如此姿態去媚於匈奴!
然,董仲舒卻告訴他,那時,若呂雉不那麼做,以當時大漢的國力,直接與匈奴開戰,損失的就不只是納貢的這些東西,而是逾數十倍,乃至數百倍的損失。
呂雉控政雖然為後人所攻訐,然,她的確是犧牲了自己的名聲,換取了後世的和平,方才有了文、景之治的盛世。
那時,劉徹還曾問,為何要給他看這封信。
董仲舒只說了四個字。
「勿忘國恥,九世之讎猶可報也!」
自此之後,這封信便一直是劉徹心頭的逆鱗,奇恥大辱,也是他用來銘記國讎家恨的一劑痛藥。
他本是死死記在心中,從未與人說過。
卻沒想到,今日居然被人提及,還是被一個匈奴人,無異於火上澆油,來打他這個大漢皇帝的臉。
而伊稚斜也是聞聲看向了劉徹。
眼神深邃。
似看出了什麼。
「哦?這位是?難不成是平陽侯?」
平陽公主當即冷聲開口道:「這位乃是陽信侯。」
劉徹只冷聲開口道:「既然你一介蠻夷,想來自討苦吃,我大漢有的是武力豐沛的高手,會讓你知道我大漢的武德的。」
當即沉聲大喝道:
「誰能將台上那人打下來,我重重有賞!」
一言出激起千層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