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他要殺人,天都救不了
燕國太子府上。
燕丹先是看到了大地起長虹,貫日而去,心中大喜,乃聽到盧敖所言,荊軻已經刺出了那一劍。
刺秦居然成功了嗎?
卻緊接著便看見盧敖臉上的表情沒有持續多久,就化為蒼白。
「怎麼了先生?」
燕丹還不明所以然。
盧敖在原地微微發抖,喃喃道:「刺秦失敗,你燕國氣數崩了。」
咔嚓!
好似一道驚雷猛然劈在了燕丹的身上。
「你說什麼?」
他的雙眼滿是火焰,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那句話。
盧敖看著他,心中嘆息,臉上無奈道:「此前我便跟太子殿下說過,此舉乃是雙刃劍,若是不成,則意味著燕國氣運將受反噬。」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燕丹嘶聲問道:
「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是荊軻有問題,還是天運神兵殘虹有問題!到底是為什麼?」
「哪一個環節都沒有出問題。」
盧敖慢慢將視線從天上收下來,略帶一絲嘆息的說道:
「只是我們都對於這次冒險投入了太過不切實際的期望罷了,本來,刺秦成功的勝算,也就沒有多少,是太子陷入了一種幻想,誤以為有九成九的勝算,一定會成功。」
燕丹好似被涼水澆身。
這番話無疑是致命的打擊,讓他似也明白了為什麼會失敗。
無他,
最後還是沒有繞過去那個人!
萬念俱灰。
當希望被完全撲滅之後,席捲而來的就是無邊無際的絕望,看不到了光明的黑暗。
燕丹一瞬間似要原地窒息。
他只能用僅剩的理智問道:
「燕國氣運崩,會發生什麼事?」
「天災?人禍?瘟疫?國運將亡,必有妖孽,妖孽亂象將出現於各處。」盧敖嗓音沒有感情的說道:「比起原來,或許燕國可以在秦國的鐵騎之下堅持兩三年,如今,大約半年,就會亡國。」
燕丹內心已經麻木了。
盧敖卻敏銳的感覺到了低下頭去的燕丹,在微微抬起頭的那一瞬間,看向了他,眼中閃爍而過一陣寒芒。
盧敖表情淡然:「此事的確是需要一個負責的人,不過,在下既然在事前已經將利害說清楚了給你,這個需要負責的人,應該不是在下,而是太子。」
腳步一踏。
就已經提前避過了燕丹的一劍。
站在遠處,留下了飄渺一語:
「與其事後發難於在下,在下想勸太子殿下,不如趁著秦國還沒有因此攻打過來之前,帶著妻兒家室,速速逃命去吧,燕國雖亡,伱卻可逃得一命。」
一語落。
盧敖就離開了燕丹的府上。
然,
他也沒走多遠。
乃因,他表現出來的也並不像是在燕丹面前樣的情緒平靜,似乎刺秦失敗,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怎麼會沒有影響。
之所以要幫助燕丹推動刺秦計劃的施行。
原因無非是為了自己的老師。
想要藉此一舉,將等同於身困在那「被畫地為牢」般的東海上解救出來。
作為安期生最得意的弟子之一。
盧敖完全繼承了安期生的智慧和眼界,看得清楚,這普天之下,所有王朝興滅的氣數,其實都已經在冥冥之中,為天上的一些仙人定下了價格。
天子輪流做,今年到我家。
這是天上的仙人們在經過凡人所不能想像的爭逐和傾軋之下的某種妥協的結果。
人間的權勢,對於仙人們而言,完全不重要。
他們要的是人間萬物生靈聚散離合所產生的氣數。
天地廣大,無垠無邊。
可歸根結底,還都是由道和規則,以及氣所構成,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萬物皆有氣,聚則為運。
每個人的氣數都是不同的,有人生而聰敏,有人資質愚鈍,有人平步青雲,有人庸庸碌碌,一地有長,一國有王,一山有靈。
氣數聚散離合。
就像是人生和歷史一樣。
一群人聚在一起的氣數,就變成了一方諸侯的氣運,各路諸侯聚在一起的氣數,共尊於天地共主,那一共主身上的氣數,便就是整個人間的命運。
可想而知,整個人間的命運,那該是多麼強大的一種力量。
凡人無法動用這種力量,甚至連肉眼都看之不見,只能冥冥之中感受到氣數的存在,掌握著一個人的命運。
然修行人一旦修行有成,便可以半個身子擠入那種無形命運的天地之中,通過操縱王朝的聚散離合來竊取人間的氣數。
竊取的氣數越多,代表他某種程度上掌握的人間的命運越多,在天門之後的權柄就越大,地位就越高。
所以,只要一個王朝身上聚攏了氣數之後,便開始操縱它分崩離析,從其身上散出來的氣運,就可以為有能力的人垂釣之,吸之入體。
他的老師安期生,如今已經到了天人極限。
若是能夠在他的幫助下,荊軻成功刺秦,讓秦國那已經開始聚攏的龍運崩解,那麼老師作為人間最強大的天人之一,完全有機會一舉吞下秦國的一半國運,踏入陸地神仙之境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老師踏入了陸地神仙境。
那便完全可與姜太一併肩而立,真正一爭高下。
甚至於,踏入天門之後,也是帝君一級。
只是。
「果然還是將謀奪氣運之事,想得太簡單了……」
盧敖嘴角溢出血跡,已經感受到了一些反噬。
自古以來。
只有至少登天一境的存在,才能有資格對氣運染指,同樣,秦國在天上也有不少天人的投入,等待日後收割。
縱然他越過了姜太一這一關,有可能還要再面臨其他的種種問題。
只是,
想到師尊還要因此被困東海之上,不能上岸,盧敖臉上就浮現身為弟子的痛苦和愧疚。
為人師者,與父無異。
世上怎會有見父親受苦,兒子能無動於衷的。
…………
比起盧敖的內心痛苦。
東皇太一卻在觀星殿之中,將目光已經移轉到了那羅浮山的雲上天門之外。
堵門?!
東皇太一見到這一幕為之動容。
自古以來,還從沒有見到過有人在要飛升上天的時候,被人堵住了天門的。
雲氣飄渺。
「兩位要到哪裡去?」
羨門、高誓兩人看到姜太一負手站在天門之外,面無表情看著他們。
「姜太一!」
長相如一位青年般的羨門,面容古拙,身披寬大白衣,氣質似鴻似霧,髮帶飄動,卻是臉色難看的開口:
「你這是想要幹什麼?堵住天門不讓我們飛升嗎?是否太過霸道過分了?」
「霸道?過分?」
姜太一輕聲道: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若不霸道過分一些,豈非白白擔此惡名?」
「你想幹什麼!」
羨門、高誓兩人陡然色變。
頓時,便看著那天門之外的姜太一,負手而立,另一隻手,虛虛一握,長空之中便有滾滾氣流,在掌心之中凝聚成了一把三尺無形之劍。
「喜歡為他人鑄劍,不如自己親自試試劍。」
吐氣開聲。
對於這兩個已經修煉出了元神之力的隱士,姜太一沒有客氣,一出手,便揮出了一劍,平平朝著兩個人的脖頸削了過去。
一劍之下。
長空雲海被一斬而開。
下方的百姓們震撼抬頭,只看到天空突然一藍。
天上似有三個小黑點。
羨門和高誓在這一劍之下,頓時感覺到了渾身上下似被天塌下來的壓力撕裂著。
一瞬間,兩個方仙道古仙人的身上便本能的浮現出了金鐵之色,身上更是蔓延出來了符文,周身甚至飄出來了一粒又一粒的丹丸,旋轉騰挪,激射出去,打向了姜太一。
這就是兩人所修煉的方仙道的方術手段。
方士,乃是尋求成仙之方的一群人,在方仙道當中,目前主要有幾種不同的路。
一條是導引服氣,更接近於傳統的武功,修煉緩慢,非天資絕頂者,不可能修煉到登天之境。
一條是服餌煉丹,即服食天地靈藥煉化,亦或者服下鉛汞金丹煉化,以求金性不朽之身,以肉身登天。
金丹,乃劇毒之物,非常人可以服食,只有真正厲害的方士,將自己的五臟都調理到了非凡的層次,才可以走這一條路,為之神通『吞金咽鐵』。
還有一條是房中術,采陰補陽,陰陽調和,據傳當年黃帝就是以此飛升,但此法條件對體質要求太高,世上沒有多少人適合。
羨門高誓所走的就是服餌煉丹之路,因此將自身的皮膚肉身,都修煉的金剛不壞了。
然而,在那一劍之下,他們激射出去的金丹炸開,完全被摧毀,劍氣還沒有到身上,金剛不壞的皮膚,居然滲出了鮮血。
兩人完全體會到了自己和對方的差距,只閉著眼睛對天門絕望嘶吼:
「天上諸位,仍舊還要選擇坐視嗎?日後,還有誰會敬畏天意?」
就在這一句話之下。
天門微動,裡面竟然真的探出了一隻手臂,朝著姜太一抓來。
見此一幕。
不說羨門高誓兩人激動的發抖。
就是關注著這裡的東皇太一也都震驚。
多少年了。
自從武王伐紂之後,已經有八百年了,這片大地上的人們,沒有再見過天人下凡,如今雖然只是從天門內探出了一隻手,卻也已經是闊別已久的八百年。
這隻手從天門內一伸出來。
就連東海之濱的老夫子也都抬眉:「不講規矩了嗎?」
而那終南山太乙宮當中的老道士,則直接睜開了眼睛:
「這就沒有道理了。」
那隻大手,直接從天門之後,拍擊向了姜太一的頭頂。
似是要從姜太一手上,帶走要飛升的兩個人。
望著天門之後伸來的這隻手,橫在前面,五指修長,指紋清晰,身上帶著一股蒼天的意志,攔在面前。
「手伸的太長了,是要被剁掉的。」
姜太一右手微動,體內的道種便自背後一個變化,也浮現出了一道劍光,朝著天門之後的那隻大手一斬而去。
他要殺人,天都救不了。
只不過,他感知在這個時候,安期生也上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