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第119章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燕丹收到了來自盧敖帶回來的好消息之後,立即將殘虹劍送交了出去。

  只是聽到需要九個月的時間。

  不由心中微微焦急。

  雖然,他現在還沒有完全物色好去刺秦的刺客。

  「實在不行,就只能我親自前去了。」

  燕丹在墨家分壇當中,沉聲道:

  「我去假裝獻降,伺機刺殺嬴政。」

  「不可!太子殿下,且不說你是從咸陽逃回來的,嬴政對於你的戒心和懷疑,要遠超其他人。」

  有人開口阻止:

  「其次,刺秦一事,無論是誰,成與不成,都是有去無回,太子千金之軀,決不可親自涉險。」

  燕丹也知道自己去是最下下策的。

  可迄今還找不到刺秦的人選,讓他由不得不焦躁。

  這個時候。

  燕丹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心機智慧,都隱隱在自己更上一點的昌平君,動念道:

  「或許,可以再請他麾下的農家幫忙?」

  就這樣,一封秘密的書信,就傳遞到了昌平君府上。

  一個月之後。

  燕丹的府上就來了一個人。

  「俠魁?」

  燕丹眸光深邃:

  「竟然是您?昌平君推薦閣下作為人選嗎?那可太好了!」

  「非也。」

  田光負手在後,道:「我也不是最好的人選,但我此次前來,給殿下帶來了一個最好的人選,沒有人會比此人更適合了。」

  「嗯?是誰?」燕丹眸光思索。

  田光緩緩說道:「是一個嬴政,以及嬴政身邊的第一護衛蓋聶,最不會懷疑的人。」

  提到蓋聶。

  讓燕丹也心中一凜。

  的確。

  他就算將姜太一的存在忽略出去,也不能忽略這個嬴政身邊的青年。

  尤其是在他們逃出咸陽的時候。

  就是這個蓋聶,只憑一人一劍,居然讓負責殿後的一千農家弟子都難以阻擋,甚至於,連那位被農家看作是未來最有望接任『俠魁』之位的陳勝,居然也在這個青年的劍下,敗了半招。

  這些年來,姜太一的名氣和實力太高,太強,以至於讓人們都下意識忽略掉了他的兩個弟子的實力。

  逃出咸陽那一戰。

  則完全將鬼谷傳人蓋聶的實力第一次完全展現在了世人面前。

  二十多歲的大宗師之境。

  幾近於神的劍術!

  讓就算身為農家俠魁的田光,都生出了不敢攖其鋒芒的挫敗感。

  所以,若想刺殺嬴政。

  就算拋掉不知如今身在何方的姜太一這一不穩定一環,嬴政的身邊除了氣數護體之外,還有蓋聶這位可以在劍道上睥睨大宗師同境的保護。

  必須要找到一位可以能夠與蓋聶抗衡的高手,去行刺,才有希望。

  燕丹開始絞盡腦汁思索,卻一時半會兒想不出,到底什麼人可以滿足這一點。

  田光也不再兜圈子,輕輕說道:「你應當也聽說過,嬴政是被姜太一收養長大的,他和蓋聶一同在趙國邯鄲姜太一的那小酒肆里成長了起來,後來,蓋聶成為了他的隨身護衛,憑著姜太一教授的那一招『百步飛劍』,已然睥睨同境。

  然而,其實在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人,從姜太一的身上學到了一招無比恐怖的劍術,我說的這個人不是衛莊,而是一個根本沒有被姜太一收為弟子的人,他叫做荊軻。」

  「荊軻?就是那位享譽燕齊大地上的醉徒?遊俠兒?」

  燕丹臉色肅然,道:

  「此人居然學過姜太一的劍術?」

  「不錯,荊軻完全是和小時候的秦王嬴政、蓋聶一同長大的。」

  田光說道:「荊軻與蓋聶一樣,都是自幼便生就無雙根骨,據他親口所說,當年蓋聶乃是因目睹了鬼谷先生親自施展的一劍,才有了如今的劍術成就。

  而他同樣在小的時候,有幸看到了姜太一的另外一劍,如今已經將那一劍修煉的和蓋聶的『百步飛劍』般的一招驚天劍術,叫做『咫尺一殺』!」

  「咫尺一殺?」燕丹為之挑眉:「何謂咫尺一殺?」

  「當年姜太一在趙國邯鄲一共出了兩劍,第一劍,據說是從數里之外一飛而來,蓋聶將那一劍烙印在了心中,於是便有了如今有區別於傳統鬼谷派百步飛劍的劍招,而姜太一所出的第二劍,則並不是太大的動靜,只是咫尺之間的輕輕一揮罷了。」

  田光說道:

  「便是那一揮,昔年的天下第一劍七星龍淵折斷,讓曹秋道直到今天,也沒有再次握劍。」

  「有別於蓋聶,荊軻將姜太一的這第二劍深深烙印在了心田,用二十多年的時間,養成了一招『咫尺一殺』,號稱咫尺之內,人盡敵國,用荊軻自己的話來說,在咫尺之內,他的劍無人能敵。」

  咫尺之內,人盡敵國!

  燕丹聽到這一招的威力,已經無比震撼,這豈非就是天生的刺王殺駕之招。

  可旋即就深深看向了田光:

  「如伱所言,荊軻明顯是受了姜太一恩惠的人,甚至於,他和嬴政、蓋聶從小一起長大,完全是髮小之情,怎麼可能會助我們刺秦。」

  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怎麼會幫他們?

  田光微微吐出了一口氣,道:「世上的事情,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奇妙,或許就連命運都在幫你吧,無意識的就將荊軻推到了嬴政的對立面,只是因為一個女人。」

  「女人?」燕丹猜測不已:「荊軻的女人?」

  「不錯,荊軻當年未被姜太一收為弟子後,並沒有氣餒,而是去往了齊國的稷下學宮,那是諸子百家高手最多的地方,就連荀況、莊周,乃至於當年的孟夫子,都曾前去稷下學宮講過道,荊軻到了齊國的稷下學宮之後,立即就展現出了他驚天的天資,沒有拜師一人,卻居然憑藉著稷下學宮中歷代先賢諸子典籍,硬生生踏入了武學一道。」

  田光娓娓道來:

  「而在那學宮當中,他也遇到了一個的心愛的女人,唯一一個以女子之身,可以在學宮讀書的女孩,也是整個稷下學宮的明珠,被譽為齊國最具才情的第一美人。」

  「一個是稷下學宮創建以來罕見的奇才,另一個是稷下學宮最寶貝的明珠,兩人可謂是從小青梅竹馬,互種情根,到這幾年來,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

  「然,一切都在數月之前被改變了,荊軻天生的遊俠習氣不改,自加入稷下學宮之後,就一直於天下各國遊蕩。」

  「然而也就在他數月前遊蕩在楚國地界的時候,也正好是秦軍壓境燕齊兩國的時候。」

  說罷,

  田光轉身看向了燕丹,道:

  「也正是因為此事,太子才生出了刺秦的想法,但同樣被秦軍壓境,太子可還記得齊國的做法是什麼嗎?」

  燕丹眸光微微一凝:「齊國選擇了賄秦,向秦獻上了珍珠十車,還有一名齊地最出名的美人,極盡卑顏屈膝姿態,以求秦軍不要攻齊。」

  話說到這裡,已經猜到了:

  「莫非,那名被獻去咸陽的齊國美人,就是?」

  「不錯,正是荊軻的那心儀女子,此時,已經被嬴政冊封為『麗妃』了。」

  田光淡淡說道:

  「所以,在命運的操弄之下,荊軻跟嬴政雖然是從小一起在邯鄲的那酒肆長大,現在卻有奪妻之仇,而因為荊軻和麗姬並沒有成婚,兩人的關係,便是在齊國也不為人所知,只在稷下學宮寥寥幾人心中明白,所以就連嬴政也並不知道那麗姬的真實身份。」

  他說完。

  看著燕丹的表情。

  輕聲問道:

  「太子覺得田某給你推薦的這個人,是不是最適合?」

  「適合,簡直是天賜的人選!」

  燕丹情緒起伏劇烈:

  「荊軻現在何處?」

  他現在就要見這個人。

  這個人完全符合要刺殺嬴政的所有條件。

  童年之交,所以不會懷疑,又掌握著與蓋聶分庭抗禮的姜太一第二劍,同時,還機緣巧合之下,跟嬴政有了天賜大恨。

  「太子勿急,事往往失於密。」

  田光說道:

  「還是等那把天運殘虹神兵完工再說,屆時,我們約在易水河畔,為他踐行便是。」

  燕丹聞言,知道自己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了。

  接下來的幾個月,他過的度日如年。

  而也就在這幾個月之內。

  陰陽家的觀星大殿當中,東皇太一看著天象,有關於燕國的一方,似氣數有了些許波動起伏,卻又一縱而逝。

  ……

  一晃九個月過去。

  燕丹和田光,以及一眾墨家統領們,早就已經來到了易水河畔。

  所有人,全都穿上了白色的衣服,等待著那位要去完成天底下最艱難,也最偉大的一件事之人的到來。

  這是對那人的尊敬,也是一種提前的憑弔。

  祭奠!

  乃因,所有人都知道,不論成與不成,此一去,他都不能再活著回來。

  不一會。

  燕丹便看到了在易水河邊,慢慢走來了三個人影。

  兩男一女。

  左邊男子身形高挑,懷抱著一把殘琴,到了遠處之後,並不過來,只是和女子站立那裡,目送著那位身披黃色麻衣的頹廢男人,緩緩走向了對面的那一群人。

  燕丹看著朝他走來的荊軻。

  頭髮亂糟糟的,鬍鬚拉碴,眼神當中還有血絲,渾身都是酒氣。

  燕丹看了一眼田光,似在疑問,這樣的狀態,真的可以……

  而墨家早有人就開口了,是面容如冰的秦舞陽:

  「這個樣子,也能擔此大任嗎?」

  他的懷裡抱著的赫然是裝著天運神兵殘虹的劍匣。

  「那把劍,就在匣子裡嗎?」

  荊軻也望著這把劍匣,嗓音沙啞,道:

  「給我吧。」

  秦舞陽望著朝他走來的荊軻。

  眸光之中綻顯冷芒。

  看似平靜的將劍匣遞了過去,實則已經想要考校一番,卻不料,當荊軻的身軀靠近了他面前之後。

  兩個人咫尺之間。

  秦舞陽似在瞬間看到了自己人頭落地的一幕。

  當即失神。

  只看見手上的劍匣,已經被荊軻面無表情的接了過去。

  這時,燕丹也讓人獻上了另兩盤東西,沉聲說道:「還有一樣東西,是送給秦王的禮物,是秦國叛將樊於期的頭顱,荊大俠此去,可說是以樊於期頭顱,投奔兒時故交,想要效命於秦,秦王必會親自接見你。」

  荊軻看了一眼樊於期的頭顱,面無表情的接了過來,然後說道:

  「告辭。」

  聽著荊軻言簡意賅的兩個字。

  燕丹一身白衣,帶著一些悲涼道:

  「荊大俠,臨走之前,就沒有別的要說的嗎?」

  雖然,刺秦一事都是他籌劃出來的。

  可面對一個明知去了必死,還願以去的人,他又怎麼能夠不受到觸動。

  荊軻就這樣走了。

  沒有留下任何的交代。

  遠處,

  那一對男女,眼中都望著自家大哥的背影,流下了淚水。

  男人低頭撫琴,已經眼眶通紅。

  一時間。

  易水河邊,風聲蕭蕭。

  無邊的寒氣和蕭瑟琴聲,卷向了所有人,讓他們看著那個註定了要有去無回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