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人仙教(20)

  在接下來的悠悠歲月里,楚君寅仿佛從世間蒸發了一般,

  他近乎隱逸,不再涉足宗國之間的紛擾。

  楚君寅安然蟄居於府邸中,外界的喧囂與紛爭似乎都已與他再無瓜葛。

  齊國雖曾經輝煌一時,如今卻悄然湮滅,這在天海一帶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過其覆滅原因尚且成謎,故而讓周遭勢力皆抱持著謹慎的態度,

  即便是心中生出貪婪,也不敢輕易涉足齊國領土,生怕自己也會引來劫難。

  如此局勢之下,楚君寅反而得以享受一個難得的安寧時代。

  他的生活看似平淡如水,每日只是靜坐在修煉室內,仿佛與世隔絕。

  然而在這平靜之下,他對於血河的擴張卻從未有過絲毫的懈怠。

  楚君寅深知,自己雖然已有所成就,

  但在這浩瀚無垠的明光界內,依舊不過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即便如今實力大增,他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去面對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君。

  因此他刻意保持著低調,不願過早地暴露自己的實力,以免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在這樣的心態驅使下,楚君將血絡延伸至無盡天海之中。

  天海之遼闊,幾乎超出了凡人的想像,其中又蘊藏著無數生命。

  而血絡延伸在海內,既不易被人察覺,

  又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其實力,無疑是血河最適合的成長之地。

  轉眼間,七年光陰流逝,

  楚君寅的府邸內外依舊如初,仿佛與世隔絕。

  然在楚國之外,卻正悄然醞釀著一場巨大變革。

  某日,一陣關於人仙教的流言飛語悄然傳入楚君寅的耳中,

  這股風潮似乎源自遙遠的越國,且愈演愈烈,

  大有將整個越國捲入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之中的趨勢。

  這消息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雖未激起滔天巨浪,

  卻在楚君寅心中引起了注意,他遂決定向桐叔程探個究竟。

  桐叔程見狀,深知二人已是一根繩索上的螞蚱,共進退,同榮辱,

  於是也不再隱瞞,把當初和鑽地鼠同受人仙法一事和盤托出。

  據桐叔程所述,當初他們二人分開傳教,

  他前往楚國,而鑽地鼠則選擇了越國。

  楚君寅聽聞此事,心中暗自思量,

  越國人仙教行事如此囂張跋扈,恐怕難以長久。

  而他的判斷,很快便得到了應驗。

  數月之後,消息傳來,

  越國的人仙教主被一尊神君親自出手,以雷霆萬鈞之勢轟殺至渣,

  連輪迴轉世的機會都未曾留下,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桐叔程得知這一消息後,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呆立當場,久久無法言語。

  畢竟他們曾經是同路人,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而楚君寅則趁此機會,迅速行動,

  將楚國境內與人仙教有關的一切關係處理得乾乾淨淨,不留絲毫痕跡。

  同時他還推出了一個擋箭牌,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之外。

  不久之後,一個比天海聖地還要崇高的上宗派遣使者前來調查此事。

  經過一番調查,使者發現這裡雖有人仙教之名,

  但並無那般邪法流傳,於是使者便匆匆回去報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躲過了一劫的楚君寅,變得更加謹慎。

  與此同時,桐叔程心中卻升起了一絲疑惑。

  這麼多年來,他竟未曾聽到過謝三的一絲動靜,仿佛這個人從世間蒸發了一般。

  桐叔程暗自揣測,或許謝三引來了某位神君注意,已被斬殺。

  但這也只是他的猜測,真相如何,已無從得知。

  歲月如梭,轉眼間百年已過。

  楚君寅的血河已是綿延千里。

  然就在這之後,楚君寅卻感到了瓶頸。

  這並非境界上的桎梏,而是他的肉身所能承載的極限。

  即便是化身血河,他也無法再承受更多的血氣。

  楚君寅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他真正觸碰到這個瓶頸時,心中還是不免升起了一絲失望。

  他本以為自己能夠突破這千里大關,朝著那血海之境進發,但現實卻給了他一個打擊。

  他明白將血河擴張到血海,那至少也是比現在大上十倍的規模。

  經過深思熟慮,楚君寅下定決心先行突破神境,以期打破長久以來困擾自身的極限。

  說不定在凝結神體後,他便可以打破肉身極限,重新開始擴張血河。

  對於他這樣的天才而言,多年的苦修與積澱,

  加之斬殺齊皇、覆滅齊國所帶來的心境通明,

  早已為他鋪就了一條通往神境的坦途。

  只是他始終未曾邁出那一步,直至今日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楚君寅憑藉著自己深厚的修為,輕鬆便打破了神境瓶頸,

  並以剪紙畫影之道,凝練出了神體「畫影千幻身」。

  這尊神體非同小可,其強大之處在於但凡是他所繪製的畫影,

  他都能夠依附其上,並將之作為自己的本體,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

  不過「畫影千幻身」最為人稱道之處,並非其強大的戰鬥力,而是其無與倫比的保命能力。

  修有此神體的楚君寅,幾乎相當於擁有了不死之身。

  只要世間還有他繪製的畫影殘存,他便能夠藉助這些畫影無限復活,

  並且每一次復活後,都能夠恢復到全盛時期的實力。

  這樣的能力,也是當初齊皇為何要竭力阻擾楚君寅突破神境的根本原因。

  畢竟一個擁有如此強大保命能力的敵人,即便是齊皇這樣的強者,也會感到棘手與頭疼。

  他深知一旦讓楚君寅成功突破神境,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實力與手段,

  那麼他們想要再壓制他,將會變得無比困難。

  因此,他們才會在楚君寅六境之時,便阻止其通往神境。

  楚君寅本以為,剪紙畫影這樣一門以生機作為根基的道法,

  能夠賦予自己更為強悍的肉身和生機的容納程度,讓自己在人仙法上更進一步。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打擊。

  「畫影千幻身」雖然強大無比,其保命能力更是堪稱一絕,

  但幾乎全然捨棄了肉身的力量,將重心放在了保命與變化之上。

  這邊說明維持畫影所需的生機,在踏入神境之後便不再需要,轉而全然更換為了神性。

  這意味著,他此前所積攢的無數生機,

  到了此刻竟然全然無用,神體也無法為他的血河提供絲毫的幫助。

  這也直接導致了他的血河極限沒有絲毫的增長,讓他陷入了苦惱中。

  不過事已至此,已修成神體的楚君寅也不可能自廢修為,重頭再來修煉他法。

  他深知修行之道,一步錯,步步錯,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

  因此,他只能暗自嘆息,準備認命,接受這個現實。

  人仙法雖然強大,但也不可能單憑此法就與神君相抗衡。

  楚君寅深知,自己若是沒有辦法觸及到時光長河之領域,

  那麼現在的他,實力便已經走到了盡頭,再也無法更進一步。

  但楚君寅畢竟心性尚存,他並未因此而放棄。

  相反他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轉移了修行的重心。

  他將血絡全面收回至血河內,開始著手於在現有的基礎上,挖掘出血河的更多潛力。

  並且將大部分的身心,也都放在了剪紙畫影一道上。

  這畢竟是當初天海老祖所得的一門造化正法,是足以通往神君的法門。

  楚君寅緩緩拾起一張久違的宣紙,

  這張紙看似平凡無奇,但若以其神力侵染,便可以能煥發出媲美神靈的力量。

  這正是剪紙畫影之道所蘊含的無窮奧妙,

  一張薄薄的紙張在他的手中,卻能化腐朽為神奇。

  他凝視著這張宣紙,心中思緒萬千。

  自突破神境以來,他尚未製作過一張畫影,

  而今他決定邁出這一步,為自己打造一尊全新的神境畫影。

  片刻的沉思後,他做出了決定,要按照自己的本體來剪裁這尊畫影。

  畢竟他可不想在關鍵時刻復活在一個從未使用過的形體上,那將是一場無法想像的災難。

  想到此處,他右手食指尖上頓時亮起了一點璀璨奪目的毫光,那是剪紙畫影法力凝聚。

  在這毫光的照耀下,宣紙顯得脆弱不堪,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然而楚君寅的手法卻異常嫻熟,

  他指尖毫光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宣紙上飛快地穿梭,

  很快,一個人形的輪廓便顯現了出來。

  他極盡畫工之能事,將這尊畫影剪裁得與自身形體無異,幾乎就是等比縮放的一般。

  每一個細節,他都精心雕琢,力求完美。

  完工之後,這尊畫影雖然只是呈現出黃白之色,其上並未描繪出具體的容貌,

  但那種與楚君寅血脈相連的氣息,卻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它的身份。

  楚君寅看著手中的這尊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隨即他指尖的毫光突然染上了一層金色,那便是其神力。

  他輕輕地將這尊畫影拋向空中,隨著他神念的引導,

  那金色的毫光逐漸融入了畫影之中,使其變得愈發凝實,仿佛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就在楚君寅準備釋放神性,賦予這剛剪裁的畫影生命之際,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打斷了他的動作。

  那畫影竟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沒來由地自行飄蕩在空中,

  隨後在璀璨的光芒之中逐漸化作了一道清晰的人形。

  這突然出現的人形與楚君寅方才所剪裁的截然不同,其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更是讓楚君寅心頭一凜,

  他立刻警覺起來,全身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

  待那璀璨的光輝漸漸散去,一個黑髮垂落腦後,身著月色僧袍的男人靜靜地站在了楚君寅的面前。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和,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又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楚君寅在見到這僧人的瞬間,心中便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出手,試圖以雷霆萬鈞之勢將這突如其來的敵人壓制住。

  令楚君寅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一切攻擊都仿佛泥牛入海,

  那僧人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他的攻擊並未在對方身上引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無論楚君寅如何施展手段,那僧人都只是笑眼盈盈地打量著他,身形都不曾有過絲毫的動搖。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楚君寅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挫敗感。

  他深知自己無法奈何得了對方,便也就不再徒勞無功地攻擊下去,

  而是直接放棄了攻擊,轉而開口問道:「閣下是?」

  僧人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客氣地端起楚君寅方才所泡的一盞蘭香綠茶,輕輕為自己斟了一杯。

  茶香裊裊,他隨即又放到嘴邊,細細地抿了一口,

  其神態自若,仿佛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楚君寅見狀,心中雖驚,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只是耐心地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待僧人悠然自得地喝完了一杯茶後,他方才緩緩抬起手指,

  直指楚君寅心之所在:「怎麼?修了我的法,倒也不認識我了?」

  楚君寅聞言,心跳瞬間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他心中清楚,僧人所說的「法」,正是他體內那顆血種,

  其所代表之法,無異於便是人仙法「鴻蒙寄生訣」了。

  此言一出,楚君寅立刻明白,

  眼前的這位僧人所說的,正是這門強大的法訣無疑了。

  畢竟以他如今的實力來說,在不動用時光長河領域的情況下,

  即便是神君也難以成為他的對手。

  然而,這位僧人卻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他的全力攻擊,

  這足以說明對方乃是超越了造化境界的強者。

  想到此處,楚君寅對僧人的話已經信了七分。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恭敬地說道:「承蒙前輩恩許,讓我得以報得大仇,又習得此法,對前輩的感激之情,實在是無以言表。」

  「不知前輩此來,究竟所為何事?」

  楚君寅心中念頭轉過千百,猜測著對方的來意。

  莫非是因為自己叫人仙教停下來的事情,對方前來興師問罪?

  然而,那僧人只是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說道:

  「自然是來助你打破肉身極限的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楚君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