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來的悠悠歲月里,楚君寅仿佛從世間蒸發了一般,
他近乎隱逸,不再涉足宗國之間的紛擾。
楚君寅安然蟄居於府邸中,外界的喧囂與紛爭似乎都已與他再無瓜葛。
齊國雖曾經輝煌一時,如今卻悄然湮滅,這在天海一帶引起了軒然大波。
不過其覆滅原因尚且成謎,故而讓周遭勢力皆抱持著謹慎的態度,
即便是心中生出貪婪,也不敢輕易涉足齊國領土,生怕自己也會引來劫難。
如此局勢之下,楚君寅反而得以享受一個難得的安寧時代。
他的生活看似平淡如水,每日只是靜坐在修煉室內,仿佛與世隔絕。
然而在這平靜之下,他對於血河的擴張卻從未有過絲毫的懈怠。
楚君寅深知,自己雖然已有所成就,
但在這浩瀚無垠的明光界內,依舊不過是滄海一粟,微不足道。
即便如今實力大增,他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去面對那些高高在上的神君。
因此他刻意保持著低調,不願過早地暴露自己的實力,以免為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在這樣的心態驅使下,楚君將血絡延伸至無盡天海之中。
天海之遼闊,幾乎超出了凡人的想像,其中又蘊藏著無數生命。
而血絡延伸在海內,既不易被人察覺,
又能最大限度地發揮其實力,無疑是血河最適合的成長之地。
轉眼間,七年光陰流逝,
楚君寅的府邸內外依舊如初,仿佛與世隔絕。
然在楚國之外,卻正悄然醞釀著一場巨大變革。
某日,一陣關於人仙教的流言飛語悄然傳入楚君寅的耳中,
這股風潮似乎源自遙遠的越國,且愈演愈烈,
大有將整個越國捲入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之中的趨勢。
這消息如同一顆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面,雖未激起滔天巨浪,
卻在楚君寅心中引起了注意,他遂決定向桐叔程探個究竟。
桐叔程見狀,深知二人已是一根繩索上的螞蚱,共進退,同榮辱,
於是也不再隱瞞,把當初和鑽地鼠同受人仙法一事和盤托出。
據桐叔程所述,當初他們二人分開傳教,
他前往楚國,而鑽地鼠則選擇了越國。
楚君寅聽聞此事,心中暗自思量,
越國人仙教行事如此囂張跋扈,恐怕難以長久。
而他的判斷,很快便得到了應驗。
數月之後,消息傳來,
越國的人仙教主被一尊神君親自出手,以雷霆萬鈞之勢轟殺至渣,
連輪迴轉世的機會都未曾留下,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
桐叔程得知這一消息後,整個人仿佛被雷擊中,呆立當場,久久無法言語。
畢竟他們曾經是同路人,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
而楚君寅則趁此機會,迅速行動,
將楚國境內與人仙教有關的一切關係處理得乾乾淨淨,不留絲毫痕跡。
同時他還推出了一個擋箭牌,將自己置於風口浪尖之外。
不久之後,一個比天海聖地還要崇高的上宗派遣使者前來調查此事。
經過一番調查,使者發現這裡雖有人仙教之名,
但並無那般邪法流傳,於是使者便匆匆回去報告,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躲過了一劫的楚君寅,變得更加謹慎。
與此同時,桐叔程心中卻升起了一絲疑惑。
這麼多年來,他竟未曾聽到過謝三的一絲動靜,仿佛這個人從世間蒸發了一般。
桐叔程暗自揣測,或許謝三引來了某位神君注意,已被斬殺。
但這也只是他的猜測,真相如何,已無從得知。
歲月如梭,轉眼間百年已過。
楚君寅的血河已是綿延千里。
然就在這之後,楚君寅卻感到了瓶頸。
這並非境界上的桎梏,而是他的肉身所能承載的極限。
即便是化身血河,他也無法再承受更多的血氣。
楚君寅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但當他真正觸碰到這個瓶頸時,心中還是不免升起了一絲失望。
他本以為自己能夠突破這千里大關,朝著那血海之境進發,但現實卻給了他一個打擊。
他明白將血河擴張到血海,那至少也是比現在大上十倍的規模。
經過深思熟慮,楚君寅下定決心先行突破神境,以期打破長久以來困擾自身的極限。
說不定在凝結神體後,他便可以打破肉身極限,重新開始擴張血河。
對於他這樣的天才而言,多年的苦修與積澱,
加之斬殺齊皇、覆滅齊國所帶來的心境通明,
早已為他鋪就了一條通往神境的坦途。
只是他始終未曾邁出那一步,直至今日他終於下定了決心。
楚君寅憑藉著自己深厚的修為,輕鬆便打破了神境瓶頸,
並以剪紙畫影之道,凝練出了神體「畫影千幻身」。
這尊神體非同小可,其強大之處在於但凡是他所繪製的畫影,
他都能夠依附其上,並將之作為自己的本體,發揮出百分之百的實力。
不過「畫影千幻身」最為人稱道之處,並非其強大的戰鬥力,而是其無與倫比的保命能力。
修有此神體的楚君寅,幾乎相當於擁有了不死之身。
只要世間還有他繪製的畫影殘存,他便能夠藉助這些畫影無限復活,
並且每一次復活後,都能夠恢復到全盛時期的實力。
這樣的能力,也是當初齊皇為何要竭力阻擾楚君寅突破神境的根本原因。
畢竟一個擁有如此強大保命能力的敵人,即便是齊皇這樣的強者,也會感到棘手與頭疼。
他深知一旦讓楚君寅成功突破神境,擁有了更加強大的實力與手段,
那麼他們想要再壓制他,將會變得無比困難。
因此,他們才會在楚君寅六境之時,便阻止其通往神境。
楚君寅本以為,剪紙畫影這樣一門以生機作為根基的道法,
能夠賦予自己更為強悍的肉身和生機的容納程度,讓自己在人仙法上更進一步。
然而,現實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打擊。
「畫影千幻身」雖然強大無比,其保命能力更是堪稱一絕,
但幾乎全然捨棄了肉身的力量,將重心放在了保命與變化之上。
這邊說明維持畫影所需的生機,在踏入神境之後便不再需要,轉而全然更換為了神性。
這意味著,他此前所積攢的無數生機,
到了此刻竟然全然無用,神體也無法為他的血河提供絲毫的幫助。
這也直接導致了他的血河極限沒有絲毫的增長,讓他陷入了苦惱中。
不過事已至此,已修成神體的楚君寅也不可能自廢修為,重頭再來修煉他法。
他深知修行之道,一步錯,步步錯,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
因此,他只能暗自嘆息,準備認命,接受這個現實。
人仙法雖然強大,但也不可能單憑此法就與神君相抗衡。
楚君寅深知,自己若是沒有辦法觸及到時光長河之領域,
那麼現在的他,實力便已經走到了盡頭,再也無法更進一步。
但楚君寅畢竟心性尚存,他並未因此而放棄。
相反他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轉移了修行的重心。
他將血絡全面收回至血河內,開始著手於在現有的基礎上,挖掘出血河的更多潛力。
並且將大部分的身心,也都放在了剪紙畫影一道上。
這畢竟是當初天海老祖所得的一門造化正法,是足以通往神君的法門。
楚君寅緩緩拾起一張久違的宣紙,
這張紙看似平凡無奇,但若以其神力侵染,便可以能煥發出媲美神靈的力量。
這正是剪紙畫影之道所蘊含的無窮奧妙,
一張薄薄的紙張在他的手中,卻能化腐朽為神奇。
他凝視著這張宣紙,心中思緒萬千。
自突破神境以來,他尚未製作過一張畫影,
而今他決定邁出這一步,為自己打造一尊全新的神境畫影。
片刻的沉思後,他做出了決定,要按照自己的本體來剪裁這尊畫影。
畢竟他可不想在關鍵時刻復活在一個從未使用過的形體上,那將是一場無法想像的災難。
想到此處,他右手食指尖上頓時亮起了一點璀璨奪目的毫光,那是剪紙畫影法力凝聚。
在這毫光的照耀下,宣紙顯得脆弱不堪,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然而楚君寅的手法卻異常嫻熟,
他指尖毫光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在宣紙上飛快地穿梭,
很快,一個人形的輪廓便顯現了出來。
他極盡畫工之能事,將這尊畫影剪裁得與自身形體無異,幾乎就是等比縮放的一般。
每一個細節,他都精心雕琢,力求完美。
完工之後,這尊畫影雖然只是呈現出黃白之色,其上並未描繪出具體的容貌,
但那種與楚君寅血脈相連的氣息,卻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它的身份。
楚君寅看著手中的這尊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
隨即他指尖的毫光突然染上了一層金色,那便是其神力。
他輕輕地將這尊畫影拋向空中,隨著他神念的引導,
那金色的毫光逐漸融入了畫影之中,使其變得愈發凝實,仿佛真的有了生命一般。
就在楚君寅準備釋放神性,賦予這剛剪裁的畫影生命之際,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打斷了他的動作。
那畫影竟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一般,沒來由地自行飄蕩在空中,
隨後在璀璨的光芒之中逐漸化作了一道清晰的人形。
這突然出現的人形與楚君寅方才所剪裁的截然不同,其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更是讓楚君寅心頭一凜,
他立刻警覺起來,全身的神經都緊繃到了極點,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危機。
待那璀璨的光輝漸漸散去,一個黑髮垂落腦後,身著月色僧袍的男人靜靜地站在了楚君寅的面前。
他的眼神深邃而平和,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又似乎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楚君寅在見到這僧人的瞬間,心中便湧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出手,試圖以雷霆萬鈞之勢將這突如其來的敵人壓制住。
令楚君寅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的一切攻擊都仿佛泥牛入海,
那僧人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他的攻擊並未在對方身上引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無論楚君寅如何施展手段,那僧人都只是笑眼盈盈地打量著他,身形都不曾有過絲毫的動搖。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楚君寅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絲挫敗感。
他深知自己無法奈何得了對方,便也就不再徒勞無功地攻擊下去,
而是直接放棄了攻擊,轉而開口問道:「閣下是?」
僧人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客氣地端起楚君寅方才所泡的一盞蘭香綠茶,輕輕為自己斟了一杯。
茶香裊裊,他隨即又放到嘴邊,細細地抿了一口,
其神態自若,仿佛對一切都了如指掌。
楚君寅見狀,心中雖驚,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只是耐心地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待僧人悠然自得地喝完了一杯茶後,他方才緩緩抬起手指,
直指楚君寅心之所在:「怎麼?修了我的法,倒也不認識我了?」
楚君寅聞言,心跳瞬間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他心中清楚,僧人所說的「法」,正是他體內那顆血種,
其所代表之法,無異於便是人仙法「鴻蒙寄生訣」了。
此言一出,楚君寅立刻明白,
眼前的這位僧人所說的,正是這門強大的法訣無疑了。
畢竟以他如今的實力來說,在不動用時光長河領域的情況下,
即便是神君也難以成為他的對手。
然而,這位僧人卻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他的全力攻擊,
這足以說明對方乃是超越了造化境界的強者。
想到此處,楚君寅對僧人的話已經信了七分。
他深吸一口氣,平復了一下心情,恭敬地說道:「承蒙前輩恩許,讓我得以報得大仇,又習得此法,對前輩的感激之情,實在是無以言表。」
「不知前輩此來,究竟所為何事?」
楚君寅心中念頭轉過千百,猜測著對方的來意。
莫非是因為自己叫人仙教停下來的事情,對方前來興師問罪?
然而,那僧人只是微微一笑,語氣平和地說道:
「自然是來助你打破肉身極限的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讓楚君寅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