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但此刻哪怕是內行,能看懂屠龍拳法的也沒幾個。
這拳法如此之慢,目標又是楚狄的鼻樑,怎麼可能打中呢?
除非楚狄不躲,可是楚狄又怎麼可能不躲?
只有極少數的高手、才能洞悉屠龍這一拳的奧妙。
這一拳妙在何處?妙就妙在,無論楚狄往任何方向上躲,這一拳都可以如影隨形地跟上去,而且只需比楚狄的躲避速度稍快一點點,最終就一定能夠擊中楚狄的面門。
這道理並不難懂,之所以有太多的人意識不到這個妙處,是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以快制勝,除此之外,人們的固有思維會自然摒除屠龍這種打法——這麼打,如果楚狄反擊怎麼辦?
如果楚狄反擊,豈不是先於屠龍的拳頭打中屠龍了?
這就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事實是,屠龍不怕楚狄反擊。
高手都明白,屠龍敢於這樣打,就說明他有這個自信,而且一定也有應對楚狄反擊的後招。
作為局中人,楚狄自然更能洞察屠龍的意圖,不止如此,他還知道屠龍這樣的打法,有一個必要條件,那就是寸勁。
別看屠龍的拳招慢,一旦他的拳頭接觸到自己的肌膚,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速度,絕不亞於光速,而這一拳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力量,是足以粉碎任何堅固物體的,包括各類金屬,所以他的拳法才會叫做碎金拳。
楚狄只是不知道屠龍不懼自己對攻的底氣在哪裡,有什麼護甲在身?還是練就了某種內家不壞神功護體?
只不過不管屠龍的底氣在哪裡,楚狄都不會太當回事,因為屠龍的底氣只屬於屠龍的防禦,而不屬於進攻。
對於此刻的楚狄來說,只要不被屠龍的拳頭擊中、甚至擊傷就可以了。而楚狄當然更不懼屠龍的拳頭,當此時可,他有一百種方法可以護得自己周全。
你不怕打,難道我就怕打了?
楚狄的防禦手段極多,時間錯位裝甲就是其中一種,但是楚狄本是天生傲骨,既然時間錯位裝甲已經被龍耀京私自傳給凌銳那種貨色了,自己再用這套防禦措施,就未免給人以江郎才盡之感。
甚至,這話若是在敵人的嘴裡說出來,就不可能是「江郎才盡」這種中性詞彙,人家會說他黔驢技窮。
楚狄豈能給他人說嘴的機會?他採取的是另一套方案,以慢打慢。
你不是打慢的嗎?好,我也打慢的。
當下擊出一拳,迎著屠龍的拳峰,緩緩而去。
鼻子是不能給屠龍打的,這部位說句俗話就是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哪怕毫髮無傷,鼻子被人打了一拳,擱誰臉上也不好看。
反過來拳頭就不存在這個問題,哪怕拳頭被人家打碎了,那也是以拳對拳,只要能夠忍住不露痛苦之色,顏面就不會丟。
當然,楚狄才不信屠龍的拳頭能把自己的拳頭打碎了,自己這可是一隻連太陽內核都燒不壞的拳頭,什麼樣的物理打擊能夠粉碎掉它?
於是場面就變成了兩人的兩隻拳頭緩緩接近。屠龍當然不想以拳對拳,雖然他對他的碎金拳抱有信心,但是總覺得就算碎掉對方的拳頭也不足以奠定勝局。
他最怕的是楚狄突然使出虛無湮滅大法,即使他已經對此做出了預案,讓六個弟子和兩名武道院的高手在自己周身施加了八道護牆,他也不願意嘗試虛無湮滅大法的威力。
綠星八大高手的力量之和,為他的身體加上了一道堅實的護盾,這也是他不怕楚狄快速反擊的主要原因之一。
屠龍對虛無湮滅大法的理解是,所謂法術,無外乎力的運用,運用強大的力量扭曲時空,就可以撕碎時空中的物質和精神,以至神魂俱滅。
但是再強大的力也是有限的,經過整合的綠星八大高手的力道再加上自己的內力,未始不能與楚狄的力道抗衡。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自己能在楚狄使用虛無湮滅大法之前將其拿下甚至擊斃,豈不是更好?
而此刻他看見楚狄送過來一隻拳頭,就不免覺得有些不夠斤兩,當即決定繞開楚狄的拳頭,誓打楚狄的面門。
屠龍的想法早在楚狄的預料之中,眼見他繞開,楚狄便也跟著繞開。
反正你使的是慢拳,你往左我也往左,你往右我也往右就是了,玩彎彎繞你玩得過我麼?
屠龍東征西引地繞了半天,發現楚狄的拳頭始終擋在自己拳峰的正面,根本繞不過去,便不禁有些急躁,心想乾脆先碎了他拳頭算了,然後再扛他一波虛無湮滅大法,扛不住那便是活該難逃此劫。
他正在下著決心,楚狄卻不給他太多的時間去糾結,拳勢突然加快,瞬間增至光速,轟在了屠龍的拳頭上。
屠龍倍感意外,竟而沒有反應過來,拳面被楚狄這一拳砸了個結結實實。
當然,即使有足夠的時間來反應,屠龍也不會躲避,自己的拳頭是宇宙中最硬的,為什麼要躲避?
這一瞬間,屠龍感到分外羞辱,自己這隻足以粉碎一切的拳頭,居然被人家主動轟擊了?
要知道碎金拳的開篇歌訣就是:碎金寸勁一出,碎盡宇宙萬物!
楚狄他怎麼敢這樣?
羞辱的同時,心頭湧起的是出離的憤怒,他立即催動內力,打算給楚狄一點顏色看看,誰知這渾厚的內勁堪堪運行到腕部,卻無法往前走了。
怎麼回事?
他這時才想起要仔細看一看楚狄和自己拳面交接的地方,這一看之下不禁大吃一驚,楚狄的拳頭已經變成了一隻藍色的水珠,通體呈現出流線型的美感,而自己的拳頭,已經被水珠吞沒其中,全然沒了感覺。
自己的拳頭,竟然沒了!
手腕上的痛感隨之傳來,痛徹心扉。
只不過屠龍這樣的高手自然不會因為斷腕而昏厥,此時他在他的感覺里,驚懼的成分更多於疼痛,他迅速飛離評審台,懸停在半空中向下俯瞰,見楚狄沒有追來,才仔細審視自己這隻沒有了手掌的手腕。
他仍然難以相信,楚狄到底用的是什麼拳法,竟然把自己的一隻拳頭給銷毀了,那拳頭上可是也附著了八大高手的內力護罩啊!
楚狄究竟怎麼做到的?
他實在忍不住要問個究竟,「楚狄,你這是什麼拳法?」
楚狄抬頭看了看屠龍,淡淡說道:「我這拳法,叫做水滴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