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淨無塵的雲房內,方鑒沐浴更衣後,換上了一件嶄新的青霞玉斗麒麟袍。
然後他走到一旁的檀木架前,取下太乙金光劍並插入青竹劍鞘中,再將青竹劍鞘懸掛在了左腰間的白玉勾帶之上。
接著,方鑒將披散長發束起,並用一條雪白的玉帶系住髮髻,並將余長的玉帶從腦後垂下。
最後,方鑒將一根玉簪從髮髻之中穿過,固定住了髮髻和玉帶。
做完這一切後,方鑒左手扶劍,右手攏袖負手,邁步走到了雲房門前,一道清風從外面吹來,將房門緩緩吹來。
在房門之外,是二十多個身穿甲冑,威嚴侍衛的神將。
「尚書大人。」看到方鑒走出雲房,二十多名神將立時齊聲朝方鑒拜道。
方鑒微微頷首,然後一旁等候多時的僧人謁清走了出來朝方鑒道:「鴻清真人,方丈與各佛寺、禪院主持已經全部到了『講經台』恭候鴻清真人。」
方鑒點頭道:「前往講經台。」
寬闊廣大的講經台上,桑摩誡率領一百一十八名住持分成十餘列整齊盤坐於講經台上,桑摩誡在最前方,其次是各佛寺、禪院的住持。
勸善法會,明確只有各寺院的方丈、住持參加,所以這裡除了四面警戒的神將外,就只有桑摩誡以及沙羅國各寺院的住持,別的僧人是進不來的。
當方鑒來到講經台時,桑摩誡與一百一十八名住持紛紛站起身來,朝方鑒雙手合十拜道:「鴻清真人。」
方鑒走上前去,來到專門為他準備的錦繡蒲團前,然後左手扶劍在錦繡蒲團上盤坐了下去。
「諸位道友不必多禮。」方鑒抬起右手微微一壓,道:「請坐。」
這時桑摩誡眾僧才重新盤坐下去,並將目光落到了方鑒身上。
方鑒雖然盤坐著,但卻挺胸昂首,挺拔神秀,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眼前眾僧,然後開口說道:「今日本神舉行『勸善法會』,其要義便在一個『善』字。各位道友,佛門的教義是什麼?」
桑摩誡聞言,立刻開口說道:「回稟鴻清真人,我佛門教義為:四聖諦、八正道、十二因緣、三法印。」
方鑒又問道:「佛門入世之教義又是什麼?」
桑摩誡再次答道:「懲惡揚善,普渡眾生。」
方鑒點頭,然後說道:「這就是本神勸善法會的『善』字本意之所在,我且問諸位道友。如今佛門弟子中,能完全持守四聖諦、八正道、十二因緣、三法印的僧人有多少?」
在場眾僧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能完全持守。
接著方鑒又問道:「那懲惡揚善、普渡眾生在場又有多少道友能完全秉持呢?」
方鑒話音落下,一瞬間講經台上的沉默盡去,一眾住持紛紛開言道:「皆能秉持之。」
「好。」方鑒點點頭,然後從懷裡拿出了一卷玉簡,接著便按照玉簡點名道『弘法寺』住持何在?
只見一個身寬體胖的和尚站起身來,合十朝方鑒道:「貧僧在。」
方鑒朝弘法寺住持問道:「妖怪吃人,在佛門中算惡嗎?」
弘法寺住持聞言,當即回道:「妖怪吃人,此為大惡。」
方鑒點點頭,接著問道:「那幽陵峽有一隻萬年蛤蟆精,玄仙道行,它最近一次吃人是在一年前,萬年來一共吃了七千餘人,且弘法寺離幽陵峽不過四十五里,你為何不將其誅滅?」
弘法寺住持聽到這話頓時面色一變,那萬年蛤蟆精他知道的很清楚,而且他已經快要將其度化入門了,怎麼可能會將其誅除?
但此刻被方鑒一問,弘法寺住持卻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許久之後,弘法寺住持才朝方鑒道:「回稟鴻清真人,那蛤蟆精貧僧也早已注意到他,並且近些年來通過貧僧的努力,勸其改邪歸正,在前些時日已經初見成效了。只要
他願意放下屠刀入我佛門,今後不再吃人害人,便是善莫大焉。」
方鑒道:「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那麼被他吃掉的那些凡人又如何呢?」
「當由弘法寺超度往生。」弘法寺住持恭身說道。
方鑒淡淡地道:「道友以為,這樣就能做到懲惡揚善嗎?一個人若是殺了人,他只要放下屠刀遁入空門,便善莫大焉,一切罪過盡皆消除,不必受到任何報應懲罰。道友以為,這對被殺之人公平嗎?這是懲惡揚善呢?還是懲善揚惡呢?」
弘法寺住持額頭上已經流出了冷汗,只見他沉默了許久,最後勉強回答道:「惡人自有惡報。」
「這便自相矛盾了。」方鑒說道:「既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又哪來的惡人自有惡報呢?難道佛都是惡人嗎?」
這一下直接給了弘法寺住持一個暴擊,只見他滿臉無助緊張,不斷地吞咽著口水,嘴裡只是一個勁地『這這』,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方鑒淡淡一笑,看著弘法寺住持道:「看來道友還需多參研佛門經典,竟然連我這麼一個外行都說不過,實在有點擔不起『舌燦蓮花』這一殊榮。」
說完,方鑒朝弘法寺住持道:「道友請坐吧,今日只開法會,不糾責任。」
「是。」弘法寺住持如蒙大赦,立刻恭身一拜,然後盤坐了下來。
接著方鑒便看著眾僧道:「方才我與弘法寺住持的對話諸位道友都聽到了?有沒有哪位道友有不同意見?」
在座的眾僧互相對視一眼,然後都選擇了沉默,他們是有不同意見,他們也能做到舌燦蓮花。
但在他們目光落到方鑒手中的玉簡上面時,無一不心頭一驚,因為類似幽陵峽萬年蛤蟆精的事兒,不止是弘法寺有。
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任你舌燦蓮花,也沒有任何作用。
看著在場眾僧的沉默不語,方鑒特地朝桑摩誡問道:「道友可有想說的嗎?」
桑摩誡聞言,當即雙手合十道:「不空寺今後願意奉行西天府所有符和我佛門教義的法旨,故而貧僧沒有什麼可說的。」
在場的一百多名僧人聽到桑摩誡這話無不心頭大震,他們甚至懷疑桑摩誡是不是背叛了佛門,投靠了天庭。
而方鑒聽到桑摩誡的話,卻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對桑摩誡的評價又高了一分。
隨後,方鑒朗聲說道:「諸位道友,本神今日召開勸善法會,目的就只有兩個。」
說完,方鑒左手按著太乙金光劍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第一,佛門弟子,理應真正擔當起承載萬物,懲惡揚善,普渡眾生的責任。所以,在勸善法會結束之後,西天府將與不空寺桑摩誡方丈一起,對沙羅國所有的佛寺、禪院進行精簡整頓。整個沙羅國有六個郡,一百一十八家佛寺、禪院太多,應當縮減為六大佛寺,加上不空寺一共七座佛寺。除不空寺方丈桑摩誡外,其餘六大佛寺各設方丈一名,方丈從合併各寺住持中推舉,其餘職司由方丈任命。」
原本方鑒想只說由西天府來進行精簡整頓,但桑摩誡表現一直很好,而且其人也非比尋常,所以方鑒也就給了他這個面子,把他加上了。
一聽到方鑒竟然要把沙羅國一百一十八家寺院合併成六家,整個講經台上頓時變得喧囂嘈雜起來。
這時,一位身形高大的住持站起身來,朝方鑒問道:「鴻清真人,貧僧有直言相告,若有得罪之處,還望鴻清真人不要怪罪。」
方鑒點頭道:「勸善法會,暢所欲言。」
這名住持當即說道:「鴻清真人,要我等聽從西天府法旨,只要符合我佛門教義,也並非不可以。但我佛寺、禪院怎麼開設?開設於何處?開設幾家?這恐怕不干西天府的事吧?且不說西天府,就算是天庭,也管不到這些事吧?」
方鑒淡淡一笑,道:「天庭乃三界主宰,你佛門若是在三界之外去設立寺院,我天庭自然管不到。但西牛賀洲是閻浮大世界的四大部洲之一,閻浮大世界乃三界中心,你佛門要在西牛賀洲設立寺院,立足傳道,我天庭作為三界主宰自然有權管轄。」
說到這裡,方鑒看著那名主持說道:「若是不願意,可以退出西牛賀洲,退出三界!西天府全稱是什麼?是『西牛賀洲天君府』,是天庭設立於西牛賀洲,代天管轄西牛賀洲之事的天府,你說,我西天府有沒有權力管轄?」
那住持直接就愣住了,從天地開闢,佛門創立於西牛賀洲以來,所有人就默認西牛賀洲是佛門的自留地。
但卻忽略了一個事實的問題,那就是天庭才是三界主宰,只要是三界以內的所有事物,都是歸屬於天庭管轄的。
所以大羅金仙的厲害之處在於,他們已經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真要較真的話,天庭是管不了他們的,他們也可以不奉天庭法詔。
當然,三界外那環境也沒有幾個大羅願意去,而且他們的道統也都在三界之內,所以只要你在三界現世之內立足,都間接地要受到天庭的管轄。
那住持一臉頹然地坐了回去,然後便坐在蒲團上不停地嘆息。
其餘眾僧也都臉色微沉,因為方鑒這話他們根本無法反駁,天庭是三界主宰,這是天道欽點的,就連道祖、佛祖也親口承奉了天意,你怎麼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