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
落寞。
就是此時崔傑最真實的寫照。
當撤職紙屑揮灑在他的頭頂，順著他的眉前緩緩灑落在地的那一瞬間，與之一同灑落在地的還有他一直視若珍寶的自尊。
他輸了。
輸的徹徹底底。
他不知道這回博弈的勝敗，是不是最終的結果。可就眼前這次，他確實被壓的幾乎都無法呼吸。
「記住，明天九點，城邦管理局會準時接手。」
趙信冷眸看了崔傑一眼，就頭都不回的帶著他的一眾下屬從辦公室中離開。
門外，
不知何時匯上了一眾審判處的工作人員。
其中那位剛正不阿的呂集也在。
他凝眸站在走廊最中間的位置，其他工作人員看到趙信都下意識的將中間的路讓出來，唯獨呂集……
他就如雕塑似的站在那裡，目光炯炯，哪怕趙信已來到他半米外。
也未曾挪動半步。
「你好。」趙信笑著點頭，「不知能不能行個方便，我得回局裡了。」
呂集依舊一言不發。
趙信身後的城邦管理局人員下意識的要上前將呂集推開，不料趙信就是輕輕抬手將他們攔住，側過身從呂集的身旁擦肩而過。
「你覺得你的職位來的光明麼？」突然間，呂集沒有回頭凝眸質問。
趙信沒有做聲，旋即呂集就猛地轉身。
「以封城為要挾，脅迫審判部和統帥部接受你的提案，任命你為城邦管理局的局長，你覺得這樣的方式很磊落麼？」
「有什麼問題麼？」趙信微笑。
「你的職位是脅迫得來的！」
「那又如何？」趙信笑著攤手，「不管我是用什麼方式得到的這個職位，現在的結果就是我……是城邦管理局的局長。統帥部和審判部的鋼印都戳在了任命文書上。方式，過程，這重要麼？」
「趙信！」呂集怒斥。
「我現在是趙局，這位審判處的小科員。」趙信微微一笑，目光有些冰冷，「看清自己的身份再來說話，趙信……可不是你能夠喊的。」
「你……」
呂集被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懟的難以言辭，趙信也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後轉身。
「這個世界沒你想的那麼簡單，過剛易折，而且你也算不是上多麼剛正不阿，只能說是比較偏執。」
「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做城邦管理局的局長？」呂集怒斥。
「我不做，難道你來做麼？」趙信微微一笑，「我就問你個很簡單的問題，你認為，你心中的正義沒錯麼？或者說，你能堅守你心中的正義麼？」
「為何不能？」呂集道。
「那我問你……」
趙信轉過身，嘴角噙著笑容。
「假如說，現在你正面臨一個抉擇，你需要殺一個人，就能夠拯救十個人，你會殺麼？」
頓時，呂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想用這話來套我，我當然不會！」
「那你跟我談什麼？你寧願死十個人也不去用一個人做交換，你覺得你真的是正義麼？」趙信笑了出來。
「我為什麼要拿別人的性命去交換！」
「好，記住你說的話！」
趙信嘴角莫名的露出笑容，而呂集莫名間有種好似被下套了的感覺。
「我繼續問你，依舊是剛才的問題，這回……你只要殺一個人，就可以拯救一百人，你殺麼？」
「不！」
「好，那麼依舊是剛才的問題，這回變成了一千人，你殺麼？」
呂集莫名的沉默了下來。
他動搖了！
他是那種很容易認真的性格，當趙信問到這個問題時，他也確確實實的會去設身處地的去想。
用一人換一千人，他的內心真的開始動搖了。
「不會！」
足足半分鐘，呂集才咬著牙嚷了出來。
「好，那麼我們繼續剛才的問題，這回變成了一萬人，另外一面依舊是一個人，你會選擇殺那個人麼？」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在問你。」
「我……」
呂集蠕動著嘴唇說不出話，其實他的心中已經決定去拉了，可是他的執拗不想讓他對趙信低頭。
「你看，你已經做出了選擇。」
趙信笑著聳了聳肩，「到最後，你還是選擇了殺不是麼？可是，從一開始的時候，你說的不用性命做交換，你真的有堅持麼？」
「以一人救萬人，何錯之有。」呂集怒斥。
「可你還是殺了那個無辜者！」
趙信神情凝重，望著臉色通紅的呂集低語。
「你如果真的覺得，人命是可以做交換的，從十人的時候你就應該毅然決然的選擇去殺了他。
你沒有！
可是當到千人的時候你遲疑了，萬人的時候你改變了你的想法，這就代表你沒有辦法貫徹你心中的正義。
心中的正義都無法貫徹的人，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頤指氣使。
我，
哪怕手段再怎麼狠辣。
在你眼裡哪怕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我也不會動搖我的內心分毫。這就是你和我之間的區別，這就是我能當上承辦管理局的局長，而你……只能是個小科員的原因。
呂集，你還太嫩了。
雖然你年齡上已經相對成熟，可是就心理而言，你還太稚嫩。
剛正不是錯。
可是將剛正當成是你沒有情商和頭腦的理由，就大錯特錯。
你有想過，我是脅迫的統帥部和審判部，為何他們再穩定了我之後沒有抓捕我。為什麼他們支持我的一切行動，你有考慮過麼？
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天真！
想當然！
那天咱們見面我就告訴過你，這個天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你如果永遠都用現在的想法去看到未來，你會發現，到最後你才是被捨棄的那個。」
笑著拍了拍呂集的肩膀，趙信就轉過身徐徐離去。
途中……
趙信又將同樣的問題放在他的手下這裡。
「如果是你們，你們會殺麼？」
有許多人說會，也有許多人沉默不語。
那些沉默者，顯然都跟呂集的想法差不多，在開始的時候他們可能不會動搖，可是到最後他們會選擇去殺那一個人。
這樣的人趙信懶得去問理由，他倒是問了那些選擇在十人就殺一人的那些人想法。
很簡單。
一換十，是沒錯的。
而後，
趙信又一個問題讓他沉默了。
如果，現在有一百個人需要他們去救，他們殺49人就能夠活51人，他們會選擇殺那49人麼？
眾人沉默了。
倒是有個人回答說，就算是十萬人、百萬人，他也不會去殺那一個人。理由很簡答，他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是他。
趙信不認為這種想法有錯，相反他很欣賞能說出這種話的。
「趙局，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有人詢問趙信的想法，趙信微微一笑目光坦然，「我……會殺了那個讓我做選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