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從聲音。

  就能夠感覺到，趙信的語氣中到底摻雜著多少酸楚。

  抱著雷婷不讓她看到那血腥畫面的靈兒，都忍不住鼻子發酸，被趙信的情緒帶入了一種悲痛的感受當中。

  臉上還滴著血的趙信，緩緩的蹲在雷婷的面前。

  看著她被撕碎的衣衫。

  望著她臉頰上清晰紅腫的巴掌印，還有雪嫩脖頸處的手印。

  咯吱。

  趙信狠狠的咬住後槽牙。

  「趙信哥哥，婷婷好想你。」被捂著雙眼的雷婷小手朝前摸索，趙信見狀趕忙將自己的手伸了過去。

  可是……

  他看到的是雷婷被劃破的手掌。

  滿腔的怒火如烈焰焚燒著他的胸膛，那種焦灼感讓他想要找個地方發泄。

  他忍下了。

  當雷婷抓住趙信手掌時，一直抱著她的靈兒感覺最清楚的就是，明明一直害怕到渾身發抖的雷婷突然間安分了下來。

  就好似，她找到了最值得信賴的依靠。

  她不再害怕了。

  「小妹，哥哥也很想你啊。」

  與對待段昱截然不同，趙信此時的眼神和語氣都溫柔到，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他溫柔的笑著，抬手摸了摸雷婷的頭，又小心的摩挲著她的臉頰。

  很燙！

  掌心的灼熱，還有雷婷劃破的手掌，蹭破的膝蓋，都讓趙信的心變得越發陰翳。

  「婷婷，伸手。」

  雷婷聽後乖巧的將手伸了出來，趙信默默的取出神農百草液，倒在掌心細細的為雷婷來回塗抹。

  「趙信哥哥……」

  「嗯？」

  為雷婷塗抹百草液的趙信溫柔的回應。

  「你和柳言姐姐為什麼這麼久不回來看我呀。」雷婷的聲音很乖，一點也沒有因剛才段昱的所作所為而後怕的顫抖，「婷婷很想你們，也很想爸爸媽媽。婷婷不想在村長家住，婷婷想回家。」

  「村長對婷婷不好麼？」趙信輕聲問道。

  「嗯。」

  雷婷的語氣中充滿了委屈。

  「他們總是說我，還說趙信哥哥、柳言姐姐，爸爸媽媽，婷婷不喜歡他們說你們，婷婷反駁他們，他們就凶我。」

  「他們有打你麼？」趙信低語。

  「沒有。」

  「他們有罰你做事麼？」

  「有。」

  「來，婷婷，哥哥給你擦臉。」趙信的語氣依舊那麼輕，可是他的雙眼和臉色已經陰鬱的要滴出水來。

  塗抹好百草液，待到雷婷臉頰的紅腫褪去，手掌和小腿、膝蓋也留下一條紅印。

  趙信這才握住雷婷的手溫柔道。

  「婷婷不喜歡，就不在那裡住了。去哥哥那裡住，柳言姐也在那裡，而且哥哥那裡還有許多哥哥姐姐，他們都會很喜歡婷婷的。」

  「真的嘛？」雷婷滿是驚喜道。

  「是呀。」

  趙信摸了摸雷婷的小鼻子，雷婷又聳動著鼻尖。

  「哥哥，捂著我眼睛的姐姐是誰呀，她身上的氣味好怪哦。」

  「他是哥哥的朋友。」趙信又摸了摸雷婷的小腦袋，雷婷乖巧的應了一聲，「趙信哥哥，為什麼那些人再喊呀，他們是不是好痛。」

  「嗯，他們摔倒了，很痛。」

  「那是好痛。」

  「對呀。」

  對待雷婷時，趙信的語氣總是那麼柔和。他深吸了口氣，歪了下頭。靈兒會意的點頭，旋即就看到趙信站起身。

  「哥哥，你要走麼？」

  「哥哥不走，哥哥說了要帶你回家，怎麼會走。」趙信微微一笑，「就是哥哥要做一些事情，婷婷就跟靈兒姐姐待在這裡，不管聽到什麼，聞到什麼，都不要問，知道麼？」

  「知道了。」

  「乖。」

  又摸了摸雷婷的頭，趙信仰面抬頭長吐了口氣。

  「父皇，都處理好了。」橘六九的手上染著血，面無表情，「那些人喊的太大聲，兒臣把他們的牙齒都打碎了。」

  「嗯。」

  趙信眼眸冷漠的瞥了一眼。

  段昱的那幾個跟班，全部按照趙信說的，少了一條腿，一隻手臂和一個眼睛，滿口的牙齒被橘六九自作主張打碎，嘴裡全都是血倒在地上嗚咽。

  「做的好。」趙信低語。

  「這是兒臣應該做的。」橘六九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他喜歡說笑。

  在家裡擔任的是個受氣包的角色，偶爾一些憨態可掬的行為，會讓家裡的人都捧腹大笑。

  現在，他能夠感受到趙信的心情。

  他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讓趙信能夠稍微舒心一些。

  「六九啊。」

  「誒，兒臣在。」

  「以後出門在外你喊我趙哥就好。」

  「是。」

  「你也辛苦了。」趙信回頭眼中閃爍一抹痛色的看向雷婷，「接下來的事情我要親自處理，你去照顧我妹妹吧。」

  「好。」

  橘六九默默的退到雷婷的身旁，如一座大山守著她。

  「嘻，貓咪。」被捂著眼睛的雷婷突然聳動著鼻子笑了出來，「大貓咪，你為什麼不喵喵喵，怎麼會說話呀。」

  剛站穩的橘六九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旋即看到雷婷又在靈兒手臂聞了一會。

  「姐姐，你的氣味好怪呀，為什麼呀？」

  就在雷婷和靈兒、橘六九說話時，趙信已經重新來到了段昱的面前。

  段昱臉很白。

  應該是失血過多，導致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嘴唇、四肢都是蒼白的，甚至都有些冰涼。

  當他看到趙信的時候，內心極端恐懼的他下意識的想要後腿。

  腿上插著劍的他頓時被劇烈的痛苦席捲神經。

  「啊……啊啊啊……」

  段昱用力的搖頭，無法說話的他只能從喉嚨發出嗚咽聲求饒。

  趙信冷漠的抬手拔劍。

  鮮血瞬間躥出，段昱也大聲的哀嚎不止，但很快他就硬生生的忍住，用斷臂指著砂石地面。

  趙信瞥了一眼，發現地面上好似有幾個字。

  這時他才注意……

  段昱的額頭處沾著碎石，額頭前的皮都被磨破，朝外面滲著血。

  在死亡面前，

  任何人都會迸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尤其是那些本就不想死的人。雖然現在的段昱被斷了手，絕了後，他依舊不想死。

  他想活著。

  趙信垂眸看了半晌。

  「哦？」

  「你是想說，有人要你做的？」

  從上面的字，趙信大致猜測，段昱聽後用力的點頭，就好似在期待著趙信接下來問他到底是誰，以此來換取自己性命時……

  殊不知，趙信根本就沒半點想問的性質，冷嗤一聲。

  「跟我有什麼關係。」

  劍鋒輕抬。

  兩行血從段昱的眼眶流淌出來，都還沒來得及他大嚷，他的下巴就被打脫，哪怕是聲音都很難發出。

  做好這一切，趙信冷漠的瞥著他，手指輕輕敲擊虛空。

  「葉森。」

  虛擬電話撥通，趙信憑空低語。

  「趙老弟，考慮的怎麼樣？」趙信的耳畔傳來低語，旋即就聽到趙信開口道，「我是來找你買情報的。」

  「哦？」

  「誰這段時間有對我妹妹下手。」

  「雷婷？」

  「是。」

  「這情報可不便宜。」

  「我買。」

  「算了，就權當咱們倆合作的贈禮吧，也算是為我自己買個保險。」葉森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你查我了，希望查出來之後你什麼都不要說，也不要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

  「可以。」

  「嗯，有個人雇一個叫段昱的人對你妹妹施暴。」

  「誰？」

  通話結束。

  站在原地的趙信久久不語。

  跪在地上的段昱一臉痛苦，旋即就看到趙信突然笑了出來。

  當一個人憤怒到極致時，

  從不是眼眶欲裂，歇斯底里，而是無法遏制住怒笑。

  好啊。

  實在是太好了。

  那……

  就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