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還在飄灑著。
燈下的雪花閃爍著晶瑩的光，趙信將車停在別墅的大門口遲遲沒有進去。
「小信？！」
披著外套的柳言走了出來。
看到柳言穿著單薄衣服就出來，趙信趕忙將車熄火跑了出去。
「姐，你出幹嘛啊，要是著涼了怎麼辦？」
「你……」看到趙信身上的傷和淤青，柳言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怎麼弄成這樣？」
「我沒事的。」
趙信牽強的笑了笑，替柳言緊了緊衣服。
「趕快進去吧。」
回到客廳時，來一塊兒吃年夜飯的人都還在。
當他們看到趙信襤褸的衣衫，還有身上的傷和血，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老趙……」
李道義欲言又止，趙信咧嘴笑了一聲，看了眼餐廳誰都沒有動的年夜飯。
「你們沒吃麼？」
「都在等你。」蘇衾馨輕咬著嘴唇，趙信莫名的眼眶一紅，他很想笑可是偏偏不知為什麼，笑到一半眼淚就情不自禁的流了出來。
不為其他，他的腦海中一直縈繞著左藍的那句……
我沒有爸爸了！
我是有你們，可是我再也沒有爸爸了。
他，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身在何處，爺爺也早早的離開了。他曾經感受過左藍的痛苦，感同身受。
好在他挺過來了。
如今，他有了屬於自己的家。有這麼多人在等著他回來，可是左藍，卻失去了世界上最疼愛她的人。
「趙信！」
客廳中的人眼中都充滿了憂慮，趙信強忍著鼻尖的酸楚，仰著頭想要眼淚倒流回去。
足足半分鐘，他的情緒才稍微控制笑道。
「吃飯吧。」
「你這樣……」王慧抬手指了一下，趙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模樣，瞭然笑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洗個手。」
「要不你去洗個澡吧，把菜熱熱吧。」柳言道。
「不用，年夜飯熱了之後還算什麼年夜飯了，要是大夥都不嫌棄，咱們就這麼吃一口吧。」趙信笑著開口，「這一天我確實……也等了太久了。」
「好，那我們等你。」
朝著客廳中的人感激的點頭，趙信就走到浴室將手上的泥濘洗淨。當他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坐在客廳中，齊刷刷的望著他等待著他落座。
趙信露出幸福的笑容，很快他就又蹙了下眉頭。
噔噔噔跑到二樓，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左藍房間中的玩偶。之後又抬了一把椅子，將玩偶放在椅子上。
「把左藍也帶上吧。」
笑吟吟的看了眼同桌的人，趙信又有眼眶不自禁的泛紅，拿著筷子看著桌上的所有人，露出他自認為是笑容，可是所有人都感覺到悲傷到讓人感覺酸楚的表情開口。
「新年快樂！」
足足一個多小時，年夜飯結束。
徐夢瑤和李道義同乘回徐家，劉美和劉小天回劉家，趙信站在大門前揮手，在他們的車子都從視線中消失，回頭時看到其他的人都在看他。
「你們看我做什麼，回去睡覺了，或者你們誰守夜？」
趙信走在最前面回到客廳，其他人就跟在他的身後。
當他進屋的時候，眾人的目光依舊落在他的身上，那種難以掩飾的擔憂讓他苦笑不止。
「幹嘛呀，都去休息吧，我好的很。對了，趙航還不知道住哪兒間吧，惜月，你給他隨便找個房間吧，反正咱家屋子也多。」
「好！」趙惜月溫婉的點頭。
「我去洗個澡，就睡了，守夜我就不守了，感覺有點累了。」
話音落下，趙信就頭也不回的走向浴室，褪下衣服後打開蓬頭，他就站在蓬頭下，讓熱水沖刷著他身上已經乾涸的血痕。
這一回，他無法再說這血是別人的，他身上的血全是他自己的！
哪怕到最後，他連黑袍人的衣角都沒有碰到，反而被對方用劍鋒在身上留下了不少傷疤，他沒有選擇用神農百草液去塗抹。
這些傷疤，他全都要留下。
這就是摧他向前的鞭子。
每當他要得意滿滿的時候，低頭看一看這些疤，他就會想起這一夜……他是如何無能為力的。
不管是為左藍報仇，亦或是讓她的父親活過來。
他，什麼都沒做到。
「趙信，他沒關係吧。」
客廳中的王慧情不自禁的低語，其他人都默默的搖頭，看著一直守在外面，拿著一條干毛巾的柳言。
這時候最有資格回答的人不在這裡，他們這些人又能說出什麼？
咔嚓。
浴室的門被推開，趙信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就看到默默守在門外捧著干浴巾的柳言。
「姐……」
「用這個擦吧。」柳言將浴巾放到他的手中，「擦好了之後就去休息吧，今年咱們不守夜了！」
自始至終，柳言沒有多問一句。
哪怕她心中很清楚，趙信的離開是跟左藍有關。可是她並沒有去問關於左藍的任何事情，也沒有問那裡的具體情況。
沒辦法問，也不想問。
當她看到趙信回來的樣子，在客廳中隔著落地窗看到他坐在車裡，那黯然失神的神情時，她就已經心疼到不想再給他增添任何負擔。
自私一些的說，她寧願趙信沒有去。
儘管她也很在意左藍，那是她很心疼也很寵愛的妹妹，可是跟趙信相比，哪怕是這個世界，都沒有他的一根頭髮重要。
「抱歉。」
莫名的，趙信的眼眸中流露出歉意，眼眶泛紅。
「我把這個年夜飯給搞砸了。」
他知道，柳言找來徐夢瑤他們，就是想讓年夜飯的人顯得多一些，熱鬧一些，想要用這一回將曾經趙信缺少的十幾年都給補回來。
可惜，全都被他給搞砸了。
雖然剛才在吃飯的時候，桌上也是和和氣氣的樣子，可是他知道，所有人其實都是在遷就他。
他什麼都沒有做好，哪怕就是吃這麼一頓飯。
是他將不好的情緒帶給了所有人。
讓這一回的年夜飯徹徹底底的失敗了。
「沒有啊，本來咱們這回的年夜飯人也不全。」柳言溫柔的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等明年帶上左藍一起吧，還是咱們這些人……或者，可能到時候人會更多，咱們更熱鬧的吃一頓年夜飯，怎麼樣？」
「好！」
趙信用力的點頭，柳言笑著又摸了摸他的頭。
「快回去休息吧，很晚了。」
「嗯。」
抿著嘴唇，趙信抓著浴巾朝著自己的房間走了回去，蘇衾馨咬著嘴唇跟在後面來到趙信的房門前。
「趙信？！我能進去坐坐麼？」
「衾馨麼？我……我想自己坐一會。」房間中傳出趙信的低語，蘇衾馨咬著嘴唇沉默了半晌，「那我晚上給你留門，如果你……你可以來我房間找我。」
房間中再也沒有任何回答，蘇衾馨就默默的咬著嘴唇從他的門前離開。
「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客廳中，柳言看到還沒有動的其他人開口。
「柳言姐，我們幫你收拾吧。」王慧指著餐廳還沒有收拾的碗筷，柳言笑著搖頭，「不用，你們都回去吧，這裡留我自己就行了。」
「那……柳言姐，你也早些遊戲。」
其他人都相繼上樓，當路過趙信房間的時候都下意識的停了一下，好像想說些什麼又都沒有去說。
在眾人都離開後，柳言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在一瞬間變得陰翳凜冽。
「殷九？！」
「我要左家今夜的全部消息，沒錯……全部，什麼時候給我都可以，儘可能的快，儘可能的全面，其中最好將對方實力調查的精確一下，著重調查武魂以上。」
「對，我全都要。」
「辛苦了！」
將電話掛斷，柳言的手中突兀地多出一柄鏽跡斑斑的匕首。
在燈光的映襯下，寒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