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入侵。

  打響第一戰的就是塔卡王，他所帶領的魔族部眾，讓趙信失去了太多，也讓龍國的倖存者們失去了太多。

  這份仇怨根本就無法消減。

  趙信現在會坐在這裡，是看在埃米爾的面子上，哪怕到現在他依舊認為對埃米爾是有虧欠的。

  要不然，他根本就不會來這。

  「你的性格倒是沒怎麼變。」感受著趙信話語中的敵意，塔卡王眼中伴著一絲感嘆的低語一聲。

  「哈……」

  石墩上的趙信頓時就笑了。

  「你別拿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樣子，咱們倆總共也沒見幾面。」

  「但，那一戰我記憶猶新。」塔卡王輕聲低語道，「從那一戰中，我也看出了你到底是怎樣的人。」

  「夠了！」

  趙信直接就打斷了塔卡王的話。

  沒有變化？

  這話聽上去就可笑。

  如果現在是五年前，趙信此時已是拍案而起，而不是用著現在這種冷漠還伴著一絲不耐煩去讓他停下。

  「直接說事兒吧。」

  「也好。」感受到趙信對他的不耐煩，塔卡王也低嘆一聲，道，「我通過埃米爾聯繫你，是有一件我覺得對你而言應該很重要的事情。」

  「重點。」

  趙信神色中的不耐已是溢於言表，若是塔卡王再繼續這樣下去，也許趙信會直接從這裡離開。

  「你認識廖明媚麼？」

  咯噔。

  剎那間，石墩上的趙信猛地站了起來，雙眼死死的盯著塔卡王，體內的氣息都不受控制的向外釋放。

  濃重的壓迫感讓塔卡王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趙信卻並未動容。

  反而，他直接伸手一把抓住塔卡王的衣領。

  「你提她做什麼！」

  緊緊拽著塔卡王衣領的趙信手臂都在顫抖不已，對他而言，廖明媚是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對他而言，廖明媚更是他心底最深的痛苦。

  此時——

  塔卡王卻提到了廖明媚。

  「你還有臉提她，塔卡王，你知不知道，其實最開始你是不用死的！」趙信惡狠狠的瞪著塔卡王咬牙道，「是你那個不成器的二皇子，他……」

  趙信突然猛的握拳，將本都到嘴邊的話用力的咽了回去。

  他無法說出口。

  廖明媚的離去是趙信到現在都不敢去回想的曾經，可塔卡王的一句話卻是將那一切在趙信的眼前重現。

  一個傻姑娘。

  為了他，去到魔族地窟想將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修繕封印，卻被魔族擒住，被那個該死的二皇子吸收了她的靈魂。

  當趙信趕過去的時，徹底破碎成光點。

  他們到最後……

  哪怕是一個擁抱他都沒有給到廖明媚。

  趙信的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紅，晶瑩的淚涌動在眼眶中，而他也一把將塔卡王給甩開，單手撐著身旁的柳樹，微微仰著頭不讓眼淚流下來。

  「塔卡王，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看來你確實是知道她的了。」塔卡王低語一聲道，「很抱歉，我並不知道她和你之間到底有著怎樣的關係，也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其實我也是不久之前才知道她的名字的。」

  「然後呢？」

  趙信側目看向塔卡王眼中伴著森然。

  「故意提到她，算是為你當年無能的死來找回一些顏面麼？塔卡王，我覺得你應該沒那麼低劣吧？」

  「趙信，你對我的誤解太深了。」

  「是你，提到了明媚！」趙信再也無法遏制心中的情緒，眼眶泛紅的看著他，「你應該感謝現在是六年後，我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被情緒左右。要不然，現在的你已經是一抔齏粉了！」

  咬著牙的趙信竭力遏制著心中的情緒。

  他說的是實情。

  若非現在的他已經相較曾經理智了許多，那在塔卡王提到廖明媚的一瞬間，在那一幕幕的記憶湧上心頭的那一刻，塔卡王就已經又死了一回。

  「可我提到他，是想要幫你。」

  「幫我？」

  趙信突然間笑了出來。

  「你幫我什麼，你能讓明媚重新回到我的身邊麼？！還是說，你要為你那二皇子懺悔，真不需要。現在他的靈魂就在我的手裡。」

  「要不，你冷靜一下咱們再繼續說吧。」

  塔卡王突然從座椅上起身回到了魚簍旁的馬紮上，而趙信則是冷冷的看著他的背影，冷嗤一聲頭都不回的走向王宮之外。

  待到趙信離開時，埃米爾就好似一直等在外面。

  看到他出現便跑了上去。

  「趙信~」

  「以後，別在替塔卡王聯繫我了，我真怕我忍不住再殺了他。」趙信臉色鐵青，凝視著埃米爾緊緊握著拳頭，旋即又長吐了口氣，「祝戰國一切安好，我走了。」

  「趙信！」

  埃米爾凝聲低語，可趙信卻是頭也不回的御空而去。留在王城中的埃米爾凝望著趙信的背影，皺了皺眉抿著嘴唇趕到塔卡王那裡。

  「父王，你和趙信到底說什麼了，他很憤怒。」

  「什麼都沒說。」

  「不可能。」埃米爾眼中儘是凝重，「如果你什麼都沒說，他怎麼可能會發那麼大的火。父王，您不是答應我，跟趙信化干戈為玉帛了麼？」

  「我並沒有對他說什麼，這是實話。」

  「那……」

  「我只是對他提了一個名字。」坐在馬紮上的塔卡王黯然長嘆道，「我也沒想到他會有那麼大的反應，看來那個人確實對他很重要。」

  「誰？」

  單純一個名字就能讓趙信如此暴怒，埃米爾不敢相信。

  「廖明媚。」塔卡王凝聲低語，埃米爾也在腦海中回想著這個名字，「並沒有印象。」

  「很正常。」

  塔卡王聽後輕嘆一聲低語。

  「如果我換一種說法你就會記得，她，應該就是之前進到咱們王國被擒主的魂修。」

  「是她！」

  頓時，埃米爾面露瞭然。

  「你也知道，趙信去地窟就是為了去救那個魂修的。」

  「是。」

  對此埃米爾確實是知曉一些的。

  「但，為何您會提到她。」

  「在我被復活的時候，我的魂體感知到了其他魂體的存在。」塔卡王輕聲低語道，「那道魂體就是廖明媚，我跟趙信提到廖明媚，也是想要跟他說這件事。可是，他的情緒起伏太大。我只是提到了廖明媚的名字，他的殺意就遏制不住的流淌。這也並不怪他，所以我想等他情緒稍微冷靜下來，再跟他說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

  聽到這番解釋的埃米爾恍然點頭，可沒多久就又神色一黯。

  「那，您應該以後也不會有機會對趙信說這件事了。他剛剛的態度，也許哪怕未來我想見他都很難了。」

  言及此處，埃米爾不禁回想起趙信看她的眼神。

  儘管，

  最後趙信控制住了情緒，將心頭的怒意壓下，也讓自己的目光儘可能的柔和。可他最後的那句話，儼然是永別的樣子。

  「真沒想到，廖明媚對趙信這麼重要，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父王，您能詳細跟我說說當時的情況麼？」埃米爾咬了下嘴唇，「我覺得這事兒對趙信應該還是很重要的。他剛剛就是太憤怒了，如果他知道您是想要跟他提到廖明媚的魂體，也許他會靜靜坐下來聽您說的。可，您和趙信的關係還是比較僵，那您不妨將這件事告訴我，我試著將消息送到趙信那裡。」

  「也好。」

  沉吟片刻的塔卡王輕吐了口氣。

  「事情是這樣的……」

  ……

  ……

  ……

  轟隆轟隆轟隆——

  凡域海域。

  無數道水柱沖天而起，整片海面此時都被鮮血所染紅。趙信赤手空拳，站在海面之上一拳拳的朝著海域打下。

  洶湧的仙元讓海域浪潮洶湧。

  無數海獸更是在仙元的衝擊下爆體而亡。

  「劍主。」

  不遠處的虛空，劍靈輕輕握著拳頭看著趙信的背影。

  「讓主人發泄一下吧。」靈兒凝聲低語，「明媚，這個名字對主人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明媚，是誰？」

  火焰稚童和雷電稚童眼中縈繞著困惑，他們跟隨趙信的時間比較短，並不知道廖明媚的存在。

  「明媚是主人生命中很重要的一個人。」

  「喔？」

  火焰稚童微微抬眉。

  「那她……」

  「幾年前，她的魂體破碎，消亡了。」靈兒抿著嘴唇低語，「而她的消亡，跟主人也有很大的關係。這麼多年，主人其實一直都沉浸在自責和愧疚之中，明媚是主人心底最深的痛。」

  「啊這……」

  火焰稚童和雷電稚童蠕動著嘴唇沒有再說出口任何言語，儘管靈兒說的並不是特別清楚。

  他們倆卻也大概理解了明媚的存在。

  也能理解，趙信為何會這般。

  從他們跟隨趙信至今，他們還從未看到趙信如此失控過。

  「啊！！！」

  轟——

  站在海域中的趙信仰面長嘯，整片海域的海水都炸了起來，更是有數不盡的凶獸被激盪的海水卷出海面最終爆成血水，跟海水交融在了一起。

  趙信足足喊了一分多鐘後才稍微停下。

  任由海水打濕他的頭髮和衣襟，最後用手輕拂住自己的頭。

  「該死！」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提明媚的名字！」

  緊握著拳頭的趙信眼中儘是恨意。

  要不是塔卡王和他的那可恨的皇子，趙信能將廖明媚救出去的，可是到最後他卻親眼看著廖明媚魂體破碎在自己的眼前。

  「劍主。」

  大概半分鐘後，劍靈他們才來到趙信的身側。

  「你們說，他怎麼敢的啊？」趙信側目看著劍靈和靈兒，眼眶不由自主的泛紅，在魔族時強忍著的淚水此時卻是再也無法遏制的流了出來，「他們，這些兇手，怎麼還有臉提明媚名字，啊？！」

  「劍主~」

  劍靈蠕動著嘴唇也不知該如何安慰，趙信就遙望著遠方凝聲低語。

  「六年了，差不多要七年了。明媚的混沌體依舊還沒有重凝的一絲絲跡象，我的從靈念到仙念，全開已經要七年了，明媚她還是一點點的提示都沒有給我。你們知道我看到廖叔時是什麼感受麼，我都不敢跟他們說，明媚是因為我才魂飛魄散的。」

  「劍主，是魔族，跟你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的。」

  趙信突然黯然一嘆，仰面看著頭頂的虛空。

  「要不是我當時的一句戲言，明媚她也不會去魔族了。如果，她當時能跟著柳言姐或者是跟著任何人，她都會活下來的。她是魂修，是靈體，地窟湧出的那些魔族戰獸們根本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她是最安全的。」

  沉默在海域蔓延。

  哪怕是海域的海獸們此時也都變得安分守己了許多，哪怕趙信這片海域紅的那樣徹底，都沒有海獸敢來打擾。

  趙信低嘆了一聲沉吟良久。

  「回去吧。」

  這世上從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唯有你自己心裡才最清楚，你心裡到底是怎樣的感覺。

  哪怕是再強的共情力，也無法真正的去了解你對面的人的內心。

  想法，總會有偏差。

  趙信也不奢求任何人能夠理解他內心的感覺，剛剛他在海域發泄了一通，感覺已經好多了。

  至於未來會如何，趙信不知道。

  但——

  他能夠肯定的是，他的仙念將會永遠為廖明媚所敞開，有朝一日他總會得到廖明媚給他的指引。

  哪怕十年、百年、萬年！

  也無妨！

  混沌體終有重凝的那一刻，那麼趙信就可以肯定廖明媚會有一天歸來。二皇子的魂魄、無盡葫蘆的混沌之氣。

  他，都替明媚留著。

  ……

  ……

  ……

  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又是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世界聯盟已徹底成型。

  從西方跋山涉水來到東方的王國們，此時也都在有限的領土重新建設了他們的王國並且蓬勃發展。

  曾經的西方版圖徹底被魔族完全占據。

  根據王山的監察，

  如今魔祖索爾那裡擁有的魔仙數量已破十萬大關，可至今魔祖索爾依舊恪守著他跟趙信之間的約定，未曾有任何侵犯人族的意圖。

  人族、魔族相安無事的發展著。

  由統帥部進行推廣的靈石如今已經正式投入到凡域的生活之中，在最開始投入時是給凡域造成了一些衝擊，許多人都無法了解靈石真正價值。但，由於是統帥部推出，反響效果還算不錯。

  並且，為了推波助瀾，以趙氏集團為首的數個龍國大型財團放出消息。

  認可靈石的價值。

  並且拿出三千億來進行靈石收購。

  沒錯！

  就是消息，並沒有實際上的行動。

  靈石本就是由趙信在提供，他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靈石能夠儘早的正式流通，並且能夠廣泛流通。

  人，擁有從眾心理。

  統帥部讓所有人信任靈石的價值，趙氏財團、徐氏集團和劉氏集團的大肆收購，讓人們認可靈石的價值。

  大集團都收購，會有錯麼？

  統帥部推廣，會有錯麼？

  不會！

  以至於現在的貨幣流通市場上，靈石的流通率已超過了曾經的各國貨幣。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趙信的所有計劃都在沒有任何意外出現的緩慢展開中。

  但——

  蘇衾馨依舊沒有醒。

  「都已經兩個月了，衾馨還沒醒過來。」江佳抿著嘴唇，坐在蘇衾馨的床前凝望著蘇衾馨緊閉著眼眸的臉。

  她很自責！

  蘇衾馨若是一日不醒，她也許就會一日沉浸在自責之中。

  「別想太多，衾馨她現在的狀態很好。」趙信輕聲寬慰道，「秦香統帥也跟我說了，這種情況是很正常的，靈魂自我封閉。等她願意解開自己靈魂的封閉，就會醒過來的。對了，你不是還有課麼？」

  「好，那我去學校了。」

  「去吧。」

  看著江佳從房間離開，趙信不禁抬手輕拂過蘇衾馨的臉頰。他是能夠安慰江佳，可是他的內心何嘗又不感覺到憂慮呢。

  太久了！

  蘇衾馨已經沉睡太久的時日。

  若非她昏睡前是仙境，現在她的身體機能早就已經開始衰敗，可就算她是仙境高手，這樣昏睡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衾馨，快點醒來吧，所有人都在等你。」

  趙信柔聲低語，識海中靈兒的話音悄然響起。

  「主人。」

  「韓仙君給您發了消息，要看一下麼？」

  聽得此話，趙信將虛擬屏幕拽了出來，在聊天框的最上方赫然是韓仙子發來的消息。

  手指輕戳。

  進到聊天頁面內。

  韓湘子：仙君仙君，大喜事大喜事（大笑表情）

  嘶！

  看到韓湘子這麼興奮，趙信都不禁怔了一下。

  無極仙尊：？？

  無極仙尊：何仙姑有身孕了，你老韓家有後了？

  韓湘子：呃……

  韓湘子：這事兒貌似還沒有什麼苗頭。

  無極仙尊：那你激動個什麼勁兒，還嚷嚷著大喜事兒。

  趙信剛才的消息並非是打趣，他是真的以為何仙姑有了韓湘子的骨肉，他們倆現在天天共處一室。

  孤男寡女的。

  真要是孕育出個小生命也沒什麼值得驚訝的，趙信甚至都想好給韓湘子轉點奶粉錢過去了。

  韓湘子：確實是大喜事兒啊！

  韓湘子：仙尊，吳剛被抓進天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