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聲在殿內縈繞不止。

  愚者不自知。

  對明王而言這應該是最大的羞辱。

  他緊緊的握著拳頭，凝望著站在殿門口處的朱治。無論如何，他也想不到朱治竟有朝一日能夠對他如此這般。

  「眾位，難道你們還要愚忠的效忠麼？」

  朱治又輕聲低語。

  話落，他也沒有繼續在殿內停留，走出王殿消失在夜幕之下。

  殿內的大臣們都神色微變。

  他們該如何抉擇！

  不管剛剛發生了怎樣的事端，現在明王依舊是明王，朱治也依舊是儲王。可，其實眾內臣們心中都很清楚。

  明王，就要換位了。

  秦國向明國宣戰，那麼明國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朱治在臨走時所說的，秦王要親取明王的項上人頭。

  感覺也不像是作假！

  一時間，殿內的內臣們都心思各異。

  他們隱晦的打量了一下倒在地上的明王，腦海中又不禁回想起朱治所言之詞。

  「呵！」

  在眾大臣都默不作聲之時，劉內官拂袖離開正殿向朱治走去。

  這時候——

  其實，需要的就是一個能夠領頭的人。

  有了劉內官的離開，殿內漸漸的開始有越來越多的內臣離開王殿。

  識時務者為俊傑。

  再者，朱治本就是明王正統，相對眼前的明王，朱治更有資格坐在明王的位置上。就是，明王在明國已任位許久，底蘊雄厚。

  朱治雖有正統承認，卻沒有足夠的實力。

  眾臣也只能輔佐明王！

  眼下，朱治在所有人的面前展現了他的力量，他身側的那兩位大羅，就是他有資格坐在王位上的證明。

  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沒有想錯的話。

  朱治背後站著的是秦王。

  蓬萊七國，秦國實力之昌盛有目共睹，清國就是依附著秦國的力量，一躍成為了七國中的第二國。

  也許，明國也能憑藉著朱治跟秦王的關係走上新的高度。

  考慮到這點，

  更多的內臣們堅決的離開。

  現在他們的離去，其實就算是他們心意的一種證明。他們將不再效忠於明王，而是要奔赴向明主。

  沒有任何留戀。

  倒在地上的明王甚至都沒有人上前來攙扶，一個個內臣從他的眼前離開。眨眼間，殿內的大臣們幾乎盡數離去。

  「王。」

  一隻手突兀地出現在明王的眼前，看著朝自己伸出的手掌，明王不禁緩緩抬頭，便看到赫然是之前向他諫言的鄭相。

  殿內大臣盡數退去，唯獨留下了他。

  「你，為何還不走。」明王坐在殿內的紅毯，望著眼前的鄭相，「你是想留在這看本王的笑話？」

  「這殿內，並非沒有忠臣。」

  鄭相眉眼中伴著一絲難色，微聲低語道。

  「我之前對您諫言，是臣下真的覺得您錯了。但，不代表臣下就不是忠於您的。明國，我只認您為明王。」

  莫名間，明王心頭一顫。

  他看著眼前的鄭相，不禁回想起他們倆還是年幼之時玩鬧的情景。他們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在他坐上了明王之位，也敕封眼前之人為鄭相。

  但——

  伴著時間的推移，也許是他坐在了王位上太久了，真的讓他有些迷失了。

  「鄭相，難道真的是本王錯了麼？」明王眼中不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本王不理解，憑什麼朱治是正統本王就不是，本王也是五帝欽點的明王。就因為，朱治他得了所謂正統的認可，本王就必須退位給他？本王坐在這個位置上，七百年了！就憑一句認可，正統，從未犯過錯的本王就該讓位？」

  「王，您沒有錯。」

  鄭相聽後搖了搖頭，道。

  「臣下剛剛說的一切，從未說您坐在這個位置上是錯的。但，您千不該萬不該，去對清國宣戰。明國確實沒有能夠跟清國一較高下的能力，而您確實也是為了一己私慾，就想兩國之間兵戎相見。您的背後是一個王國的子民啊，您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讓百姓罹難，您真的不該——」

  「那你可知，秦王那廝，在聖殿之內就讓本王下不來台！」

  明王瞪眼怒斥，道，「本王是明王，七君王之一。秦王，卻是用著那麼蔑視的語氣，說著什麼往前一步，明國無王這樣的話，本王如何能忍！」

  聽得此話的鄭相沒有作聲。

  他知曉！

  當日聖殿，他也是在的，秦王對明王的態度，那種蔑視的語氣，他也聽的一清二楚。

  要說憤怒麼？

  必然會有！

  可——

  沉吟良久，鄭相不禁搖了搖頭。

  「王，也許您確實沒有錯，但正統選擇的朱治也沒有錯。」鄭相低語道，「也許，一切的結果從一開始就已經確定了。不管我們如何去做，都無法改變未來的走向。朱治跟秦王交好，而秦王在咱們蓬萊境內的特殊，註定了朱治是要成王的。」

  癱坐在地的明王突然苦笑一聲沒再言語。

  命定！

  若真是如此，那就是說他這七百年的明王，為的就是給朱治做一個墊腳石。他，就是走一個過程而已？

  「王，要不咱們走吧。」

  鄭相深深的吸了口氣，沉吟許久才說出口。

  「這明王的位置實在不行就不要了，朱治他是正統那就讓他去做。咱們直接從明國離開，成一個蓬萊散修，這也沒什麼不好的，不是麼？」

  說實話，鄭相的這種想法其實並沒有錯。

  秦國對明國宣戰。

  必是鯨吞之勢！

  明國根本就拿不出能夠抵禦住秦國的力量，而且秦王既然敢宣戰，必然也是做了萬全的準備。

  這一點，從朱治的表現就看的出來。

  而且，

  朱治身側的兩位大羅境，也證明秦國不光是對進攻明國做了萬全之策，哪怕是朱治那裡他們都已經保護好。

  明王，必會落到朱治的手中。

  明知結果不敵，那不如就及時從此脫身。他們願意搶這明王的位置，就將這位置給他們即可。

  要不然，到時候也許丟的真就是命了。

  「散修？！」卻不料，明王聽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鄭相，我是明王，在明國王位上做了七百年的明王。若是我現在夾著尾巴灰溜溜的逃走，就算成了散修也得備受恥笑，讓人戳著脊梁骨的嘲諷啊。這樣的日子，我不稀罕。」

  「可現在咱們根本抵擋不住！」

  鄭相聽後神色大變，道，「明王，咱們跟秦國之間的差距，那就是以卵擊石。您現在若是不走，明日秦國真的大軍壓境，若是……」

  驟然間，鄭相的話音停了下來，蠕動著嘴唇半晌不語。

  「怎麼不說了？」

  明王微微一笑，道。

  「我替你說，若是秦王真的取了本王的項上人頭，該當如何？鄭相，你是覺得本王會死？」

  鄭相不語。

  但，他的這份沉默卻也像極了最好的證明。

  當然！

  這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

  世界上從來都沒有那麼多的奇蹟可言，如果是其他幾國說出這樣的話，鄭相也許都不會放在心上。

  話出秦王之口，那麼這句話就容不得他人質疑。

  要知道，

  秦王可是在三皇五帝傳法旨之時，能夠坐在椅子上的人，這足以證明此人身份之特殊。

  凝聚仙體，金花之極。

  肉體成聖！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證明著他讓朱治來傳的話，絕無虛假。也不可能，會存在任何意外的發生。

  「也許，本王確實會死！」

  對此，明王倒是也沒有反駁，微微一笑道。

  「那又如何，命數已至，若真的死了只能說本王天命至此。若本王不死，就說明本王的天命不絕。你剛剛不是也說了麼，凡事也許在一開始就已經安排好了，如果本王天命真的就到這，那就算現在離開也不會有什麼變局。」

  「王！」

  鄭相好似還想要苦口婆心的勸慰。

  「您又何必如此執拗！」

  「本王是明王！」明王又鏗鏘有力的喊了一聲，道，「就算本王死，也該是以明王的身份死，而不是落荒而逃的苟且偷生，讓自己的餘生都在別人的冷嘲熱諷之下。王，有王的尊嚴，王之尊嚴不可辱！」

  「王！！！」

  「退下！」

  明王凝聲怒喝一聲，盯著鄭相怒斥道。

  「鄭相，此事就不需要你在多勸了。」

  話落，就看到明王單手撐著地面站起身來，眼眸凝望著殿內那巍峨的王座，一步步的順著台階緩緩的走了上去，旋即轉身落座盡顯威嚴。

  「王！」

  「退下！！！」明王凝望怒喝一聲，「鄭相，你是個有才學之人，若本王真的不幸遇難，本王倒也還是希望你能夠留在此地輔佐朱治。若他真是正統，那麼有他在的明國將會更為昌盛，到時候你的才學也將能夠得到施展。」

  站在殿內的鄭相牙齒咬的咯吱作響。

  「王！！」

  「退下吧。」王座上的明王大手一揮，殿內的鄭相就感覺到一股柔和的推力將他推出了大殿。

  砰的一聲，殿門緊閉。

  待到此時，坐在王座上的明王微微一笑，旋即就又看到王座上的明王眼中露出一絲歉意。

  「鄭相啊，這麼多年，追隨本王辛苦你了。」

  低語聲落，明王眼中笑容和歉意就盡數消散，雙眸凝望著殿內黑暗的角落。

  「秦王，本王在此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