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行!」
剎那間,整個方廳的溫度都跌破零點。
無數人凝望著甄行的身影。
鴉雀無聲。
拱手行禮的甄行緩緩站直,身子挺拔渾然不將周圍那些異樣的目光放在眼中,鎮定自若。
「甄行,江湖裡的那個新秀。」
「他來了。」
「剛剛在外面鬧事的就是他吧。」
「怎麼是盧瀚帶來的。」
廳中之人悄聲議論,還有一些年長的老者目光也不停的在盧瀚和盧淵之間遊走,神色中伴著一絲絲的深意。
落座在主位的盧定天渾濁的眼中更是散發出一絲悲涼。
他怎能不知。
此時,他的這兩位兒子已經開始越過他,從暗中競爭變得明面上的競爭了。在看向族中其他人的態度,他心知肚明自己這個族長也只是坐在這個位置上而已,卻失去了屬於族長的權利了。
盧瀚將甄行帶至此處。
為何?
不就是為了破壞盧淵和徐家的姻親麼。
一時間,盧定天整個人好似都變得蒼老了許多,眼前這樣的畫面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偏偏卻還是出現了。
沉吟片刻,
落座在主位的盧定天不由自主的朝著甄行看了過去。
不卑不亢。
一身正氣!
說實在的,如果眼前的這青年能成為自己的孫女婿,就單純從他表現出的氣態來看,他確實還是很滿意的。
可惜——
「甄……」
正待盧定天想著要開口時,一旁的盧淵突然凝眸打斷了他的話厲色走了上來。
「盧瀚,你想做什麼?」此時,盧淵的眼中堆滿了怒色,伸手指著廳中的甄行,「你故意的是不是!」
「喔?」
盧瀚面露笑意,故作不知。
「不知二弟這是何意,我奉命去處理前院的鬧劇,說白了也是在替你擦屁股。你不感激也就算了,現在卻是來指責我麼?」
「你替我料理後事?」
「不然呢?」盧瀚眉眼噙笑,「若非你獨斷專行,非要讓盧秀跟徐嵐成婚,會有方才的事情麼?堂堂盧氏千金,不能在當午正婚,竟是要在這深夜之中舉行。眾賓客來參加宴會,卻又生突變,你可知外面多少賓客受傷受驚,你可知今日之後江湖眾人將如意議論我盧家。盧淵,盧家的臉都要讓你丟盡了!盧淵,你真的應該好好想想你的所作所為,對盧家真的有半點益處麼?」
「少在這裝腔作勢,說的你好像多替家族著想似的。」
盧淵滿面嗤笑,「盧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是怎麼來的,難道不是你放出消息他才來的這麼?」
「是又如何?」
「你認了?」
「我從小看著盧秀長大,一直將她看成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對待。現在,她要成為家族聯姻的犧牲品,你這個做親爹的能無視女兒的幸福,我不能!」盧瀚的眼中涌動著一縷縷精光,「我無法忍受盧秀跟一個不喜歡的人成婚。」
「冠冕堂皇!」
「是你,利益薰心!」
「夠了!」
眼看著盧瀚和盧淵都好似即將要大打出手之時,坐在主位上的盧定天蒼老的手砰的一聲拍在桌上。
那渾濁的雙眸中涌動著威嚴,看著他的這兩個兒子。
「都退下!」
「父親,盧瀚他就是……」
「我讓你退下!」
盧定天瞪著雙眼死死的凝望著盧淵,終究盧定天還是盧氏的家主,盧淵雖然心有不甘卻還是退後了兩步。
「你們要做什麼,造反麼?」
「我還沒死呢!」
一聲聲怒斥下,讓盧瀚和盧淵都不由自主的垂下頭。倒是那落座的中年人,眉眼中噙著一縷笑意。
「盧老……」
「小輩,你也別太放肆了。」冰冷的低語緩緩從盧定天的口中傳出,將中年人的話音打斷,「我們這老一輩雖然老了,可也還沒輪到你們這些後生翻天。端好你自己位置,雖然老夫年邁,替你們老爺子教訓一下你,還是綽綽有餘的。相信,徐老也不會怪老夫什麼的吧?」
咕咚。
感受著盧定天的目光,徐茂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蟬,渾身都止不住的往上鑽著寒氣。
尤其是那雙眼——
雖然蒼老渾濁,卻是讓人不由自主的心悸。
沒錯!
也許,盧定天他們那一代的人確實是老了,可是他們卻是真正在混亂的江湖中一步步殺出來才建立的現在的家族。
任何一個名流望族的老族長,誰不是踩著皚皚白骨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人雖老,心卻未必!
徐茂生沒敢再多言一句,默默的收回目光,雙手略有侷促的捧著茶杯不語。與此同時,盧定天也環顧四周。
不管是族內的老人,亦或是年輕一代的家族管理。
無一例外,
都不敢跟盧定天對視半秒。
唯獨,甄行!
自始至終,他的神色都沒有任何變化,不管是盧定天瞬間爆發出逼人的氣勢,亦或是他環顧周圍時,他都面色如常的站在那方廳中,不動分毫。
盧定天也注意到了甄行的這一幕,心中不禁微微點頭低語。
「甄行。」
「是。」
「剛剛在外面鬧的就是你吧。」
「是。」甄行的回答不卑不亢,「很抱歉也許對您和您的家族造成了困擾,但我不覺得我錯了。」
「你不覺得你錯了?」
盧定天的目光瞬間變得森然。
「晚輩不覺得自己有錯。」面對著盧定天幾乎威脅的目光,甄行輕輕搖頭,「我跟盧秀在江湖中早已私定終身,我不知道為何盧秀回到族內就突然跟一個陌生人定下了婚約。我來此,也是希望能夠得到盧秀一句話,如果她是自願的,那我現在就走。」
「那若是不願呢?」
方廳中的甄行輕吐了口濁氣,旋即微微抬頭直視著盧定天的雙眼。
「我帶她離開,誰都攔不住我。」
「好大的口氣!」就在甄行話音落下的瞬間,一直站在徐茂生身旁的青年就瞪著眼睛嚷了出來,「小子,你以為你是誰啊,還沒人攔得住你。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知道這裡都有什麼人麼?」
「武者。」
甄行輕瞥了眼那青年,神色中伴著些許淡漠。
「你是誰?」
「我是徐嵐。」青年仰著下巴,神色高傲,「你小子倒是很有膽氣,老子的女人你也敢來搶?你一介散修,就好好在你那深山老林中待著,世俗之地是你能踏入的麼,也真不怕命留在這。」
「你就是徐嵐啊。」
望著就在幾米外的徐嵐,甄行眉眼中儘是笑意。
「真是可笑,盧秀堂堂一個武宗,竟然要嫁給你這個剛剛武者的傢伙。我從你的身上看不到半點能夠吸引到盧秀的點,這麼看來這回的婚事,確實是你們強加在盧秀身上的。」
「山野匹夫,你……」
「你話太多了。」
砰!!!
就在甄行話落的剎那,前一秒還在桀驁不馴的指手畫腳的徐嵐,胸口就恍若遭到重錘的轟擊般,整個人都騰空倒跌了出去。
重重撞在牆壁上的他,胸口氣血翻湧不止。
一口鮮血瞬間噴出。
「嵐兒!」
端坐在座椅上的徐茂生發出一聲驚恐的呼聲,匆忙去到徐嵐的身旁,看著不停向外咳血的徐嵐滿臉的痛色。
盧氏之人也都大驚。
「快喊治癒師!」
在這期間,盧瀚眉眼中卻是噙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他負手緩緩的退到外面,就如同置身外一般看著眼前的一切。
「嵐兒。」
徐茂生的悲呼不止,旋即就看他眼中儘是狠辣之色。
「你竟敢傷我兒!」
「武道世界,強者為尊。他一個武者,有什麼資格跟我這般講話。」甄行眼中儘是漠然之色,「我只是小小的給了他一點教訓,這已經是我對他的仁慈。何況,他還妄圖跟盧秀成婚,我沒有殺他,就已經是給你們面子了。」
「你……」
「今日,盧秀是絕不可能跟徐嵐成婚的,我話就放在這。」甄行凝望著徐茂生還有盧淵,「你們倆的如意算盤,就到此為止了。」
「甄行!」
盧淵凝眸走了上來。
「盧秀是我的女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乃亘古之禮。她該嫁給誰,該跟誰成婚,我這個做父親的都有權去決定。你在這裡鬧,真以為我盧家無人麼?」
「喔,然後呢?」
「然後?」
「要是你沒有其他的話,或者就是一些威脅的話,就不需要再多說了。」甄行輕笑了一聲,旋即神色傲然道,「盧秀有你這樣的父親,我真的替她感覺到痛心。其實,在我來這裡的時候,還是想著能夠跟你們有個好的結果,看在盧秀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們鬧的太僵,卻不想……」
「也罷!」
「你們這般態度,如此蠻橫獨斷。那,我也就懶得再顧忌你們這些所謂的盧秀長輩的想法了。」
「今日,我必帶盧秀離開。」
「說定了!」
「你憑什麼?!」盧淵雙眼怒瞪,旋即就看到甄行抬手握住劍柄,一柄銀色長劍泛著微光從所有人的眼前划過。
輕輕一甩,一縷微風在廳中吹拂了一瞬。
甄行持劍而立。
眼神淡漠卻伴著無盡的自信。
「就憑我,比你們所有人,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