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和死。

  到底該如何抉擇，這種事根本就不需要遲疑。

  商國魔族金仙跪地。

  這幾位金仙的俯首也註定了商國的滅亡。

  趙信看了他們一眼。

  也沒有再多說其他，御劍破空而去。

  他不需要將這些人帶到諾雅的面前，既然他們已經做出了選擇，那麼他們就知道到底怎樣做才能活。

  他們心中應該都很清楚。

  若是他們跑了，到時候他們所面臨的怕是唯有一死。

  臨走之時——

  趙信在商國邊境甩出兩道劍氣。

  「來了。」

  一直盯著邊境的諾雅頓時神色一凝，這劍氣對她而言就是進攻的信號。

  「將士們，殺！」

  從托羅斯蒂城邦的邊境，魔族的戰士們如潮湧般殺向商國境內。

  沒有了商國金仙的威懾。

  托羅斯蒂一方的魔仙們如入無人之境。

  滅國！

  已無法避免。

  這一戰足足持續了六個時辰，儘管商王和金仙們都已然俯首，那些在外奮戰的魔族戰將們卻不知情。

  他們依舊在死死抵抗。

  然而托羅斯蒂一方金仙的湧入，讓商國邊境的那些仙人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戰勝，他們只能儘可能的拖延。

  可惜，他們沒有等到王國的援軍。

  商國魔仙。

  或是被俘虜，或是戰死。

  邊境告破。

  這也是地窟魔族割據各地立國之後，托羅斯蒂城邦唯一一次在真正意義上戰勝商國，大軍攻入商國腹地。

  此戰讓托羅斯蒂城邦士氣高漲。

  大軍長驅直入。

  不到兩個時辰商國王城淪陷，至此商國已經可以算的上是亡國，就是還有一些小城還未曾被托羅斯蒂城邦收攏。

  但，這也只是時間問題。

  ……

  樓閣處，湖水平靜。

  穿戴著甲冑腰間戴著佩劍的英氣女子，時不時的朝著湖中撒一些魚食。那平靜的湖面，也在魚食灑下後衝出無數魚兒爭搶。

  她就默默的看著那些魚兒，眉眼好似在笑。

  卻又好似沒有表情。

  噔噔噔！

  拱門外匆匆跑入一道身影，此人也是披堅執銳，眼神中伴著凝重之色。

  他匆匆跑到女子面前。

  那沉重的腳步將湖中的魚兒都嚇的跑開。

  「王！」

  來者單膝跪地，身上的甲冑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撒著魚食的女人微微垂眸。

  她，就是被賦予戰爭女王稱號的戰國之王，也是曾經地窟塔卡王國的長公主，埃米爾。

  親眼看到了塔卡王戰死的她。

  從地窟中殺出後用了短短不到半年的時間就成立戰國，數年征戰開疆拓土，讓戰國成為如今魔族四國中實力最強橫的王國。

  人族面對戰國的襲擊可謂是苦不堪言。

  節節敗退！

  戰國的領土早已超出江南區域。

  「你把我的魚兒都給嚇跑了。」埃米爾的聲音很輕，語氣中好似有些無奈，又好似有著淡淡的責怪之意。

  跪在地上男人將頭微微埋下。

  「請王恕罪，卑職來此是有要事稟告。」

  「怎麼，商國那面對咱們動手了麼？」埃米爾抬手將手中的魚食都撒在湖中，也沒有再去看湖中的魚，走到樓閣下的石桌前坐下，「商國會對我動兵是意料之中，難道你沒有辦法解決？」

  「王，商國沒了！」

  依舊跪著的魔族凝聲搖頭。

  聽到這番話，剛剛落座放在石桌上的手輕顫了一下。

  「托羅斯蒂城邦什麼時候有這種實力了？」埃米爾微微皺眉，「就算我的那個弟弟活的再怎麼窩囊，他也不至於被滅國吧。商國的實力，可是遠在托羅斯蒂之上，這才幾個時辰啊！托羅斯蒂一方，還有咱們再牽扯兵力，到底什麼情況？」

  「趙信替托羅斯蒂城邦殺了商王。」

  瞬間，埃米爾的手臂劇烈的顫抖了一下，那一瞬間她的呼吸好似都跟著變重了許多。

  趙信？！

  這個名字，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果然是他。」在短暫的沉默後，埃米爾突然笑了出來，雙目沒有任何聚焦的看著前方，而那種渙散卻又好似讓她看到了許多畫面。

  不多時，埃米爾又不停的搖頭。

  她……

  以為自己的心已經夠堅硬，卻沒想到當她再次聽到趙信這個名字的時候，還是會有波瀾。

  不！

  這並非是波瀾，是殺意！

  埃米爾在心中如此告知著自己。

  她早就對趙信沒有任何興趣了，從塔卡王倒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就不再是那個滿腦子只有愛情的少女。

  她是戰國之王！

  趙信也不再是她愛而不得之人。

  是仇人！

  她跟趙信之間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現在的她，完全就是拜趙信所賜，她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復仇。

  復仇！！！

  多少個日日夜夜，她都恨不得將趙信碎屍萬段。

  「竟然還敢回來，竟然……敢回來！」埃米爾咬著牙右拳狠狠的握拳，隱約間都能夠聽到拳頭骨骼的咯吱聲。

  跪在地上的魔族戰將未敢做聲，埃米爾輕吐了口氣。

  「好啊，如果是趙信的話，那也就不奇怪了。我那個愚蠢的弟弟，本來就不可能是趙信的敵手。」埃米爾故作輕鬆的笑著，「趙信參與其中，這樣看來人族所傳出的趙信歸來的消息也就不是假的，托羅斯蒂城邦現在打到哪兒了？」

  「兩日之日，商國必然盡數被收入麾下。」

  「呵……」

  埃米爾搖頭笑了一聲。

  「我的這表姐，還真是讓人驚訝，竟然跟趙信搭上線，雙方之間的關係還能夠如此的融洽，互相信賴。我是真沒想到，趙信竟然能夠幫她的忙，看來他們倆之間的關係確實是非比尋常。」

  「王，咱們現在該怎麼做？」魔族戰將道。

  「撤兵。」

  「啊？」

  魔族戰將一愣。

  撤兵。

  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

  這時候……

  竟然撤兵？

  托羅斯蒂城邦全力進攻商國，國內正是空虛之時，這時候他們戰國若是突然襲擊定然能打托羅斯蒂城邦一個措手不及。

  怎麼可能選擇撤兵呢？

  「王？」眼中儘是困惑的魔族戰將不解的皺眉，「咱們為何要撤啊，托羅斯蒂那裡邊境的部將其實很少，咱們只要稍微增派一些人手。屬下敢向您保證，三個時辰，托羅斯蒂內城必破！」

  「撤兵。」

  卻不想，埃米爾依舊是同樣的回答，旋即微微抬眉看著跪著的戰將。

  「你，聽不懂我的話麼？」

  看似和善的眼眸。

  就變得威嚴不容忤逆。

  埃米爾其實並沒有做什麼，哪怕是神色都沒有什麼變化，可是就在她話落的那一瞬間渾身都散發出威嚴的氣息。

  這份威嚴，讓魔族戰將頭都不敢再抬起分毫。

  她，是王！

  就算她平日看著再怎麼隨和，被賦予戰爭女王稱謂，在王的這個位置上坐了數年的她，那份屬於王的威嚴早就已經烙印在了她的骨子裡。

  沉重的王威讓人窒息。

  湖畔中爭搶著埃米爾最後撒下魚食的魚兒，也都宛如受驚了般四散而去。

  跪在地上的戰將身體不由自主的顫了一下。

  呼吸急促。

  而後，將頭埋的更深。

  「謹遵王命。」

  樓閣中的埃米爾這才將氣息稍稍收斂。

  「你的想法我是可以理解的。」埃米爾臉上又露出理解的笑，「我知道，你覺得這時候是覆滅托羅斯蒂城邦的好時候，但對咱們戰國而言，托羅斯蒂城邦就算是將商國都吃下，擴張了領土對，對咱們依舊是沒有任何威脅的。」

  「王說的是！」

  魔族戰將沉聲應和。

  這倒不是說他在順著埃米爾的話說。

  事實就是如此！

  托羅斯蒂城邦就算是將商國吞併，領土也就是半個江南不到而已。反觀戰國，坐擁曾經人族江南的一半，更是對外擴張了大面積的領土。

  國內子民數量是托羅斯蒂城邦的數倍。

  戰將、戰士……

  更是托羅斯蒂難以抗衡的。

  不論是從國力亦或是戰力上，托羅斯蒂跟戰國都不屬於一個量級。

  他剛才想要進攻，是考慮到那確實是一個絕妙的時機，可就算是不進攻，托羅斯蒂確實也撼動不了戰國分毫。

  「你的想法是很好。」

  埃米爾又微微一笑，道。

  「你覺得，此時托羅斯蒂城邦的內城空虛，咱們可以偷襲。但，咱們就算是正面交鋒依舊能夠取勝，又何必做這些事。再者，難道你能夠保證，托羅斯蒂城邦不能回援麼？商王已被誅殺，商國內部混亂，托羅斯蒂城邦想要殲滅商國根本不需要太費力。」

  「可能，托羅斯蒂派遣的大軍無法回援！」

  「仙人呢？」

  「只要仙境魔族戰將歸來，就會讓咱們戰國遭受到巨大的損失。你別忘了，其實兩國之間交鋒，真正影響戰局的是魔仙啊。」

  埃米爾語重心長。

  跪在地上的戰將在聽到這些後也是心頭一震，暗自讚嘆王心思的縝密，也不由得懊惱自己所想太理想化。

  確實！

  埃米爾說的，確實是有那種可能性的。

  「王，所言甚是。」魔族戰將心悅誠服的低著頭，埃米爾微微一笑道，「無妨，不管如何，剛才你的想法確實也是為了戰國，就是稍微有些激進。想法是好的，本王不會怪罪你。」

  「屬下這就將邊境的人撤回來。」

  「撤回來之後，本王還有件事要你做。」埃米爾翻手多出一封信件，從樓閣朝著魔族戰將扔了下去。

  魔族戰將看到趕忙起身將信接住。

  信件上——

  唯有四個字，趙信親啟。

  「把這封信送到趙信的住處。」埃米爾低語道，「其他的，什麼都不需要多說，明白了麼？」

  「明白！」

  儘管魔族戰將不是很能理解王這樣做的理由，可是既然王已如此要求，他自然是會將事情做好。

  埃米爾也微微點頭甩了甩手，魔族戰將轉身離開。

  「趙信啊。」

  待到戰將離去後，埃米爾才輕聲呢喃。

  那封信，她其實在剛剛得知趙信歸來的消息時，她就已經寫好了，只是一直沒有送出去。

  其一，是她不知道回來的到底是不是真是趙信。

  其二，她沒有準備好。

  當時得知趙信歸來消息的她心裡很亂，她也不知道該以怎樣的心態去面對這個殺父仇人。

  也是她，情竇初開的心上人！

  哪怕是到現在，她也未曾再對任何人有過半點男女私情的那種感覺，可能從今往後她也不可能再對任何有感覺吧。

  這就導致，趙信成為了唯一一個動搖她心的男人。

  她的內心很複雜。

  以至於這幾日她一直在想，直到剛剛她聽到了底下的戰將來報，得知趙信替托羅斯蒂城邦滅了商國的那一瞬間。

  她好似突然間想通了。

  趙信！

  她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都是要見上一面的。

  不管是為了曾經她付諸的感情，還是為了她的父王，亦或是為了下一個戰帖，未來雙方的刀兵相向。

  總要見的！

  與其那樣一直拖延，影響著她的心，倒不如快刀斬亂麻。

  早見面早結束。

  「希望你能來赴約啊！」埃米爾仰面看著頭頂已然暗下來的虛空，「別讓我，為此將你恨到骨子裡。」

  冷冷的低語落下，埃米爾就不再開口只是默默的看著天。

  半空中的雲變幻不止。

  漸漸地，好似那些雲在埃米爾的眼前凝聚出了趙信的身影。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一言不發，神色不動。

  其心，無人可知。

  就是埃米爾她不知道的是，此時的趙信根本就不在凡域，就算她的那封信送到了趙信的住處。

  趙信也根本不會看到。

  此時的他已回到了蓬萊秦國洛安城。

  趙府。

  替諾雅解決了商國這個禍患，趙信就寸步不停直奔蓬萊。

  血色之地！

  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也會跟血色之地有牽扯。

  趙航在血色之地生死未卜。

  現在，要說最了解血色之地的人當屬他的岳丈和岳母，至於青柳也沒指望他能說什麼。

  他已經被血色之地的一切嚇破了膽。

  跟他浪費時間根本就沒有意義。

  「師尊！」

  正待趙信準備進府時，遠處一道身影匆匆跑了過來，赫然是上官拓跋。

  「師尊啊……」上官拓跋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趙信的大腿，「徒兒等你等的好苦啊！」

  「小子，今兒我沒時間跟你耗了。」

  趙信低頭看了上官拓跋一眼，「我有急事。」

  「嗷，那師尊您忙。」上官拓跋很識趣的將手鬆開，「等師尊什麼時候不忙的時候，徒兒再來叨擾您。」

  這倒是讓趙信有些意外，朝著他微微點頭。

  待到他進府，就看到傅夏已在院前等候。

  「岳丈、岳母呢？」趙信快步走了上去，傅夏朝著房間努嘴，「已經在房間裡了，相公，出了什麼事兒了，怎麼這麼著急。」

  「一時半會說不清楚，進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