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男人和素衣女人四目相對。
沒有聲音。
也絕非時間停止。
他們只是誰都沒有動，哪怕是呼吸……都在那一刻停了下來。
從眼前夫人的雙眼中的苦澀，玄衣男人知道瞞不住了，他在想到底該如何去解釋這件事。
他的夫人，在等他回答。
「咳……」
許久，玄衣男人搓了搓自己的臉，如星辰般的眼眸伴著些許無奈。
「你知道了？」
「我到底是有多蠢，會讓你覺得到現在了我還一無所知？」素衣女人眉眼中噙著淡淡的苦楚，眼眶都逐漸泛紅，「果然是你做的，對麼？」
「夫人。」
玄衣男人趕忙起身想要去替女人擦眼淚卻被女人閃開。
「我也是有苦衷的。」玄衣男人眼神中儘是苦澀，道，「你要相信我，這樣做是理由的。我們的兒子，他本就該背負這些。」
「那你也不該對我說謊！」
素衣女人聲音很輕，但從她的聲音中能夠感受到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夫人，我錯了。」到了這一刻，玄衣男人垂下了他的頭，抬手握住素衣女人如凝脂般的手，「我不該對你說謊，可是我不能不這樣做，我們的女兒她根本背負不了那麼重的負擔。」
「你說什麼？」
驟然間，素衣女人頓時瞪大了雙眼，眼眶中的淚水都在瞬間消失就好像她剛才的情緒都是假的。
「夫人，難道你不知道，這天地之劫本該咱們女兒的。」
「嘶，竟是如此？！」素衣女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皺著眉坐到藤椅，玄衣男人也走到椅子後面輕輕搖晃，輕聲低語，「確是如此。」
素衣女人抱著肩膀托腮沉吟，大概半分鐘……
「你沒對我說謊吧？」
猛然回過頭的她死盯著玄衣男人。
「我哪兒敢呀，夫人。」玄衣男一臉苦笑，「你剛才差點哭，嚇都要把我嚇死了，我哪兒還敢對你說謊。」
「該死的，怎麼就非盯著咱們的孩子呢？」
「不清楚。」
「都怪你爹。」素衣女人突然瞪大了眼睛憤憤道，「這種事兒不可能是因為老娘的緣故找來，我往上輪迴十八代都是良民，肯定是你爹的關係。」
「這麼說他老人家不好吧？」玄衣男苦笑道。
「我說錯了？」
素衣女剛瞪眼，玄衣男就垂下頭。
「沒沒沒……」
「哼！」素衣女滿意的哼了一聲又靠在椅子上輕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做的倒是也對。咱不能讓閨女吃苦，兒子嘛……苦點也就苦點了，誰讓他倒霉是個男的。如果他是妹妹，就不會有這些事情了。」
「夫人，您不生氣了？」
「你做的對。」
此時的素衣女哪兒還有半點剛才散發著母性光輝的愁容。
「生兒子用來幹嘛的，不就是用來使喚的嘛？窮養兒，富養女，女兒要當公主養，兒子散養就好了。他是咱家的小男子漢，替她姐抗點小災是他應該的。我相信，我的兒子如果知道的話，他也會主動選擇承擔。」
小……小災？
聽到這句話的玄衣男差點裂開。
夫人啊！
剛剛你在不知道是替女兒擋劫時，可不是這麼說的。那楚楚可憐、淚眼婆娑的樣子，可是心疼自己兒子心疼的緊。
現在，成了個小災？
無數心中的吐槽，到最後從玄衣男口中說出都變成了一句話。
「夫人所言極是！」
玄衣男奉承一聲，推著藤椅的他也抬手衣袖拂了下頭頂的冷汗。
「就是咱兒確實命途多舛了一些。」素衣女輕聲感慨，旋即微微點頭，「這些磨難也是讓他能走的更高。」
「夫人所言極是！」
「誒，咱兒子的事兒暫且不提，你為什麼對那姑娘見死不救？」素衣女子凝聲道。
「夫人，不是我見死不救啊，你當時不是一直看著的麼？」玄衣男無奈道，「我都替她與天奪壽了，沒有用我能怎麼辦？」
「說的也是。」
素衣女沉吟半晌道。
「怪，天地奪壽都沒有用，這到底是什麼情況，難道那女娃真就天命盡絕？」
玄衣男沒有做聲，他知道現在是他夫人的自言自語時段，他亂摻和進去說多錯多，萬一把什麼事兒說漏嘴，以他夫人的脾氣那可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事兒都做的出來。
「誒，咱兒那有幾個奇怪的傢伙，你知道吧？」
「知道。」
「底細可都摸清楚了？」
「摸清楚了，不會對咱兒不利。他們都是跟咱兒前世有點牽扯，這點夫人您就放心吧。」玄衣男眼眸中噙著笑容，素衣女看了他半晌微微點頭，「最好是這樣，要是你又給故意給咱兒什麼磨難……不對，咱兒是替咱閨女擋劫的，也就說他遭遇的磨難越多，咱女兒的路途就越平坦，是這麼個道理吧？」
「可以這樣理解。」
「那就別管了。」素衣女突然一臉無所謂的改口，「男子漢嘛，就該歷經磨難飽經風霜，這樣才能成長為參天大樹，讓他多栽點跟頭吃點虧是好事。」
「……」
這不就是妥妥的性別歧視麼？
重女輕男。
差不多也就得了，前後態度轉變有點太大了。只要牽扯上閨女，就不管自己親兒子了。
雖然心中玄衣男是替兒子打抱不平。
他也不敢說啊！
妻管嚴，老怕夫人了。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突然間，坐在藤椅上的素衣女回頭，玄衣男聽後一臉的茫然，「沒……沒事兒？」
「沒事兒你還在這站著幹嘛，給我去摘果子啊！」
「嗷嗷嗷！」
玄衣男聽後點頭如搗蒜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待到他就要走出籬笆院時，他突然皺了下眉停住。
「不是夫人來找我的麼？」
撓了撓頭，玄衣男還是從推開木門走進一處雲霧之中，坐在藤椅上的素衣女看著自己的丈夫離去不禁露出燦爛的笑容。
「蠢豬豬。」
素衣女從桌上拿起水晶球，托腮看著裡面的畫面低語。
「兒啊，替你姐多擋幾災啊，你姐身子骨差不如你，你就能者多勞吧，老媽在這裡給你打氣。」
話落，素衣女就笑吟吟的看著水晶球目不轉睛。
明明是在笑著的，一滴淚卻是從素衣女的通紅的眼眶滑落，正正的滴在了水晶球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