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時間很快過去,等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時候,秦立卒的面色已經變得非常難看。
他知道冥流是守時到近乎苛刻的組織,說一天搞定的事情,絕不會拖延半點,如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出意外了。
他將漆黑的令牌的取出,以法力演化鏡像。
很快煙雲散去,鱷魚頭的冥流使者出現在了鏡像之中。
「任務失敗了。」冥流使者的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整顆鱷魚頭似乎都黑了三分。
「怎麼會失敗?」秦立卒不甘心道。
那冥流使者盯著秦立卒,冷漠道:「怎麼會失敗的,秦家主你難道不該給我們一個解釋嗎?」
秦立卒一愣,眉頭登時皺起:「什麼解釋?」
那冥流使者道:「那接取任務的人,我冥流之中一個老牌的大乘期修士,但如今卻依然音訊全無。經我部查證,在那兩個異人死亡痕跡留存的地方,還殘留著一絲我部修士的氣息,但他的魂牌卻早已經蹦碎。」
「秦家主,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黑吃黑的時候,不要別人當成傻子!」
秦立卒眉頭緊皺:「黑吃黑?你在說什麼?」
「我說什麼,你心裡比誰都清楚。」冥流使者冷笑道,「你秦立卒蝸居一方,瞞天過海,吞了多少寶貝我就不說了,沒想到現在胃口這麼大,連我們冥流都算計起來了?」
「嗬嗬嗬嗬……有你的,真有你的!」
「這手欲擒故縱,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此事,我等你給我們一個交待!」話音落下,那鏡像便陡然崩潰,徒留秦立卒一個人握著黑色令牌,身軀隱隱發顫。
良久,他才是咬著牙,五官扭曲,面容可憎地低吼了一聲:「踏馬的!到底是誰,連我都敢算計!」
……
仙律界外,空間微微波動,周玄帶著少女悄然來到一顆漂浮在虛空之中的廢棄星核之中。
「狗哥,我回來了!」周玄道。
「看到了看到了!」一道烏芒閃現,孝天犬來到了周玄的面前,眼睛一刻不停地看著少女,道,「就是她?」
「還沒驗證……但是應該錯不了。」周玄有些篤定地說道。
孝天犬當即道:「這麼……不確定?」
周玄攤手道:「我總不能為了驗證而在仙律界暴露天道氣機吧?」
「有道理,是我孟浪了。」孝天犬承認是自己大意了,「你準備什麼時候驗證一下?」
周玄看了少女一眼,現在的少女正好奇地看著周圍這與天律大陸截然不同的環境。
他於是想了想,道:「要不我還是先和她說說情況吧……她不是一件任我們擺布的物品,也不是天道意志的容器,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女孩。」
孝天犬聞言,不禁一愣,接著,無比認真地說道:「是你提醒到我了,你說的有道理。」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難免會站在大角度上看問題,但她不過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小女孩,我覺得你有必要……和她好好地解釋解釋那個荒唐世界的變化。」
「謝謝你的理解,狗哥。」周玄認真道。
孝天犬嘁了一聲,打趣道:「別說的我好像蠻不講理一樣,不要瞎誤導未來道友對我的判斷!」
「汪,我是孝天犬,你好啊小女娃子。」孝天犬笑嘻嘻道,咧嘴露出了一口鋒利的牙齒,看起來像極了要吃小紅帽的狼外婆。
少女下意識地縮到了周玄的身後,抓著周玄的衣角,怯生生地露出了半個頭來看著它。
孝天犬:「……」
「周玄,你他丫的不會提前給她灌輸了什么小心大黑狗之類的思想吧?」孝天犬鄙夷道。
周玄搖頭道:「沒有的事情,狗哥你可不要胡思亂想。我一救下她,馬不停蹄就帶她離開了那個是非之地。」
孝天犬哼哼一聲。
周玄又小聲提醒道:「再說你這個品種吧,也的確不是很討小女孩歡心……不如你變個別的品種?比如那種可可愛愛的小糰子一樣的狗?」
孝天犬:「你踏馬……才是真的狗吧!老子就是死也不可能變化成那種娘狗!」
周玄縮了縮脖子。
「滾滾滾!你先帶她去了解了解情況吧!」孝天犬沒好氣道。
……
周玄帶著少女來到了一個住處,以神通為她創造了一個舒適的沐浴環境,讓她先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下,然後再說別的事情。
周玄不知道少女多久沒有洗過澡了,但顯然秦家那種地方不可能讓她過什麼好日子。
當周玄遇到少女時,後者衣衫襤褸,單薄的身子外只罩著一層破爛的粗麻衣物,身上髒兮兮的,就像從乞丐窩裡逃出來的一樣。
一天之後,少女怯生生地走出了住處,來到了周玄的身前。
此時的少女,穿著一襲純白的流光飛羽衣,青絲披散在腦後,用一根紅色的髮帶簡單地收束了一下,以至於不會散地太開。
她微垂著腦袋,背在身後的一雙手上,十根青蔥玉指不知所措地糾葛著。
這一襲裝束乾淨利落,純潔地仿佛一朵遺失的蘭芳、無暇的璞玉。
「怎麼才休息了一天,睡得夠嗎?」周玄關切道。
「我……睡著睡著就醒了。」少女低聲道,「在那裡的時候,每天的這個時候我們都要醒來,醒不來的、多睡一會兒的,都要挨打……」
周玄聞言,不禁暗自嘆了一口氣,他伸手輕輕地摸了摸少女的腦袋,溫和道:「那段時光已經過去了,接下來沒有人再可以奴役你了,你明白嗎?」
「嗯!」少女點了點頭。
周玄看了看少女的裝束,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女孩子一般穿些什麼,只好簡單煉製了一些衣物,你感覺怎麼樣,合身嗎?」
「合……合身的。」少女雙頰微紅,輕聲道,「謝謝恩公。」
「對了,我跟你說過了我的名字,我叫周玄。」周玄道,「你叫什麼?」
少女答道:「我家在的村子沒有什麼名姓,我爹娘打小叫我阿洛,恩公也叫我阿洛就行了……」
「阿洛……好的,我記住了。」周玄點了點頭,隨後便言歸正傳道,「雖然你的年紀很小,但是你應該也能夠感受到周圍發生的那些不同尋常的邪事吧?」
阿洛抿著嘴,點頭道:「我還以為是我生病了……兩年前我生了一場大病,爹娘就帶我去鎮上找了郎中,可我去了郎中那兒,一覺醒來不知怎麼就到了那個秦家……」
「從那個時候開始,每個人在我眼裡都是怪物……我感覺我的病不但沒有好,反而更加嚴重了。」
「我看到周圍的人吃生肉和爛肉,喝的水裡泡著肉末星子,一開始的一年多,地里還有莊稼和糧食,但是他們卻不吃了,將糧食給我們吃,自己吃那種噁心的東西……」
「後來糧食好像吃完了,他們就也給我餵那樣的東西吃,可我實在吃不下,只好假裝吃了喝了,然後馬上吐掉,然後每天早上想辦法喝點露水、下雨天的時候,多喝一點雨水……」
「不知怎麼也活到了現在……」
周玄嘆了一口氣,安慰道:「你沒有生病,病的是這個世界。」
阿洛點了點頭,說道:「在見到恩人的那一刻,我就感覺到了我可能沒有生病。」
「兩年前的那場大病,整個世界只有你一個人是倖存者。」周玄嚴肅地說道,「那不是『病』,而是一種選擇。我們也不知道這種選擇的依據是什麼,但我們相信天道的判斷。」
「天道?」阿洛澄澈的眸子之中滿是疑惑之色,「那是什麼?」
周玄想了想,和一個八歲的孩子解釋天道,的確有些難明,於是他說道:「就是太陽起落、春夏秋冬……如果天道沒了,世界就會變壞,人們就會變成現在這樣不人不鬼。」
「我知道了,天道沒了,世界就會生病。」阿洛認真地理解道。
「對。」周玄點頭道,「但是,現在的天道還沒有完全消失,它以某種神奇的方式與你融合了,只要你還活著,天道就還在,世界就還有救。」
「所以你才救了我嗎?」阿洛抿嘴問道。
周玄揉了揉阿洛的腦袋,微笑道:「不,我救你,不只是因為你是天道選擇的人才救。但正是因為天道選擇了你,我才能夠找到你,然後救了你,不然的話,我可能都發現不了你。」
阿洛聽著周玄的話,露出了一絲淺淺的微笑。
「那……恩公,我接下來要怎麼做呢?」阿洛問道。
連續兩年的苦難,讓這個八歲的少女自己明白了一些東西,於是主動地開口詢問。
周玄看著阿洛,平靜地道:「我這麼說,你會很有壓力,但世界都要毀滅了,我還告訴你『一切都會沒事的』的話,未免也太假了。」
「所以,我必須要和你說,你生活的這個世界的天道,它的意志將一座寶庫交給了你,你只有打開寶庫,掌握它留給你的資源,才能夠讓將這個詭變的世界,拉回正軌。」
阿洛聽得有些發愣,不禁遲疑道:「讓我……拯救我的世界?」
「我……真的能夠做到嗎?」
周玄道:「我會儘可能地教你,讓你具備改變世界的力量。不止是我,還有狗哥,只要你能夠掌握這股力量,哪怕只有一部分,我們也能夠拉起反攻的號角。」
「不錯。」孝天犬出現在了他們的不遠處,盯著阿洛,沉聲道,「周玄和我,能夠幫你解決一切敵人,但關鍵的一點,就是你必須要登上王位。」
「將軍能夠出征,但必須要持帝王之令。」
阿洛聽得一愣一愣的,小腦袋瘋狂運轉,但還是有些跟不上孝天犬的節奏。
周玄也是看出來了這一點,讓一個八歲的孩子拯救世界是多麼離譜。
要知道就算是被選召的孩子也是十一歲才去的數碼世界,而且還是組了團去下本才打通了本的。
阿洛重重地點了一下頭:「請恩公教我!」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周玄交給了阿洛太一經中的吐納之法,並且每天以天道氣機為其引導,試圖讓其體內的天道意志顯現。
但是,哪怕阿洛的體質不斷地得以改善,但天道意志卻始終沒有復甦的跡象。
一個月後,紫氣東來之際,阿洛以太一經完成了洗筋伐髓,直接步入了築基之境。
周玄想到了自己曾經就是以《太一經》修煉出來了一縷天道力,於是便將《太一經》中的第一部分傳授給了阿洛。
同時,由於《太一經》的特殊性,他便時刻專注著阿洛的修煉情況,以防出現任何特殊情況。
又一個月過去,阿洛吐納均勻,修為雖然沒變,但實際戰力卻開始蹭蹭上漲,與曾經的他有些相似,只不過,由於沒有道行的積累,阿洛的底蘊積攢得有些慢。
儘管如此,周玄還是感覺阿洛的戰鬥力已經堪比尋常的金丹初期修士了。
而這,僅僅只是阿洛兩個月的修為。
兩個月下來,阿洛對周玄的稱呼,從「恩公」變成了「老師」,而周玄也沒有含湖推辭,直接將其收為了第二個徒弟。
「你還有一個師兄,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帶你認識認識他。」周玄微笑著將一枚太一仙府令交給了阿洛,並且以自身薪火引導阿洛,將其煉化。
「等你日後修為足夠了,以真靈將名字刻上去就好了。」周玄吩咐道。
「謝謝老師!」阿洛如獲至寶地收起了太一仙府令。
她可不止,就連她的大師兄江楓禹,如今都還沒有一枚太一仙府令。
這一天,孝天犬出現在了周玄與阿洛的身邊,無比嚴肅地說道:「我想我可能知道了阿洛身上天道氣機遲遲不顯的原因了!」
周玄眼睛一亮,連忙問道:「什麼原因?」
阿洛也是眨巴著大眼睛悉心聽聞。
孝天犬便說道:「阿洛身上的天道意志,乃是仙律界的天道意志,既然是仙律界的天道意志,自然需要與本土氣機交融才能夠發生變化,你帶著阿洛在這裡修行,修為固然能夠增長,但天道氣機不顯也是情理之中呀!」
「狗哥你的意思是,我得帶阿洛回仙律界?」周玄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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