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了幾句,眾人便一起回到了大廳之中。【Google搜索】
大廳里,師爺來回踱步,眉宇之間滿是傷感之色,但見到楚雲鶴面色紅潤的走來,他的眼中頓時寫滿了吃驚之色:楚仙師,你……?
僥倖得到了友人的幫助,老夫已經傷愈。楚雲鶴微笑道,接著又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情?
師爺嘆了一口氣,落寞道:剛才楊統領來報,城西流民***,他在勸阻無果之下領兵鎮壓,殺了慫恿者十人,打死打殘頑抗者上百人……
我們能夠守得住城,卻守不住人心啊!他閉上了眼睛。
周玄神識一掃,頓時將昌溪城內的情況盡數反應到了腦海之中,甚至就連所有人的情緒都細微得捕捉到了。
災禍之前,不少人選擇信任城主府和天師,十天半月還好,可一旦被圍城數月,等到糧食與水全部耗盡了,接下來開始損耗的,就是人的耐力與精神力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和妖魔的虎視眈眈,他們的心力也在不斷地被消耗著,再加上糧食與水的嚴重不足,人心便開始在崩潰的邊緣不斷徘徊。
到了如今,很多人的神經已經像風乾的麵條一樣了,稍有風吹草動,就有可能碎成無數截。
妖禍當前,人力實在太過於薄弱了。
這些日子以來,師爺已經愁白了頭,如今更是開始愁得脫髮了。
大廳之中一片沉寂,氣氛也越發沉重。
一旦人心崩了,想要再建立起來,可就要比登天還難了。
而一旦人崩潰,不管他此前如何性情忠純,也沒有人能夠說得准他會做出多麼瘋狂的事情來。
楚雲鶴看向周玄,示意他說點什麼。
周玄想了想,以一聲乾咳打破了廳內的平靜。
咳。
一聲輕咳,頓時將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過來。
少女美眸之中閃過異彩,也是十分好奇周玄會如何出手。
只聽周玄平靜地說道:師爺,你派人傳話下去,就說……請他們最後再相信城主府一次,再堅持三天,三天之後,城主府會開門設宴,請全城的百姓吃肉。
啊?周玄此言一出,大廳內頓時一片譁然。
三位天師與師爺面面相覷,趙掣、洪七冬他們也是滿臉的疑惑,不知道周玄這是什麼意思。
師爺看向周玄,疑惑道:這位仙師是……?
周玄微笑道:在下……一錢天師周玄,特來此斬妖除魔。
說罷將金蟾給他的那枚混洞通寶取出,系了一根紅繩掛在腰間。
一錢天師啊……師爺在心中嘀咕了一聲,旋即面上又道,仙師,實不相瞞……我們昌溪城早已水盡糧絕,要是有肉分發流民,那也早已發放下去了,怎麼還會等待今日呢?
一眾人都是望向了周玄,等著他的解答。
但楚雲鶴卻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師爺……你只管照周道友的吩咐做吧!
師爺思量了片刻,然後才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周玄,咬著牙沉聲道:好!我這就傳令下去!
師爺匆匆離去。
楚雲鶴看向周玄,嚴肅地說道:周道友,如今的昌溪城,已經經不起任何一次畫餅充飢了……三日之後,你打算從什麼地方取來這麼多肉?
趙掣也著急道:是啊周玄,你有什麼妙計?難道你還有其他的同門,正帶著糧食過來馳援我們?
柳天師等人也是心急不已,說大話誰都會,可要是吹蹦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周玄不疾不徐地說道:諸位稍安勿躁,三日之後便
知分曉了。
說罷,他便直接尋了一個椅子坐下,眼睛一閉,直接小憩了起來。
啊這……大廳之中的人相顧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足半日光景,三天之後城主府將大社肉宴的消息,便宛如狂風過境一樣席捲了整個昌溪城,流民們聽到這個消息,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緒也是平息了起來,儘管部分人對此持有嚴重的懷疑態度,但有餅畫總好過空空如也。
而且三天時間……說實話,咬咬牙,靠喝西北風過日子也不是不能等!
(*註:這個世界的空氣里本就有稀薄的天地靈氣,所以是可以喝西北風苟活的……同時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所以才會出現年輕的鑒魔役靠著長年累月的鍛鍊進入到築基成功的情況。)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趙掣悄悄地來到周玄的身邊,小聲提醒道:周玄,三天時間到了。
周玄從椅子上睜開了啊。
是啊,所以……我是說,肉呢?趙掣詢問道。
廳內所有人都看著周玄,包括師爺和楊統領。
周玄笑了笑,向大廳外走去:別急,我可不會食言,我這就去拿。
現在?趙掣瞪大了眼睛,現在才動身會不會太晚了?
周玄止步於後院,回過頭去,露出一抹平靜地微笑:放心,現在拿才新鮮。
他一步踏出,腳下風雲匯聚,化為一朵白雲,拖著他飛到了天空之中。
騰雲駕霧法?!柳天師失聲驚呼。
飛遁之法,在修真界就是境界的標誌。
結丹期修士御劍飛行,元嬰期修士遁光飛縱,分神期級以上,才能修習乘雲之術。
可是……現在飛去取肉,也來不及吧?師爺心中疑惑。
卻見周玄飛到了昌溪城的上空,接著,輕輕一揮手。
呼……
一縷清風吹過,籠罩著昌溪城的陣法,悄然破碎。
不好!幾位天師面色大變,他破壞了我們的陣法!
他到底在幹什麼!柳天師的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恨不得扒了周玄的皮。
準備戰鬥!快!柳天師暴喝一聲,第一時間祭出了飛劍與道符,失去了陣法的守護,妖魔將肆無忌憚地湧入了昌溪城,屆時此地定將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其他幾個天師也是罵罵咧咧地架起了守勢。
只有楚雲鶴死死地盯著周玄,沉聲道:我覺得……我們應該信任他。
靠!楚道友,你糊塗了啊!事實勝於雄辯,你看看他到底幹了什麼事情啊!柳天師怒喝道。
然而,一股法力悄然覆蓋下來,令得所有人都動彈不得,而他們的耳邊,也是響起了周玄平淡的聲音:我說過了……稍安勿躁,你們看著就好。
周玄靜立於天空之中,習習涼風吹鼓衣袍,高處不勝寒。
此時,失去了法陣守護的昌溪城成為了山野之中一塊散發著肉香的香餑餑,誘人的響起刺激著所有妖魔的食慾,令得它們垂涎三尺。
昌溪城外的山嶺原野之間,虎視眈眈的妖魔蠢蠢欲動,發出低吼之聲。
最終,似乎是得到了妖王的許可一般,所有妖魔盡數衝鋒,化為一股漆黑的洪流從山野之中衝出,似千軍萬馬沖陣而來,一時間黃沙滾滾,血光潑天!
守城的士兵眼中先是閃過了一抹驚懼之色,但馬上這一抹驚懼之色就成為了視死如歸之色。
城中流民的百姓也是感受到了妖群帶來的前所未有的壓迫感,一個個面如死灰。
但就
在這個時候,一道平靜得近乎冷漠的聲音,宛如沉悶的轟雷一般,在昌溪城的低空之中炸裂開來。
一人兩頭,不要生吃。
被法力放大的八個字,極其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所有人疑惑之際,卻見天空之上忽然下起了漆黑的雨滴……
那雨滴之中,赫然便是一頭頭已經宰殺好的虎羊山豹……
這些虎羊山豹,在法力的包裹之下飄然落下,然後懸浮在城中所有人的上空,像琳琅滿目的商品一樣,鱗次櫛比地排在那邊,任人挑選。
所有人都傻眼了,他們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然後深深地吞了一口唾沫。
這……這是怎麼回事?!城中倒抽涼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空氣仿佛被抽氣泵榨乾,有些抽氣慢的甚是出現了窒息感。
有人伸手往空中一抓,一頭大牛便重重地砸落到了他面前的石板上。
他撲過去咬了一口,然後眼中竟是不敢置信地驚喜之色:這……這是真的!是真的肉啊!
神仙!一定是神仙顯靈了!
只有神仙才會來救我們!
他的聲音與身體一樣打顫,猛地又生啖了一口這上等的牛肉!
邊上的人看不下去了,一個大耳瓜子抽過去,不爭氣地怒道:你這混帳,忘了那聲音怎麼說的嗎?不要生吃!一定不要生吃,你明白嗎?!
對!要焯水慢燉啊!
什麼焯水!烤肉才是吃肉的靈魂!
見到這是真的,城中所有人全都得到了屬於自己的肉,他們興奮地狂歡了起來。
忽然,有人意識到了什麼,不禁問道:等一下……別高興得太早,那幫妖魔呢?
此言一出,宛如冷水澆頭,瞬間澆滅了他們的喜色。
城主府中,柳天師面色凝重地看著手中的一具新鮮羊屍,喉嚨間微微滾動,以至於接下來說話的聲音,都是因此而扭曲了起來:這……這個是一頭元嬰期的羊妖……
這些新鮮的動物屍體……正是困住了我們昌溪城的那些妖魔的原形……
他吃驚地望著天空之中乘雲而立的身影,眼中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尊敬之色。
周玄就那麼靜靜地立在天空之中,負手而立,神色平靜。
一道無形的立場被他覆蓋在了昌溪城的四周,取代著原本陣法的位置,所有沖入這個領域的妖魔,全部在第一時間被他斬殺,然後被他打回原形,以法力宰殺好了之後送入城中。
黑壓壓的妖魔狂潮,在他的手中成為了新鮮食材的供應商。
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別來了,再來他們可就要吃不下了。
終於,有妖王意識到了詭異,以怒吼聲制止了妖群的衝鋒。
緊接著,昌溪城城北的河流忽然沸騰,一條蛟龍衝出水面,連帶著漫天的水珠,向著周玄殺去!
這是一條分神期的蛟龍,形體之巨大,宛如山嶽橫空,它裹挾風雷而行,來勢洶湧,極具威懾力。
蛟龍!
蛟龍來了!
狂歡之中的百姓,驚覺頭頂被一片陰雲所遮蔽,抬頭一眼,不禁魂飛天外,一個個膽戰心驚地叫了起來。
周玄淡淡地看了蛟龍一眼,連多說一句話的心思都沒有,他隨意地點出一指,便隔空磨滅了蛟龍的元神。
失去了元神的龍軀露出原型,其長度沒有山脈般恐怖,卻也有百丈之廣。
周玄以法力將其收縮成縮放成屋舍般大小,而後拎著龍尾便徐徐落入了城主府中。
他將蛟龍丟在一旁,然後走到了大廳之中。
有鹽嗎?他淡淡地說道。
大廳之中,眾人滿臉的呆滯之色。
啊……有!有鹽的!少女最先反應過來,趕緊一路小跑,將一個鹽罐子拿到了周玄面前。
緊接著,周玄便切下一段蛟龍肉,在後院之中架著蛟龍燒烤了起來。
望著這個一本正經燒烤蛟龍肉的青年,趙掣等人只覺得他陌生又熟悉。
別客氣,想吃自己烤就行了。周玄抬起頭來,笑吟吟地望著眾人道。
他將手中的蛟龍肉割出部分,遞給了師爺:你生氣不足,積慮過度,半隻腳踏入了棺材裡了,來,吃點補補吧。
凡人之軀,虛不受補,吃這一點點蛟龍肉已是極限。
多……多謝仙師恩賜!師爺在見識過了周玄的神通之後,對他的疑慮早已煙消雲散,如今接過蛟龍肉後,便雙手捧著跪倒在地,忍不住便要叩首拜伏。
周玄趕緊將其攙扶起來:師爺,無需如此,快快請起。
他又指了指那屋舍般大小的蛟龍屍體,道:諸位,這孽龍乃是分神期的妖魔,如今體內魔氣已被我盡數洗去,你們可自行享用。
不過,你們道行不足,道身虛不受補,切莫貪功冒進,服用過多。
至於這些尋常的妖魔屍身,當獵物吃就行了。
聽罷周玄的話,柳天師他們紛紛向著周玄深作一揖,畢恭畢敬道:多謝前輩恩賜。
周玄微微頷首,交代完畢之後,便是走向了楚雲鶴等人,輕聲道:楚道友,三位統領,請隨我來。
五人遂行至後院涼亭。
楚雲鶴幾人不解之際,卻見手腕一翻,將幾枚丹藥取出,分別散於四人,同時吩咐道:各位,我這裡有一些丹藥,乃我平日積累所得,如今對於我已經沒用了,便送給你們了。
這裡面是一粒強身丹、兩粒復還丹。
服下強身丹後,藥力將會在丹田內沉積,隨著你們的修行不斷融入道身,具體能夠吸收多少,就看你們各自的造化了。
洪七冬聞言,目光灼灼地盯著手中那一粒黃豆般大小的丹藥。
這復還丹,乃療傷之藥,任何道體上的傷勢,只要有一口氣在,服下復還丹就能恢復。但復還丹本身有局限,不可治療道傷,也無法修復魂魄、元神之傷。
楚雲鶴震驚地看著復還丹,這哪裡是丹藥,這分明就是兩條命啊!
他顫抖著捧著丹藥,嘴角哆嗦不停,仿佛手中捧著的不是三里丹藥,而是一條仙途。
這機緣太貴重了,貴重到了他無法承受,卻又捨不得放棄的地步。
他躊躇不停,又心懷猶豫。
周玄看出來了他的糾結,笑著用手把楚雲鶴的手推到了他的面前,道:楚道友無須記掛,一切都是緣分。
楚雲鶴咬著牙點了點頭,感動道:周道友……我說不出那種虛偽的話,這三粒丹藥,於我、於任何人而言,都是比性命還貴重的造化,你能施捨給我,我無以為報。
趙掣三人也是飽含激動地看著周玄。
周玄也不忸怩,直接坦誠道:大家相識一場,感謝之類的話就不要說了,如今妖魔當道,我只希望你們能夠好好地活下去。
楚雲鶴等人鄭重地點了點頭。
周玄之所以一人只給他們一粒強身丹,並不是他摳門,而是因為只給這一粒便足矣。
因為這一粒丹藥根本不是什麼強身丹,而是他將一縷《太一經》法力與一縷陰陽五行真意融合之後所得的珍貴丹藥。
服下之後,《太一經》法力與陰陽五行真意將會積累
在丹田之中,隨著他們各自的修行而逐漸被他們吸收,其效果根本無法以常理判斷。
周玄深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適才有了這般說辭,但他的確是給予了三人一番深不可測的福緣造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強身丹儘早服用,其餘丹藥,切勿輕易示人。周玄吩咐了幾句,便準備動身離去。
臨別之際,楚雲鶴緩緩上前,低聲問道:周道友……今日一別,他日還有機會再見嗎?
周玄微微一笑:只要活下去,總會再見到的。
他沒有與其他人告別,而是直接騰雲而起,來到了昌溪城上空。
此時的昌溪城上空,密密麻麻地漂浮著數不清的因果光球,周玄念頭一動,便將它們全部清算。
除開那頭分神期的蛟龍,餘下的妖魔共一千四百五十二隻,修為在築基期到元嬰期不等,只可惜低級小妖眾多,周玄清算因果所得,不過二萬餘年道行,但林林總總的妖丹與一些材料倒是不少。
除此之外,他又補全了一門地煞神通。
清算完畢之後,他以神識掃過昌溪城,只見所有人的臉上均寫滿了歡喜之色,那些原本眼中滿是枯寂之色的人,此刻也是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光明,對於未來,他們充滿了希望。
周玄微微頷首,心中頗為欣慰,而這也正是他明明能夠隨時掃滅附近的妖魔,卻要延後三天的原因。
三天時間,不是他心血來潮瞎定的,而是一個沉澱百姓情緒、積蓄人心的過程。
這麼一個小小昌溪城,卻承載著三倍於城中百姓數量的流民,這些流民經過長途跋涉之後,早已變得麻木,他們飽受天災妖禍,已經逐漸失去了對於生的期望。
人心的渙散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而想要重新凝集卻是一件難事。
如果他輕易將妖魔擊殺,得到的效果可能只能解決燃眉之急,而無法喚起人心。
想要重新喚起他們在亂世之中生存下去的信念,就需要讓他們的意志被壓到極點,周玄用三天之後的肉宴吊住他們的信念,在用這種近乎觸底反彈的方式將他們從絕望之中拉出……
人生的大起大落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劫後餘生的狂歡,會沖淡此前災厄帶來的影響。
周玄立於高空之中,口喝真言:仙府周玄在此,敕令昌溪城方圓百里,五土構陣,開風化水,聚靈藏物!
周玄法力刷過,直接將昌溪城極其方圓百里之內的一切陰煞邪祟盡數掃滅,然後他演化風水,喚醒地脈龍氣,在昌溪城極其方圓百里之內構建出了一個不亞於鎮魔城防護法陣的巨大法陣。
從今日起,昌溪城方圓百里之內,妖魔禁行,鬼祟退避!
城中所有人見狀,豈能不知正是眼前這位名叫周玄的仙府神仙解決了昌溪城之困,當即一個個放下手邊的烤肉、食材,跪伏在地,舉雙手叩首,高聲呼喊感謝周玄大仙垂簾、周大仙保佑之類的話語。
周玄微微頷首,繼續道:汝等故鄉城破,便在此重新安身立命吧……如有流民至此,盡可接納。
並非只有故土才是家園,故土已逝,家園當立於廢土之上。
謹遵上仙誥命!此刻人聲鼎沸,萬眾齊心。
師爺感受著滿城沖霄而起的煙火氣,眼眶通紅,老淚潸然。
柳天師他們也是望著這神明般的青年怔怔出神,此時此刻的這道身影,將會深深地烙印在他們的靈魂深處。
周玄微微頷首,駕雲而去,轉瞬之間便消失在天邊。
望著逐漸消失的周玄,趙掣喃喃道:老師……這就是分神大能嗎?
楚雲鶴緩緩
收回目光,接著,便是搖頭苦笑道:傻孩子,這哪裡是分神期大能啊!劃地為陣,口出真言……哪怕陸地神仙真臨也不過如此了吧!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