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洗乾淨脖子

  北原南風出現在病房,全身是汗,T恤都貼在了身上。

  雖然是晚上,但畢竟是盛夏,而且外面快下雨了,空氣沉悶。

  一路加速衝過來還挺熱的。

  不過。

  就算一路趕過來,他的呼吸也依舊平緩,踹門的動作也依舊帥氣且有力,甚至還把旁邊的詩織嚇得肩膀一縮。

  藤原藏人聽到聲音,露出感興趣的表情,慢慢放下腿,和社畜大叔一起,看向了病房門口。

  北原南風走進病房,先瞥了眼社畜大叔,接著視線緩緩上移,看向了藤原藏人。

  「伊勢神宮大宮司?」北原南風問了一句。

  「北原副課長。」

  藤原藏人再次用力一甩右臂,將手上沾染的血清理乾淨,接著束手而立,看著北原南風,平和地打了聲招呼。

  但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這一次。

  他依舊將血甩在了岩井薰的臉上。

  癱坐在地上的岩井薰嬌軀一顫,接著看了看父親,又扭過頭,看向了北原南風。

  她絕望的表情。

  倒映在北原南風的眼中。

  北原南風沉默片刻,揉了揉起汗的頭髮,沒繼續搭理藤原藏人,而是來到岩井薰身邊,站定,柔聲問道:

  「還好吧?」

  「……」

  岩井薰沒有說話,只是抬起雙手,抓住了他的褲腳,死死攥緊,晶瑩的淚珠如珍珠般滑落,砸在地板上。

  「看來不太好。」

  北原南風微微欠身,按了按她的腦袋,接著直起腰來,重新看向社畜大叔。

  社畜大叔癱靠在病床上,右手捂著腹部,發現北原南風看過來後。

  他似乎鬆了口氣,立刻朝北原南風討好地笑了笑,接著又看著自己的女兒。

  意思不言而喻。

  哪怕都快要死了。

  他還是想著自己的女兒。

  北原南風沉默著移開目光,重新看向不遠處的平頭神職,詩織嘴裡的什麼大宮司。

  「北原南風副課長。」

  藤原藏人和北原南風對視著,表情依舊似笑非笑:「你來得正好。」

  「哦?正好?」北原南風面無表情。

  「這位,是岩井悠太郎。」

  藤原藏人微微側身,指著癱坐在病床邊的社畜大叔,介紹道:「在逃野狗,並且根據情報,他可能還參與了暴力組織。」

  「你身邊的那位。」

  藤原藏人又指向北原南風身邊的岩井薰:「岩井薰,在逃野狗,並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懷疑想要從事非法活動,顛覆政府。」

  岩井薰聽到他的話。

  攥著北原南風褲腿的小手越發用力。

  甚至指甲都嵌進了北原南風的小腿肉里。

  但北原南風表情不變,只是問道:「所以呢?」

  「動手吧。」

  藤原藏人攤開手掌,大義凜然道:「北原南風,你是對策課副課長沒錯吧?職責就包括追捕和獵殺野狗,那麼現在,請你行使你的職責,將這兩人就地擊斃,至於你說什麼跺我的頭,送去伊勢神宮的胡話,我就不追究了。」

  「……胡話?」

  北原南風反問一句,展開『器』,然後伸出右手,從身側虛空中……緩緩掏出了兩個裝走猩紅液體的試管。

  接著,他自顧自地打開其中一個試管的塞子,笑道:「哪裡是胡話啊,我剛說真的啊,你只要踩下去,我就要跺了你的頭,然後把你的頭送到伊勢神宮……當然,現在不會這麼做了。」

  藤原藏人露出笑容。

  「別誤會。」

  北原南風舉起另一隻手,打斷了想要說話的藤原藏人,舉起試管,仰起頭,將裡面的猩紅液體一飲而盡後,繼續道:「我說的現在不會,意思不是不會跺下你的頭,而是……不會這麼簡單地把你的頭送到伊勢神宮,我會把你的頭好好保存,然後找根繩子,吊在伊勢神宮的鳥居上,讓你的同僚們,好好瞻仰一下你臨死之前的恐懼。」

  藤原藏人聽到北原南風的話,面沉如水,沉默了一會。

  他突然笑了,歪頭凝視著不遠處的北原南風:「那北原南風副課長的意思,是要玩忽職守嗎?作為國內頂點神社伊勢神宮的大宮司,你這麼玩忽職守,我可能會看不過去。並且,我有理由懷疑,你和在場的野狗有牽連,是安插在對策課的臥底。」

  「沒錯。」

  北原南風扔下空掉的試管,手停在半空中,緩了好一會後,他才打開第二個試管的塞子,微微頷首道:「我跟這兩位野狗都有牽連,牽連還挺深的。」

  藤原藏人眼中閃過一絲愕然,似乎沒想到北原南風會承認。

  「我知道你想要幹什麼。」

  北原南風深吸口氣,猛地仰頭,將另一瓶試管內的液體倒入嘴中,接著丟下試管,擦了擦嘴角,道:「無非就是想要幹掉我……合理的幹掉,但是,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當婊子還要立牌坊的人了,想打就打,還搞那麼多小把戲。」

  「我之所以還站在這裡,沒有動手,是因為我在等靈恢復,你在等什麼?……等死嗎?那好吧——」

  『器』再次展開。

  狹長華麗的配刀,被猛地從『器』中拉了出來。

  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照亮了一張冷酷如鐵的面孔。

  「——既然等死,那你告訴我,你想怎麼死?」

  轟隆。

  窗外。

  刻外。

  轟隆雷聲,突兀響起。

  接著白芒乍現。

  夏日反覆無常的雷陣雨。

  驟然襲來。

  北原南風提著刀,往前了一步。

  咚咚。

  沉悶的心臟跳動聲。

  病房內,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了。

  剛剛降下的雷霆,仿佛鑽入了他的胸腔之中,正在鼓盪迴響著。

  咚咚。

  心臟再次一次跳動,

  血液在體內奔騰。

  右心室血液泵出,進入肺部,左心室血液泵出,進入大動脈,接著到達全身各個器官。

  皮膚開始變得滾燙,體溫開始升高。

  「呼……」

  北原南風扭了扭脖子,眼角逸散出紅芒,再次跨出一步,接著消失不見。

  下一秒。

  在藤原藏人錯愕的目光中。

  一道身影站在了他面前。

  無聲無息的出現。

  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北原南風低著頭,全身肌肉緊繃,身上的衣擺和頭髮在無風的病房內,獵獵作響。

  藤原藏人愣了愣,立刻想要抬起手。

  但他剛升起這樣的想法。

  砰。

  北原南風抬起腳,直接往前踹去,難以言喻的力量和速度,瞬間爆發。

  藤原藏人雙腳離地,向後倒飛,眼中露出疑惑之色,還沒搞清楚狀況之際。

  背脊就狠狠撞在了病房靠窗的混凝土牆面上。

  蜘蛛網般的裂痕浮現。

  堅固的混凝土牆面承受不住巨大的爆發力,下一刻,和承重柱連接的位置,就被硬生生撕裂開。

  轟然倒塌!

  藤原藏人背靠著一整片牆壁,直接從二樓,摔了下去!

  大幕傾盆而下。

  雨點透過巨大的窟窿,拍打入病房。

  遲滯與雷鳴之後的電光再次乍現。

  照亮了不知道何時來到窟窿邊的北原南風側臉。

  他俯瞰著落下去藤原藏人,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