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片刻，唐龍決定暫時先把棺材裡的事情擱置下，冒然開啟棺材的風險太大，他的任務也不是什麼尋找隱藏在大鴻中藥鋪里的真相，就是單純地活過三十天而已。
躺在火炕上，睡覺之前又看了一會兒醫書，唐龍越發感慨張重清的厲害之處，雖然他的確慈悲到近似聖母，但也有著與之匹敵的能力，不需要犧牲別人，而僅僅是靠自己的力量去拯救他人。
因此，聖母這個詞在他身上都算不得是貶義了。
醫書的前半部分，是如何判斷病人的情況，除瞭望聞問切之外，還有各種張重清早年遊歷行醫時候的例子和經驗，他將這些事情一一記錄下來，不光可以當做醫書，甚至可以當成是半本記錄民國時期靈異的百科全書來看。
至於後半部分，就是如何利用靈異間的彼此互相衝突來制衡，什麼樣的靈異克制另一種靈異，各種各樣的藥方，有些甚至可以模擬出來壓制，肢解作用的藥。
「這些，應該被師父改良過之後，就是他手中的中藥和毒藥了吧。」在這些記錄當中，唐龍看到了張伯華年輕時候的靈異路線。
「這是……」
在某一頁，記錄著一種驚人的靈異實驗。
「七彩鬼蠱……師父的最強靈異，就連楊戩中招之後都變成了珠穆朗瑪峰上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唐龍腦海中回憶起那坨巨大的「血液史萊姆」，雖然楊戩的靈異被紅衣聖子分走了部分，雖然那個時候的鬼童應該是為了擺脫穿越者唐龍的意識而故意不抵抗，但以楊戩的恐怖實力來看，哪怕是站在那裡不動，恐怕也沒有多少靈異能對他造成影響。
唯一例外的，恐怕就是洞天帝的抹除，但現在看來，自己的師父張伯華也勉強可以做到破防。
「這東西，在師父的父親時代就開始研究，直到後來七老的時期，才被完善成型嗎。」
……
就在唐龍一頁頁翻著醫書的時候，現實世界的總部卻差點炸鍋了。
雖然他已經提前與何銀兒打了招呼，但上到各位隊長下到秦媚柔這個聯絡員，都憂心不已。
因為唐龍失去意識的時間實在太長了，已經快要超過二十四個小時，如果不是何銀兒及時找到他的身體並且保護起來，地點又是在相對隱秘的鬼街當中，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此時，鬼街當中已經有兩位隊長先後抵達，分別是掌握了鬼夢的楊間和意識靈異方面的專家沈林。
現在可是戰備階段，算上何銀兒一共有三位隊長在此保護唐龍，可見總部對他的重視。
如果不是羅文松之前過來查看了下情況，並且提醒他們不要隨意移動唐龍的身體，這群人早就把他搬鬼郵局裡面去了。
就算沒有搬去鬼郵局，王小明也隨時通過視頻關注著現場。
「不行。」第三次嘗試過後，沈林無奈地搖搖頭，「唐先生的意識迷失的太深了，只是普通陷入意識世界的話再嚴重都沒事，我甚至可以入侵記憶，將過去的他從意識世界裡帶出來。」
「可現在他的情況……不太好說，感覺就連過去的他，和過去他的記憶，都一併陷入到某個無法觸及到的深層意識世界當中，不僅是這塊墓碑的靈異，還有另一種恐怖的力量困住了他，同時也保護著他。」
沈林畢竟是此種專家，居然猜了個七七八八：「我認為是那個所謂的黑色手機，在賦予試煉任務的時候，也給予了唐先生保護，讓他可以安心不受任何外來因素的干擾。」
「嗯，說的相當有道理。」視頻中的王小明點點頭，隨後看向楊間，「你那邊的情況如何？」
「我已經放狗去找唐龍了，但是狗並沒有回來。」楊間搖了搖頭。
「這樣啊。」王小明目光微動，看了看雙眼緊閉的唐龍，「那基本就可以確定了，不僅僅是因為那個蔡元常的墓碑靈異影響，還有黑色手機的因素在，否則同樣被鬼夢保護的唐龍，至少可以通過那隻狗跟你取得聯絡才對。」
「那我們該怎麼辦，就只能相信唐龍自己能完成試煉甦醒過來嗎？」何銀兒顯得有些暴躁。
「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王小明平靜地回答道，「但唐龍對我們太關鍵了，應該用盡一切辦法去支援他才對。」
「那你有什麼好辦法？」聽到這話，楊間也看向王小明，唐龍對他的幫助可不少，如果有辦法的話，他也想幫上忙。
見到目標上鉤，王小明臉上仍舊十分平靜，讓人完全看不懂他內心在想什麼。
「我的確有一個小想法，不過需要你來配合才行。」
「我？」
楊間有些警惕，他可是親手殺了王小明弟弟的人，並且這個時間線因為唐龍的亂入，餓死鬼事件中他可以說是躺贏，和王小明也沒有和解，雙方的關係只能用僵硬來形容。
「我需要你的那張人皮紙。」王小明直言不諱，顯得十分坦誠。
「人皮紙嗎……」楊間眼睛微微眯了起來，「我不認為它會給出你想要的答案。」
趕到鬼街發現唐龍的狀態後，他其實已經詢問過人皮紙，上面浮現的字是這個樣子的。
「我叫楊間，當你看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死了。」
「發生了一件非常開心的事情，唐龍陷入到意識世界當中無法離開了，誰也救了不他，我也不想浪費那個時間，就讓他死了吧。」
接下來的一長串，滿滿的都是「讓他死了吧讓他死了吧讓他死了吧……」
「嗯，果然和唐龍說的一樣，人皮紙對他敵意十足。」聽了楊間的描述後，王小明仍舊鎮定，「但你有沒有想過，它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
「鬼這種東西做事需要理由嗎？」楊間眉頭一挑。
「當然需要，所謂的殺人規則，不也算是理由的一種嗎？」王小明淡淡地回答，「這人皮紙在方鏡和你手中的時候，都表現出相同的規律，就是不會說假話，但提供的情報中隱藏著陷阱，陷阱都十分致命，但如果可以分辨出陷阱，則能直接獲得它提供的重要方法。」
「而在面對唐龍的時候，它則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這意味著什麼？」
沒有給楊間回答的時間，王小明自言自語地繼續說下去：「在我看來，人皮紙的的確確是一件靈異物品，一件十分危險，但卻可以提供許多情報，乃至預知未來的靈異物品。」
「但與此同時……它或許還是個人類。」
「人類？」楊間的眉頭皺了起來。
「在靈異圈，人類的定義本來就已經非常模糊了。異類，可以看做是有著人類意識的鬼。」
王小明說著，目光依次掃過楊間和沈林，這兩位都是貨真價實的異類，沈林甚至都不存在於現實當中，只能依託於他人的記憶現身。
「複雜的理論我就不在這裡和你們廢話了，總之我的結論是，人皮紙是一個有著活人意識，卻秉持著厲鬼方式的人。」
「就像是羅文鬆口中的『活鬼』，蔡元常那樣，並非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但卻是最特殊的一個，因為它能預知未來。」
「人皮紙是秦老？」沈林突然開口，說出了一個驚人的猜測。
「秦老疑似擁有預知未來這件事，連我都只是猜測而已，你是怎麼知道的？」王小明眼睛猛地眯起，審視著沈林。
唐龍對他們說了經歷過的很多事情，但因為時間原因，也省略了一些細節，秦老就是省略的部分。
「記憶，我的一切靈異都出自於記憶，通過操控記憶，我可以用近似於『回憶』的方式重啟，但這是有代價的。」
沈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老實說，真正的我已經死了，死在了鬼湖當中。」
「鬼湖……楊間變成楊戩那條時間線的鬼湖？」唐龍將原作劇情都說過一遍，王小明自然也知道。
「沒錯，現在的我也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存在，準確地說，是二周目的存在。」
沈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和楊戩那種能重啟整個世界的恐怖能力比不了，但重啟自身這一點，沒有幾個人能比得過我，因為我可以用鬼母來植入記憶，只要記憶延續過去，再遠的時間我都可以重啟。」
「現在你們看到的我，其實是鬼湖事件後，迷失在記憶當中的我回到過去的記憶，並且幫三年前的我壓制厲鬼復甦的產物，也就是說，在我成為馭鬼者之前，我就已經有了靈異。」
「並且因為在上個周目，我入侵過楊間的記憶，因此唐龍說的那些事情，我也都知道，都看到了，甚至會讓我生出一種『自己是穿越者』的錯覺，隨著記憶的增加，這種穿越者錯覺越來越濃厚，讓我將楊間的記憶當做是一本小說來看，甚至一路看到了結局……」
「而其中秦老的能力，是和未來的自己對話，這一點我可是記憶猶新。」
他說的十分鎮定，旁邊的楊間與何銀兒都忍不住微微色變，從自己死亡那一刻開始沿著記憶入侵回到過去，並且幫助過去的自己駕馭厲鬼重走一遍靈異之路，這種恐怖的能力未免過於離譜了。
「看來隊長們還真是深藏不露啊。」王小明意味深長地感慨一聲，「柳三成了扎紙店的老闆，現在又來了個『穿越者記憶』的你。」
「不過是掙扎著求生罷了。」沈林平靜地回答，「那種情況下，如果不果斷做出決斷，我會永遠迷失在記憶當中，就等同於死亡。」
「還有王教授你有點扯遠了，還是說回人皮紙吧。」
「按照你的說法，人皮紙的確有可能是秦老，能夠和未來對話的他留下了自己的靈異，化身為靈異物品，甚至可能是用重啟的方法送到了過去，所以才會讓人皮紙和秦老同時存在。」
王小明也隨之話鋒一轉：「但是，我還有另一個猜測，那就是人皮紙是一周目的楊間。」
「楊間？」沈林皺了皺眉，「那個楊間我們不是已經遇到了……」
「那個是楊戩，是鬼童，我說的是楊間。」王小明淡淡道，「在珠峰之上，楊戩為何看到王珊珊就會逃跑？如果它已經完全解除了束縛，那麼王珊珊也就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
「而人皮紙，明明是一件靈異物品，卻可以被威脅，可以對唐龍展露出好不掩蓋的敵意，這裡面的事情已經反應的很清楚了。」
王小明一錘定音道：「楊戩，是鬼童，是鬼，有鬼的行動模式，但卻按照部分人類的記憶和意識在行動。」
「人皮紙，是楊間，是人，有人的思考方式，但卻按照部分厲鬼的殺人規律在行動。」
「所以楊戩很危險，有著部分人類的記憶和意識的厲鬼，讓他可以視為是有智慧的厲鬼，遠比普通只有靈異的厲鬼要難纏，並且因為沒有殺人規律，沒有辦法引誘他主動現身。」
「但作為代價，具備的智慧的他也有了軟肋，那就是王珊珊。」
「而人皮紙也很危險，雖然他本質上是楊間，擁有關於未來的一切記憶，知道很多情報，但因為厲鬼殺人規律的原因，給出的情報中必然夾雜著陷阱，而且是會置人於死地的陷阱。」
「重啟整個世界後，回到那間自習室的有兩部分，第一部分，被棺材釘釘住的鬼眼之主，後來唐龍拿走棺材釘，它便離開了那片靈異之地，經過和穿越者唐龍的多番對抗，最終分離成現在的楊戩，以及找回自身意識的船長。」
「而第二部分，就是人皮紙，在方鏡手中輾轉，最終回到了楊間手中。」
「關於我的這個推論，你們認為如何？」
「未免有點離譜了吧。」楊間沉聲道，「如果人皮紙是第一個周目的我，那麼第一個周目的我，手中的人皮紙又是哪來的？」
面對他的質疑，王小明用一個問題來給出了回答：「是先有的雞還是先有的蛋？」
楊間似乎明白了什麼，表情變得難看起來。
「這是一個圓，一個永遠無法找到起點和終點的莫比烏斯環。」王小明用手指比了一下，「在我看來，這個世界已經被困在這場沒有盡頭的，永恆的循環當中了。」
「想要打破這個循環，迎來真正的未來，我們需要的是外界的干預，一個原本不屬於這個循環中的存在。」
王小明指了指躺在何銀兒懷中的人：「上個周目不存在的，特別之人，冥胎唐龍。」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陳歌才會選中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