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不該在於在這個時代的祂
林遠走在空蕩的老街之上，並沒有嘗試著進入所有的店鋪。
「大部分店鋪都空了，裡邊沒有人在，而且店面中和街道上並不一樣。街道上的一切都十分真實，細節也十分到位，沒有出現馬賽克之類的情況。劉老闆他們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對於街道上的記憶很真實。但對於各個店鋪中的情況，記憶卻沒有那麼深，貿然進入反而會引發不必要的變故。」
在街上走了一陣，林遠便沒有了繼續逛下去的心思，而是轉身離開了老街。
在他離開之後，面具老人那緊繃的身子終於放鬆下來，顯然林遠的存在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之前他一路悄悄跟著林遠，就是想看看林遠來老街的目的。
沒想到林遠只是去了一趟中藥鋪就離開了，難不成是來求藥的？
看著也不像啊。
心中想不通，面具老人也就只能帶著這份憂慮返回，在路過中藥鋪的時候他往裡邊看了一眼，隨即便停了下來。
張伯華從裡邊走了出來。
和現實中的蒼老相比，這時的張伯華雖然眼睛依然是瞎的，但看上去卻要年輕不少。
畢竟是四十年的差距，這個時候的張伯華的頭髮上都沒有幾根白頭髮，身體也比較挺直，看著似乎比面具老人都要年輕。
短暫的「對視」過後，面具老人繼續朝著走去，他要返回自己的店裡，看看自家那個臭小子。
張伯華雖然瞎了，可他仿佛能夠看見一樣，「注視」著面具老人離開，這才低聲自語道：「這個時代，我該去見一見一些老朋友。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他走出了中藥鋪，手中提著一個十分老舊的木質箱子，箱子不大，四四方方，看上去平平無奇，拿在手裡剛剛好。
街上幾乎沒有人，他很順利地離開了老街，來到了現實之中。
太平鎮上也沒有幾個人，他朝著某條路一直走著，明明眼睛已經瞎了，可趕起路來卻一點兒也不慢。
幾公里的距離，只花了不到十幾分鐘的時間。
這裡已經隱約能夠看到遠處的中州市，只要按照這個方向走過去，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到達那裡。
可張伯華卻停了下來，他抬手放在身前的空中。
明明這裡什麼都沒有，觸摸到時卻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就好像是有一層透明的屏障將這裡封鎖了一樣。
在張伯華觸碰到上邊的時候，空氣中出現了一圈波紋，以觸碰的點為中心，向著四面擴散開去。
一層原本不可見的屏障，在此時顯露了出來。
「好大的手筆，居然將整個太平鎮都封鎖了。是店長的靈異嗎？如果真的是入侵回到了四十年前的過去，有這種限制倒也可以理解。」
張伯華提了提藥箱，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正好是波紋擴散的方向。
直到一處山頭，張伯華停了下來，因為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中藥鋪的老闆？你也是來看熱鬧的？」林遠站在山頂上，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山谷下方。
這裡是衛景、張雷與鬼錢莊小錢交手的地方。
張伯華走了過來，站在林遠身邊，「本來想去找一些老朋友，不過這裡好像被封鎖了，就看看戲打發打發時間吧，不過我的眼睛瞎了，看也看不到多少。」
試探嗎？
林遠笑道：「你能從老街走到這裡來，可不像一位失明老人能夠做到的事情。說起來，我倒也在其他人那裡聽說過你，鬼醫張伯華，張老對吧？很多人都受過你的恩惠。」
張伯華道：「那這可有些不公平，你聽說過我的事情，我卻不知道你的事情。」
「哈哈哈哈！張老啊張老，想打探我的消息就直說，哪裡用得著這麼拐彎抹角的。」林遠本就是要在這些老人的認知中植入自己存在於過去的記憶。
不過上趕的買賣不是買賣。
真要是他主動上前介紹自己的情況，估計張伯華他們是一個字都不會信，反而會懷疑自己的目的，以及信息的真假。
所以，林遠現在主打的就是一個願者上鉤。
在和平飯店，他已經將店長的身份給立了起來，有這份影響在，他也可以穩坐釣魚台，讓張伯華這樣的人都主動詢問，主動腦補。
張伯華雖然經歷了太多，但在店長的事情上卻有些急躁，「是我著相了。」
林遠繼續將目光投向了下方的山谷中，此時的山谷完全被鬼差的鬼域，也就是黃崗村給包裹了起來，但卻沒辦法阻止林遠的視線。
爭鬥，還在繼續。
衛景擁有九個厲鬼壓制名額，但在面對與鬼湖的靈異相結合的鬼錢莊老闆小錢時，完全是力不從心。
主動的，反而從衛景變成了張雷。
張雷在駕馭了鬼爐火之後，食鬼的力量也得到了釋放，每每出擊都能將小錢的墨水之軀給撕咬下一塊來。
可惜沒有什麼效果。
小錢隨時可以用湖水和自身靈異補全自己，連輕傷都算不上，倒也像是另一種方式的重啟，還不需要太大的代價。
衛景和張雷，明明極其可怕的靈異力量，但卻拿小錢沒有太好的辦法。
偏偏這個小錢，還是劉老闆、何連生和無臉人記憶中的那個，一身實力有沒有完全發揮出來都還兩說，卻讓兩位隊長級的存在沒有辦法，以至於陷入了僵持和對抗。
這麼繼續下去，除非兩方願意罷手休息，稍後再戰。
但很明顯，衛景和張雷沒有這樣的想法，小錢同樣沒有這樣的想法。
「錢莊的小老闆要發瘋了，如果他到這裡來的事情被泄露出去，恐怕老街里就容不下他。原本只有那兩個後生還好，只要時間長了，小錢是能將他們拖死的，可惜現在我們也到了現場。這場爭鬥，也就沒有意義了。」
張伯華眼瞎，對於局勢的把控卻十分清晰到位。
正如他所說那般，衛景和張雷已經沒有了繼續對抗的想法，只是小錢一直拖著不放，但現在小錢有收手的意思，衛景和張雷卻十分擔心這小子是假裝的，也不敢輕易放開鬼域的限制。
僵持，還在繼續。
「人和人之間的信任終究還是一座大山，難以逾越啊。」張伯華感慨了一句。
林遠笑道：「張老這是在點我呢？我姓林，林遠。不過是一個無名小輩罷了，在鄉下開了一個小飯店，生意不好就出來走走，看看其他人是怎麼開店的，學習一下先進的經驗，沒想到讓張老這麼警惕，倒是我的錯了。」
「這段時間鎮上出了一些事情，多少是要警惕一些。不過對於朋友，我們一向是很友善的。不知道林老闆店開在什麼地方，有時間我也想到處走走看看。」張伯華道。
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會被「店長」選中，送進這場虛擬遊戲當中。
又或者，是和平飯店的靈異出現了問題，所以才讓自己成為了某種偷渡者，在店長不知道的情況下進入了這裡？
無論是哪種原因，其實都不重要。
既然進來了，那張伯華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打探出「店長」在四十年前的情況。
這樣一個可怕的存在，如果是很早以前就已經出現。
偏偏他們這些民國時期的頂尖馭鬼者還沒有發現，這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他也在擔心。
如果出了一個和平飯店的店長，那會不會還有其它可怕的存在，隱藏在暗中窺視著一切？
無論如何，都要弄清楚這一點。
張伯華的目的，也恰好符合了林遠的想法。
「我開的飯店叫做和平飯店，要是張老想去的話，通過這張名片可以過去。」林遠從懷裡掏出了一張名片。
說是名片，其實就是一張小卡片。
正面寫著和平飯店四個字，背面是和平飯店的彩色圖案。
張伯華接過名片，立即就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靈異力量，「我算是明白了，林老闆你把店開得太偏僻了，放在了一個靈異之地，難怪生意不好。」
林遠無奈道：「沒辦法啊。之前的世道太亂了，生意不好做，還經常受到騷擾，只能選擇避世不出。坐吃山空這麼些年，要是再不開門做生意，可能就要倒閉了。正好世道越來越好，做生意應該比以前更輕鬆。」
以前？
騷擾？
避世不出？
儘管只有短短几個詞，但其中所蘊含的信息量，或者說給張伯華腦補的空間卻太大了。
下方的爭鬥還在繼續，張伯華的思緒已經飄飛。
「要說亂，最近的就是幾十年前，國內差點兒淪陷。也就是說，和平飯店和店長至少也是那個時代出現的存在，比起我們的時代也就晚了幾年，最多十幾年，最多只差了一個時代。」
「不對不對。如果真是這樣，我不會沒有關於和平飯店的記憶。」
「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當時的和平飯店太過於弱小，店長的實力也可以忽略不計，在那個天才湧現的時代，根本就不出彩，自然也不會被人關注到，直到後來店長才有了機遇，到了這個時代，才會成長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另一種可能，店長和和平飯店，是比我們那個時代更遠的過去就存在了。只是不願意經歷戰亂，所以一直隱藏在暗中，沒有現世。」
「還有坐吃山空。難怪和平飯店一日一變，這是之前的靈異失去了，所以在重新找回靈異拼圖嗎？只是和平飯店的拼圖也太草率了一些，或者說包容性太大了。鬼湖、餓死鬼、敲門鬼、鬼差等等，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厲鬼，居然都被和平飯店強行納作了拼圖，簡直有些……飢不擇食的感覺。不過這樣一來，倒也能解釋得通了。」
「因為避世的時間太長，就像一個餓了好幾天的普通人，在看到食物的那一刻，哪怕明知道暴飲暴食不好，也會拼命去吃，只為了填飽肚子！和平飯店也是如此，而它的恐怖程度太高，包容性太強，所以目前遇到的任何厲鬼，都有可能被它強行納作拼圖。」
「既然那些厲鬼是拼圖，那我們這些入住和平飯店的馭鬼者呢，會不會同樣也是它所看中的拼圖。只是我們還有著自我意識，所以它在等，等我們死後厲鬼復甦的那一刻，就像李慶之，他的屍體裡還保存著一縷意識，所以才沒有被強行納作拼圖？」
「也不對。如果是要等我們死，那我們的身體狀態在變好，就連壽元都在逆轉，這又怎麼解釋？」
看著張伯華一會兒皺眉，一會兒舒展的深思表情，林遠很是滿意。
「趁勝追擊是好，但言多必失。別人給出來的信息，永遠都會抱著一份懷疑的心理。但如果是自己腦補出來的，那就會有著更高的可信度，不會去懷疑。張伯華啊張伯華，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張伯華思考良久，還想再試探一番的時候，卻發現林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摩挲著手中的和平飯店名片，腦海中便多出了前往和平飯店的方法。
那就是通過靈異力量激發這張名片，名片就會引導前往和平飯店的小道從未知的靈異之地入侵到現實，接引擁有名片的人前往和平飯店。
就在張伯華準備動手的時候。
「小心！」
衛景那低沉而焦急的聲音響起，他一把拉起張伯華，想要帶著這個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裡的瞎眼老人離開。
可他沖得太快，明明用了全力，不但沒有將張伯華帶走，反而被一股強大的力道拉得差點兒胳膊脫臼。
這時他停下來，面色凝重地看著張伯華，眼中滿是驚駭，以及沉重。
他可是駕馭了鬼差一隻胳膊，擁有九個壓制名額的人形鬼差，在現實中處理靈異事件，基本上都是很輕鬆就能解決的那種。
九個無腦壓制的名額，足以處理絕大部分的厲鬼。
包括馭鬼者。
這個世界可還沒有駕馭了九隻厲鬼的馭鬼者，以他現在的實力，誰要是敢和他直接接觸，只會落得個被壓制的下場。
然而，這位瞎眼的老人，卻完全沒有受到鬼差的壓制效果。
虧他之前還以為這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只是在這裡迷了路，為了避免他被襲擊，這才想將他給帶走。
可現在？
就連地上不斷湧來的墨水和溪水都繞開了老人所在的位置，無法靠近。
小錢也已經來到了近前，還是一副墨水人的狀態，但在看到老人的那一刻，他卸去了靈異的包裹，露出了那多出了許多屍斑，如同死了好幾天的屍體一般的身體。
「張老闆，你願意出手就再好不過。這兩個傢伙是到鎮上來搞破壞的，死不足惜！」小錢的話語中滿是殺氣。
張伯華卻是放開了衛景的胳膊，緩緩說道：「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摻和，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說走就走，沒有任何的猶豫。
小錢眼神瘋狂閃爍，似乎下一刻就要對張伯華動手一般，可他最終還是忍了下來，只是低頭看了眼地上的溪水，眼中露出一抹悲涼之色。
衛景和張雷對視一眼，趁著這個機會悄悄離開。
來到一處安全的地方，張雷才問道：「剛才那個老人有些眼熟，你有沒有發現？」
衛景皺眉道：「我也見過？」
「應該說，只要是去了和平飯店的人應該都有機會見過。你忘了嗎，住在203房間裡的張伯華，給店長和柳青青開藥的那個瞎眼老人。」張雷提醒道。
衛景愣了一下。
他還真沒什麼印象，不過既然張雷這麼說，那肯定是有確定了這件事的。
「看來這的確是四十年前的時代，越來越多的熟人出現了。不過這個張伯華，以前不是在中江市麼，怎麼跑到中州市的太平鎮上來了？」
「不清楚。這個時代對我們而言太陌生了，也擁有太多的隱秘。」
「現在怎麼辦？還要繼續嘗試提升嗎？」
「這裡的馭鬼者都太可怕，我們的實力放在這個時代還是太弱了。真的難以想像，四十年前的太平鎮會恐怖到這種程度。也不知道這裡是怎麼落寞下去的，不過這一次我們的目標要改變了，不是獲取積分，而是了解這個時代的隱秘，或許這會是我們最大的收穫。」
「明白了。那先去找李樂平他們匯合吧，希望他們還沒有出事。」
兩人商量了一番，便一同前往了太平鎮老街，準備先跟李樂平、柳三和周登匯合，再把這邊發生的事情說一下。
實力不夠的情況下，只能選擇退讓。
只是……
「這遊戲難度也太高了一些。這個時代的馭鬼者，真的有這麼強嗎？難怪厲鬼復甦是最近幾年的時間，僅僅是一座古鎮就有這麼多可怕的存在，那些厲鬼還真沒辦法鬧出什麼亂子來。」
他們的狀態，一直被林遠看在眼中。
「這個時代恐怖不恐怖無所謂，不過你們這次的遊戲肯定得不到多少積分就是了。反正你們現在關押厲鬼也比較輕鬆，就當鍛鍊心理承受能力了吧。」
林遠沒有再去露面刷存在感的想法。
和之前所說的一樣，他的出現只能是隱晦的，不能隨時在這群人面前亂晃，否則很可能會引起懷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他們所追逐的重要目標。
不過這些新時代的隊長，最大的效果是完善他在現實中的人設。
真正想要把自己的存在植入到過去，還是得靠這個時代還活著的一些老人，劉老闆、無臉男是如此，張伯華更是如此。
「除了張伯華，還有孟小董，也是一個不錯的工具人。不過得一個一個來，先讓張伯華深信我的存在，就跟攻略他一樣……」
林遠突然皺起了眉頭，「我居然開始攻略張伯華了？攻略一個老男人？」
張伯華可不知道林遠的想法，他也沒有心思摻合太平鎮與總部的事情。
作為「穿越者」之一，張伯華同樣知曉玩家的意義，所以對於這個世界的信息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當玩家出現的那一刻，事情就不再會沿著歷史的方向發展。
不過店長的存在是真實的。
張伯華把玩著手中的名片，靈異力量涌動，很快從卡片中湧出一陣濃郁至極的白霧，白霧之中有一條蜿蜒的青石板小道浮現，從未知的靈異之地入侵了過來。
這種手段，張伯華沒有驚訝。
對於他們那個時代的馭鬼者而言，想要做到這種程度有難度，但卻真不是太高，能做到這一點的馭鬼者，至少不下雙手之數。
當小道凝實的那一刻，張伯華便直接走了上去，隨後便與白霧、小道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
踏！
踏！踏！
小道上很空曠，只有張伯華一個人的腳步聲，他只是走了幾步就停了下來，微微抬頭，「這裡就是和平飯店？果然是剛剛復甦的模樣，很是簡陋。」
這一片靈異之地，四周白霧瀰漫。
沒有公交車站，沒有鬼湖·魚塘，沒有紀念幣兌換處，沒有紙轎紙轎夫，有的只是一棟三層樓高的建築，一座擁有閃爍著霓虹燈光招牌的和平飯店。
和平飯店的門虛掩著，似乎還沒有開門營業。
張伯華直接邁步走了進去。
……
清晨時分，張伯華從睡夢中醒來，在那充滿著檀香味的房間中伸了個懶腰，喃喃道：「好久沒有睡過這麼踏實的覺了。」
篤！
篤！篤！
房門突然被敲響，而這種頻率……房門打開，挎著菜籃子的孟小董出現在門口，她上下打量了張伯華幾眼，「今天你似乎有些不一樣，昨晚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張伯華側開身子，「進來說吧。」
「好。」
孟小董直接走了進來，看著張伯華關上門這才說道：「這裡是和平飯店的範圍，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可能在店長的注視之中。」
張伯華沉聲道：「也不是要瞞著店長。只是有個問題想問你一下，你這些年四處搜集靈異材料，在四十年前的時候，有聽說過關於店長和和平飯店的傳聞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