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生命盡頭，何月蓮的警告
旅館一樓大堂，劉老闆正在招待著衛景……其實也沒什麼好招待的，衛景在「店長」的幫助下竊取了鬼差的一條胳膊，雖然並不是所謂的異類，還是一個活人，但他現在也沒有吃東西的心情。
好在這裡也勉強能看到祠堂的方向，如果有什麼異動，他也能隨時衝出去。
看到何銀兒接起電話時，衛景就猜到了這個電話的來源，心情便放鬆了下來，因為只要「店長」過來了，那何連生就算是厲鬼復甦，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劉老闆注意到他的姿態，放了一杯水在衛景身前，「看樣子事情解決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店長應該會過來。只要店長在，那一切有任何的問題。」衛景十分肯定地說道。
「店長」啊？
劉老闆和「店長」沒多少接觸，以前「店長」雖然來過幾次，但基本上都是何連生去接觸的。
了解最多的，還是從何銀兒的口中。
因為太平古鎮被淹，他們出不去，何銀兒便經常回來陪他們說說話，說得最多的就是和平飯店，就是「店長」。
「如果真的是店長的話，那……也挺不錯的。」劉老闆點點頭。
可想著何連生大限將近，他的情緒也有些低落，畢竟是一起生活了幾十年的街坊，雖然有時候會產生一些小矛盾，但感情還是有的。
而且太平古鎮就只剩下了他們這幾個人，現在還要走一個。
或許要不了幾年，太平古鎮就真的沒了，就真的……好在還有何銀兒在，那才是太平古鎮最後的希望。
兩人就這樣相對而坐，也沒有聊天，只是時刻注意著店外的情況。
半個小時後……
「起霧了。」
起霧了。
守在祠堂外的何銀兒突然抬頭，看向四周，只見一股白色的迷霧不知道從哪裡涌了出來，將整條鬼街都籠罩在其中，四周的視線都變得霧氣朦朧，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何銀兒並沒有慌張，因為這是「店長」到來的先兆。
果然。
望向牌坊出口的方向，一艘木船正緩緩駛來，而在這木船之上，四個紙人抬著一頂紙轎，安安靜靜地站在船上。
木船來到了水位較低的地方停下，四個紙人抬著紙轎走了下來。
它們的步子很穩，行動間紙轎沒有任何的顛簸，穩穩地落在了地上，然後朝著何銀兒的方向走來。
接近到五米左右時，紙轎的轎簾突然被掀了起來，林遠探出了腦袋，笑著招呼道：「大何！」
何銀兒明明一直盯著紙轎，可現在眼前卻莫名地恍惚了一下，就好像紙轎和紙人的解析度強行從8K掉成了馬賽克一樣。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適應，有一種頭暈想吐的感覺。
可下一刻，這畫面又恢復了正常，可再看去時哪裡有什麼紙轎和紙人，分明就是一頂復古的實木大轎，以及四個抬轎的機器人。
嗯，只有機器人抬轎子，才不會有顛簸，這很合理。
「大何喜歡這轎子？要不要上來坐坐？」林遠很是熱情地發出了邀請，當然他是提前下了轎的，免得被人誤會他想潛規則自家女員工。
何銀兒搖搖頭，「遠哥對不起，讓你費心了，還專門跑過來看我。」
「就沖你叫我這一聲哥，我就得過來看看。就當作是家訪吧，正好我也好久沒有過來了。何大爺呢，他怎麼樣了？」
林遠也是注意到何銀兒沒有過度的悲傷，說明何連生應該還沒有死，所以也沒有太多的顧忌，直接問了出來。
何銀兒回頭看了眼祠堂，還沒來得及開口，祠堂的大門便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彎腰駝背的何連生出現，而在他與「店長」面對面的那一刻，他的形象也發生了變化。
嗯……
和之前的形象有了不小的出入，現在的何連生依然是變成一隻大猩猩，不過是一隻年老體衰的猩猩，周身的毛髮全部變成了白色，而且一看就很缺乏營養，有一種行將就木之感。
何連生低頭看了自己一眼，原本醞釀好的悲傷情緒全部消失，剩下的，只是對「店長」這毫無美感的認知的吐槽。
當然，只能在心底吐槽，他又不傻。
「林老闆來啦，快進屋坐坐。」何連生讓開了一個位置，「銀兒，還不去給林老闆準備一些茶水？」
「是。」
何銀兒應聲而去，而林遠也沒有阻止，應著邀請走進了祠堂。
林遠也沒有怎麼去打量祠堂里的情況，等何銀兒去了後堂之後，他對何連生道：「何大爺感覺身體怎麼樣？如果有時間的話，可以去店裡坐坐，我那兒有一位老中藥，他的醫術很不錯，或許他可以幫忙調理調理。」
老中醫，張伯華嗎？
何連生從何銀兒那裡聽說過，也清楚張伯華最擅長的是壓制厲鬼復甦，至於其他的醫術也只是針對普通人的。
「多謝林老闆關心，不過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這是油盡燈枯，身體自然走到了極限，不是病。真要算起來，我這也是壽終正寢，已經超過很多人了。」
「還是何大爺看得開。」
林遠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因為很多人面對生死的時候，都會醜態百出，或許也只有像何連生這些老一輩，經歷了很多，思想境界到達了一定的地步，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覺悟吧。
何連生笑笑，隨即又嘆了口氣，「其實我最放不下的還是銀兒，她從小就跟著我一起長大，後來去外邊打拼，也是挺可憐的一個孩子。林老闆，她現在在你那兒上班，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就狠狠地懲罰她，不用客氣，畢竟孩子得教。」
林遠嘴角抽搐。
似乎老一輩在交待關心的後輩時，都喜歡用這樣的態度，好像這樣一說，就能讓別人對自家孩子更好一樣。
林遠能理解何連生的想法，不過對於何銀兒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大何的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也沒怎麼犯過錯。只要她還在店裡一天，那就是一家人。哪怕是以後她有了更好的去處，我也當她是朋友。」
這些話是真心話，但也是安何連生的心。
何連生鬆了口氣道：「謝謝，謝謝。」
對於一位即將離世的老人的囑託，林遠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不過瞧著何連生精神頭還不錯，便問了起來，「何大爺，聽說街上以前有一座錢莊，你知道嗎？」
「先喝茶。」
何連生引著林遠來到一處坐下，何銀兒也已經拿著茶壺和水杯過來，安安靜靜地給兩人泡起了茶。
林遠不太喜歡喝茶，不過客隨主便，而且是何銀兒泡的茶，他端起來喝了一口，頓時眼前一亮，「味道不錯啊。」
「這些茶葉是以前一處老茶園裡邊的，喝了能夠提神養氣，可惜時過境遷，那處茶園現在也荒廢了。」
何連生嘆了口氣，說的是茶園，又何嘗不是太平古鎮呢。
不過這茶的確是好東西，不僅僅是對普通人，而且對馭鬼者也是如此，能夠從一定程度上緩解厲鬼復甦。
否則，也不會讓「店長」感覺到好喝。
林遠沒有接話，他對那些故事沒有太大的興趣，何連生見狀也沒有再繼續，「以前這條街還熱鬧的時候，很多店鋪的人氣都很旺。紙紮鋪、棺材鋪、裁縫鋪，當然還有林老闆你問的錢莊，很多人都是先去換了錢再去其它店鋪裡邊買東西。」
何連生似乎陷入了回憶，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錢莊的老闆也姓錢，不過他不喜歡見外人，很多時候都是隔著櫃檯交易，很少有人看到錢老闆的真面目。十幾年前，這條街不知怎麼的就漸漸蕭條了起來，錢老闆的錢莊沒有搬走，但最後錢老闆卻消失了，最後錢莊也就徹底沒有了動靜。」
他說的，自然是改動後適應普通人世界觀的版本。
何銀兒看了何連生一眼，她記得十幾年前街上有過一次動盪，也是那一次動盪之後，熱鬧的鬼街才變得門可羅雀，住戶更是一天比一天少。
只不過當時她年齡還小，記得不是很清楚。
何連生明顯是有所隱瞞，她心中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提出來。
「十幾年前，應該是時代發展的那幾年吧？這倒可以理解，很多年輕人都要去外邊闖蕩，不喜歡留在老家。那錢莊沒人之後，何大爺你們就沒有進去看過嗎？」林遠問道。
何連生搖搖頭，「雖然錢莊沒人了，但那畢竟是老錢家的產業，我們街里街坊的，不會做出那種搶人基業的事情來。」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現在鎮子被水給淹了，裡邊估計也破壞得差不多，等以後水退了可以進去看看。」
就算裡邊有鬼，在鬼湖的靈異下，估計也被帶走了。
或者是被鬼湖給沉了底，或者是通過鬼湖走向了外界，這些都是有可能的，但就不是他需要關心的事情。
見林遠十分關心錢莊，何連生道：「銀兒，你陪林老闆去看看吧，現在那錢莊應該只被淹了一半，可以進去。」
「好的，爺爺。」
何銀兒答應了下來，儘管有些不舍，不過林遠瞧著何連生這狀態，還是拒絕了，「我自己去看看吧，伱在這兒陪著何大爺。」
看何連生現在的情況，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死，這個時候要是把人家孫女再帶走，著實有些不地道。
沒有給兩人拒絕的機會，林遠直接走出了祠堂，隨後就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扭頭看去，不由得笑了起來，「衛警官？你怎麼在這兒？」
衛景走了過來，隨著他不斷靠近林遠，屬於活人的感情也在不斷回歸，笑容也變得十分自然，「剛好在附近有工作，就順便過來看看。」
具體的，衛景沒有說，但林遠卻很是認可，畢竟警官嘛，工作總是要對外保密的，「那衛警官現在要走了？」
「現在沒事，林老闆要去哪，我陪你一起？」衛景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林遠自然沒有拒絕。
兩人很快就登上了來時的那艘木船，在看到這艘船的時候，衛景的臉色就有些變了，因為這艘船正是當初他處理鬼湖事件時的那艘渡船，已經有了心理陰影。
鬼湖被引入和平飯店之後，這艘船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沒想到現在再次遇到。
不過……
有「店長」在，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轎子也被那四個機器人抬上船來，給林遠和衛景留下的空間不多，但也已經足夠了。
林遠的目光不斷搜索，很快就找到了鬼錢莊的所在，主要是這錢莊上邊還有著一個牌匾，雖然字體已經有些斑駁，但還是能夠看出「錢莊」兩個字。
渡船很快就來到了錢莊前停下。
鬼錢莊已經被淹了一半，想要進去的話坐船是不可能的，要下水游過去。
林遠嘆了口氣，「看來來得還不是時候，等過段時間水退了再來吧。老衛，我準備回店裡去了，你要不要一起去坐坐？」
這麼虎頭蛇尾地就結束了？
衛景很是意外，本以為林遠怎麼著也會進去看看，沒想到直接就說再等一段時間再過來，讓他一時間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至於去和平飯店……
「我還要回去匯報今天的工作，就不去了。」
和平飯店裡現在能吸引他的，就是那電競房的虛擬遊戲，可惜他主動放棄了，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過去湊熱鬧。
林遠點點頭，「行吧。」
有些遺憾地看了眼錢莊，林遠和衛景一起，坐著渡船離開了這條被淹沒了一半的鬼街。
與此同時，和平飯店裡，陳橋羊正一臉氣苦地坐在一張桌子上，面前擺著一盤菜，但他卻沒有動筷子，只是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人。
靈異光！
「這裡的菜味道還是不錯的，而且可以增加厲鬼的恐怖程度，雖然不多，但也是有的。今天是我請你吃，以後可得自己花錢了。」
靈異光吃飯的動作很優雅，明明在跟陳橋羊說著話，吃飯的速度卻一點兒也不慢，很快一盤菜就要見底。
陳橋羊看著就感覺很有胃口，不過他忍了下來，示意道：「你就沒有感覺如芒在背？」
從靈異光進入和平飯店的那一刻，何月蓮就一直用冰冷的眼神盯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那靈異光早已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偏偏靈異光還能當個沒事兒人一樣，不但在何月蓮面前點了餐，還能坐在這裡吃飯，一點兒異樣都沒有表現出來。
流弊！
反正陳橋羊覺得自己做不到，如果真有這樣的人，他肯定讓身邊的鬼去把她給弄死，免得看著心煩。
「看看又不會死人。只是有些遺憾，我教書育人這麼多年，不說桃李滿天下，也教出了一些不錯的人物，卻沒有想到幾十年過去了，居然教出了一個想要殺了我的學生。」靈異光嘆了口氣。
這是他教師生涯的恥辱，偏偏他還沒辦法糾正，誰讓是他先想著去坑他這位漂亮的女學生，而且現在也還有著同樣的想法呢。
甚至在十幾二十年前，他就已經開始算計何月蓮了。
何月蓮的出生，本就是人為的產物，甚至是她的相貌，她的成長，看上去一切正常，卻從來不缺少外力的干預。
如果不是和平飯店的話……
「不聊這個話題了，說說看吧，什麼時候救我出來。我手中三張靈異GG已經用掉了兩張，只能再進來一次，如果再沒有人來救我，我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出現。」陳橋羊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靈異光放下筷子，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王家的傳承還在，真要打起來也是比較麻煩的……」
「我想聽的不是困難。那幾個老傢伙有多難纏我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來救我！」陳橋羊的脾氣從來就不是多麼好。
尤其是被關了這麼多年，他沒有發瘋已經是心理強大了。
「時代發展得太快，一家飯店的一條狗都強得可怕。要是再不出來，恐怕我都要被時代所淘汰，到時候可別怪我幫不到你什麼！」
一邊說著，陳橋羊一邊看向了店門口。
在他的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蹲坐在門口的看門狗·餓死鬼·老花，就是這條鬣狗，靠著一句「歡迎光臨」，差點兒沒把他精心挑選在身邊的四隻鬼給叫走。
甚至……
想到老花那如同深淵般的巨口，陳橋羊深吸口氣，「要是時代真的發展這麼快，以後出來了我就準備直接養老。」
靈異光看了他一眼，「你不會的。」
短暫的沉默之後，陳橋羊破口大罵，「張羨光，別以為你就把我給拿捏死了，我也是有脾氣的！真要把我給惹毛了，信不信我……」
「店長回來了。」靈異光淡淡道。
陳橋羊絲毫不怵，繼續輸出，「少在那兒嚇唬我，店長才出門一個多小時，哪裡有這麼快回來？就算他回來了，我還能怕他不成？」
「這位客人，我不需要你怕我，但現在店裡還有其他客人在，希望你的聲音能小一些，否則就只能請你出去了。」
林遠的聲音十分好聽，可在陳橋羊的耳朵里卻如同驚雷一般。
他僵硬地扭過脖子，看著一臉笑容的林遠，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林、林老闆，你回來啦？」
「嗯……」
林遠疑惑地打量了陳橋羊幾眼，「你看著好像有些眼熟啊，我們以前見過？」
陳橋羊：「……」
面對靈異光他可以破口大罵，瘋狂輸出，可面對「店長」他也只能忍氣吞聲，誰讓他打不過，甚至連對方到底用的什麼手段都理解不了呢？
那種可以用認知扭曲其他存在的手段，簡直如同言出法隨一般不科學也不靈異的力量，讓他很是無力。
算了。
不認識就不認識吧，反正上次過來的交流也不是特別愉快，被誤會成是吃霸王餐，而且是還想動手的惡客。
好在最後用紙轎和四個紙人轎夫了結了，否則他現在可能已經成為了和平飯店送往凱撒養殖場的一員。
「林老闆，這次過來我是想和你確認一下之前宴會的情況。」靈異光站起身來。
林遠眼前一亮，立即就把陳橋羊給拋到了腦後，「這是好事兒啊？已經確定下來了，什麼時候？」
靈異光道：「時間暫時還沒有確定，不過應該就在半個月之後。不過人數已經確定了，就準備一桌就好了。」
林遠面色一僵，有些不太確定地問道：「一桌？」
靈異光點點頭道：「這兩天我去聯繫了一下以前的朋友，但大部分都有事情來不了，能來的可能連一桌都坐不下。不過林老闆不用擔心，雖然只是一桌，但我這次需要準備的也比較多，至少也是十來個菜。」
聽到這裡，林遠的臉色才稍稍好看一些。
之前說得那麼誇張，什麼壩壩宴的，聽著似乎要十好幾桌，他都已經準備把凱撒養殖場的儲備動物拿一些出來做食材，也準備去魚塘里撈些水產品了。
結果倒好，最後只有一桌……
要不是靈異光最後說了至少要十來個菜，林遠可不會給他什麼好臉色，「既然只是一桌的話，那不如到店裡來吃，這樣也方便一些。」
靈異光為難道：「這個恐怕不行，我就是想邀請朋友到家裡坐坐。要不這樣，到時我再給一些勞務費，林老闆你看？」
「那就這樣吧，具體的……小何，還有小童，你們都過來，好好確認一下細節。」林遠招呼了一聲，隨後又對靈異光道，「小何是你的學生，小童是店裡的行政主廚，你們把情況確認一下就好。我還有些事，就不奉陪了。」
說完，林遠便離開上了二樓。
何月蓮這時也走了過來，看著因為「店長」離開而重新變回人形的靈異光，冷冷地問道：「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還非要把我叫上，是又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嗎？提醒你一下，會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