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東大講學:殺手鐧一個接一個,就問你們怕不怕(二合一)
雖然從小到大都不太著調,讀書期間就一直被老師拿來當反面教材,進入大學後也還是保持著一貫的嬉皮士作風,但蛇喰麗依舊憑藉著過人的智商和天賦考入了東大文學部。
她懷疑過自己的顏值,懷疑過自己的身材,甚至懷疑過自己的性癖,唯獨沒有懷疑過的,就是自己的智商。
此時站在麥克風前,面對著上千名來自外界的名流以及東大各個學部的前輩後輩們,她忽然有點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來!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第一次有了超級喜歡的純文學作家。
有了登台演出他作品的機會。
甚至可以近距離,面對面的看到他的真容,喊他一聲「北川老師」。
數件快樂的事情重合在了一起。
而這些快樂,本該又給我帶來更多的快樂。
得到的,也該是像夢境一般幸福的時間
但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我很榮幸.很榮幸能作為東大文學部的學生代表,向北、北川老師表達我們對您的敬意!我.我本身也是北川、北川老師的死忠.」
蛇喰麗對著麥克風說的磕磕碰碰,直接從同學們印象中冷艷無雙的冰山美女變成了小結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準備許久的感謝稿一字一句,當眾念出來的。
只覺得時間過的好慢,前所未有的漫長啊。
我好想去死啊。
她根本不敢直視北川秀的眼睛,每當掃到他的臉,腦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現起自己每晚抱著那本《且聽風吟》簽名版在床單上滾來滾去傻笑的尷尬場景!
現在一想起北川秀,她就會跟著想起無數自己在同學們,老師們,甚至路人跟前狂吹北川老師的迷妹樣子!
她怎麼都沒辦法把那個寄生在夢子醬家裡,被前女友甩掉後自暴自棄到自殺的「繡花枕頭一包草」,與心目中那個寫出《青春三部曲》,擁有細膩感情,又寫出《人間失格》這種直擊靈魂深處,揭露邪教醜惡嘴臉的傳世之作的偶像,聯繫在一起!
神明啊,殺了我吧。
人世間不值得啊。
之前讀《人間失格》沒有感受到像他人那般劇烈的衝擊,也不能深刻體會到「小丑」這個詞的含義。
現在她懂了。
原來這就是生而為人,我很抱歉!
站在後面的迎賓隊隊員們聽得有些迷糊。
他們的隊長一向高冷,難以接近,是東大公認的第一北川迷。
現在只是一個感謝稿,為什麼說的結結巴巴。
難道是因為親眼看到偶像,太激動,有點難以自已了?
小林知世是為數不多深知蛇喰麗有多麼敬愛北川秀的人。
眼看這次的感謝致辭要拉一坨大的了,台下已經有來賓開始皺眉。
「這女學生是關係戶嗎?為什麼說話都口齒不清,還能代表學生團體來獻上感謝詞?」
「這就是東大文學部學生的實力嗎?有點令人失望啊。」
「感謝詞寫的倒是不錯,但念的學生也太素人了吧,是沒經歷過這麼大的場面嗎?」
不能繼續這麼下去了。
小林知世和幾名隊員對視了一眼,然後偷偷往前邁上半步。
就像熱血校園日劇里放的劇情那般。
還在磕磕絆絆念著感謝詞,就快支撐不住的蛇喰麗忽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沒來得及回頭,就聽見後方傳來一陣高亢的吶喊聲。
「加油!蛇喰同學!」
「一定是見了心目中的偶像太過激動,蛇喰同學才會失態的,大家一起為她加油吧!」
「請繼續念下去,蛇喰同學!北川老師一定能感受到你對他的敬意與愛意的!」
「不要放棄啊,蛇喰同學!」
迎賓隊隊員們的吶喊助威很熱血,很有青春感,很快就感染到了其他東大學生。
這幾個月來,大家基本都知道了蛇喰麗對北川秀的狂熱追捧,因此深有感觸,都不希望她在自己的偶像面前丟臉,加油的聲音瞬間從台上瀰漫到了台下。
疑惑不解的來賓們也漸漸釋然了。
原來這女生是東大最狂熱的北川秀書迷啊。
難怪了。
那些喜歡追星的粉絲在第一次見到偶像時往往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日本這個人們都喜歡過度且誇張的表達自我情緒的國家,很多東西接受後就很能理解了。
「北川老師看來在年輕群體裡很受歡迎啊。」村山富市笑著瞥了眼台上就快用腳趾扣好海景別墅的蛇喰麗,也帶頭鼓掌笑道,「加油!」
「哈哈,這個我自己也沒料到呢。」
北川秀是真沒料到這畫面會變成這樣。
無數記者的閃光燈和攝像機記錄下了這「美好」的一幕。
學生們,來賓們,台上台下,大家都有節奏的鼓掌,喊著「乾巴爹」,鼓勵蛇喰麗繼續說感謝詞。
台下某個角落的我妻夢子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她雙手合十,跟著輕笑,心裡則是默念:要原諒我啊,麗醬,真的很抱歉,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就這樣,蛇喰麗在一片鼓掌聲中度過了人生中最社死,最黑暗的五分鐘。
念完感謝詞,她真希望自己能瞬間昏過去,可惜頑強的意志力讓她反而變得格外清醒,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飛往火星,去一個沒有人的,沒有「乾巴爹」加油聲的地方,和鴕鳥一樣縮起來!
感謝詞後,迎賓隊隊員們奉獻的《人間失格》話劇節目把歡快的氣氛稍微壓了些。
這是一個底層人悲慘的一生,沒有笑點,只有虐點。
最後一幕,作為書作家的「我」來到大庭葉藏曾經愛去的小酒館,與老闆娘坐下談話,此時已經從原來風騷的銀座酒吧侍女變成嫵媚動人人妻的常子(蛇喰麗飾演)捋了下耳邊的頭髮。
這一畫面也被記者們抓拍到了,不僅震撼到了北川秀,也震驚了無數人。
這個女孩,在經歷了剛才那種緊張情緒後,居然還能在舞台劇上表現出如此驚艷的演技。
蛇喰麗仿佛很快就沉浸在了故事中。
她似乎化身成了常子。
其實在看《人間失格》時,她就覺得常子這角色有自己的一絲影子,當然這話從來不敢和別人說。
自己又不認識北川老師,這麼說不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可現在.她恍惚間覺得自己就是常子,常子就是蛇喰麗。
舞台上。
「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還活著?」「我」問道。
「哎呀,這可完全不好說了。大概十年前,有個郵包寄到了我在京橋的店裡,裡面就裝著這些筆記本和照片。寄件人肯定是葉藏,不過郵包上沒有寫葉藏的住址,連名字都沒有。
搬家時,這些東西和其他東西混在一起,居然完好無損,真是不可思議。我也是前一陣子才剛把它全部看完」「常子」抿嘴說道。
「你哭了?」
「不,與其說是哭沒救了,人一旦變成那個樣子,就徹底沒救了呀。」
「到現在又過去了十年,這樣說起來,也許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這些東西我想他是為了對你表示感謝才寄給伱的吧,儘管有些地方寫得言過其實,不過他也好像確實讓你受了相當大的傷害。假如手記里寫的全都是事實的話,或者假如我是他的朋友,說不定我也會帶他去瘋人院哩。」
「都是他父親不好。」
「常子」若無其事淡淡的說道,
「我認識的葉藏,又直爽又乖巧,要是不那么喝酒的話,不,即使是喝酒也還是個像神一樣的好孩子呢。」
蛇喰麗的話音落下,一滴眼淚從她眼角滑落。
《人間失格》的話劇就此落幕。
「啪啪啪——」
轟鳴的掌聲在安田講堂里響徹。
「真是一個好故事啊!」村山富市手掌都快拍紅了,可見他完全投入到了劇情中,他忍不住扭頭問北川秀,「北川老師,如果大庭葉藏不被送去瘋人院的話.他會活下來嗎?」
「我想是不會的。」
北川秀沉吟了下,搖頭道,
「就像他的原型嚴井拓也先生一樣,被邪教、被『世人』害得一無所有,活下來也許對他才是折磨的開始。」
「這樣麼」村山富市若有所思,不再說話。
他們附近的幾人聆聽著兩人的對話,心中對北川秀的感觀又提升了一些。
也陡然意識到,這個近乎一書成名的年輕作家,並非毫無脾氣和稜角。
他的話很平淡,但言語間充斥著對邪教的憎惡。
這樣一個人,被芥川獎狠狠坑了一把後,真的會像大部分新人作家那般忍氣吞聲,或者轉頭對評審委員會搖尾乞憐嗎?
就在他們的疑惑下,公開課的所有前戲終於都落幕了。
北川秀離開位置,在萬眾矚目中走向了講台,無數人的視線頓時匯聚在他的身上。
閃光燈不斷。
一片又一片驚訝的低呼聲傳出。
「北川老師好帥啊!」
「好年輕,好有少年感啊!」
「感覺比起木村拓哉也不差太多!」
「如果《人間失格》拍成電影,應該只有北川老師自己能駕馭大庭葉藏的顏值吧!」
北川秀朝下面一掃,密密麻麻的人群黑壓壓一片,無數雙眼睛朝他射來,即便兩世為人,前世還有過類似的演講經驗,他也感到壓力山大。
這些外賓就不用多說了,各行各業的大佬,最前面一排是村山富市請來的政商界朋友,一個個名字都足以銘刻在日本國歷史上。
後面那群翹首以盼的學生們,未來也將成為社會的中流砥柱,都是精英和人才啊。
「米娜桑,上午好。」北川秀朝台下先來了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然後說道,「鄙人北川秀,很榮幸能收到東大的邀請,來這和大家進行一場文學交流。我呢,其實是高中畢業,連大學都沒考上」
台下眾人又是一片譁然。
有不少人其實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得知了此事,但大多數人還被蒙在鼓裡。
現在聽北川秀這麼一說,他們一時間有點難以接受。
在日本國,學歷就是你的名片,也是社會階級的第一次劃分,如果高中畢業後能考入「帝國七大」(東京大學、京都大學、東北大學、大阪大學、名古屋大學、九州大學、北海道大學),就意味著你只要順順利利畢業,就能成為人上人。
再不濟,慶應義塾大學、早稻田大學、東京工業大學等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只有那些學力不行,高中時候就被認定為只能成為社會螺絲釘的人,才會去讀專業性極強的短期大學(類似隔壁專科)。
而連短期大學都考不上的人.
渣滓、混混、暴走族、飛車黨、極道、少年犯,各種詞彙接踵而來,覆蓋了這批群體,早就成了無數日本人對這類人的刻板印象。
「而且不僅沒有考上,後續還連考了三年,都未能進入心儀的大學。」北川秀又補充了一句。
下面的人更加吃驚了。
這是原身的經歷,說實話和他許秀無關,前世的他不敢說自己學力極強,但偏差值達到日本大學的門檻,還是不在話下的。
不過這種場合,這樣的演講,他現在的身份和年紀,一定是越接地氣,姿態越低,越容易博得大部分人的好感。
「所以今天能被竹內治教授他們邀請過來,我深感惶恐。說是講課,我更覺得只是對各位分享一些我的文學研究心得,如果大家聽了覺得認同,有趣,我會非常開心;如果覺得我說的很差,沒意思,也請輕噴,拜託了!」
「北川老師好謙虛。雖然他說自己沒有讀過大學,但他的談吐可比許多人好多了呀。」底下的學生們竊竊私語,看不出北川秀只有高中文憑。
客套完後,北川秀拉過了白板,在上面刷刷刷寫下了自己曾經的研究生課題——「淺談日本近現代文學的研究方法」。
東京大學的文學部一共有四個專業:思想文化學科、言語文化學科、歷史文化學科、行動文化學科,北川秀前世讀的是歷史文化學科,而不管哪個專業,都避免不了近現代文學課,而且從大一到大四,貫穿始終。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與東大文學部以及日本文學的發展密切相關。
日本的近現代文學,實際上是一段「文抄」歷史。
近現代的標誌性事件是明治維新,在那之前,日本的古代文學以學習隔壁為主,之後漸漸衍生出了自己的流派和特色。
明治維新的本質就是「去古代日本化」,讓整個國家「西化」。
而象徵一個國家精神靈魂的文學,自然也要通通「西化」。
因此明治時期後,日本文學突然摒棄了古代文學的大部分精華,轉而學習西方史學、文學、藝術,這個同化過程一直持續到二戰前。
二戰時期日本空前膨脹,誕生了所謂的「戰爭文學」,但很快,隨著日本投降,曾經輝煌了一段時間的戰爭文學也被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日本人自己都不敢碰。
到了戰後的近現代,他們又開始反思,覺得失敗的原因是沒有徹底西化,所以又又又開始了學習西方文化。
這條「文抄」歷史中,無數流派林立,文壇階級逐漸固化,如果你不研究日本近現代文學,那你根本沒法在這個囚籠里寫出東西。
文學部教授和學生,作家們,都難逃一劫。
這個缺失了大量日本文學優秀作品的日本文壇,對近現代日本文學的研究也不夠先進。
北川秀選的這個課題完美契合了下面專業人士們的需求,也符合旁聽者們看個熱鬧的想法,還是他自己曾經好好研究過的課題。
台下的人則是正襟危坐起來,因為近現代文學的研究還不夠發達,雖然教授們一直致力於此,但突破性進展不多。
這一塊內容之於文學,相當於基礎數學之於數學。
「明治之後,出現了大量西方文獻的翻譯,西方思想、文學也大量湧入,給日本近現代文學帶來了重要影響。所以西方思想、西方文學方面的知識對理解日本近現代文學是頗有幫助的。
在交流我的研究方法前,我想說一句題外話。
其實要想學好近現代文學,可以考慮先大量閱讀海外文學,並嘗試進行翻譯,這和我們的一些文學作品是互通的。
寫《且聽風吟》前,我就一直在做外文小說的翻譯工作,看過三部曲的各位,應該也在裡面看到過我對美國文學的部分理解吧。」
北川秀說著笑了笑,《且聽風吟》里那個虛構的美國作家,也不知道成功騙到了多少人。
他剛穿越時翻譯外文小說純粹是為了賺微薄的稿費收入,這段經歷以後肯定會被人扒出來,這個時候打上補丁多好。
「原來如此,難怪北川對外國文學如此精通,我還以為他去過海外旅遊呢。」台下的齋藤玲奈聽的不住點頭,她就是當初被虛構的美國作家「騙」了的其中一人。
連大出版社的編輯都看不出貓膩,更別說大部分普通讀者了。
時至今日,《且聽風吟》的分析稿依舊數不勝數,有關這部小說的解讀就一直沒有停止過。
「目前主要使用的近現代文學研究方法一共兩個,即戰後時期提出的作品論,以及竹內治教授提出的作家論。」
北川秀又刷刷刷寫下了兩排大字。
整個8月,為了來東大不丟臉,他狠狠練了一下字跡,終於沒那麼「狗爬」了。
說起來也是尷尬,前世的他一路考上大學,又進入東大文學部當起了研究生,但那一手難看的字始終是他的弱項。
從小學開始,語文老師就反覆強調字跡也會影響卷面分,但他的成績一直不錯,就完全沒有理會,最後大了就一直自食惡果。
字跡成型後想改就很難了。
而且年紀越大,越不會靜下心來練字什麼的。
穿越後,北川秀沒有了前世各種無形的壓力,人生輕鬆後,練字也舒暢了很多,終於快要慢慢克服這個缺點了。
他的字其實還是有點不入流,不過好在前面鋪墊了學歷問題,這會兒就沒人拿這個開涮他了。
說回作品論和作家論,簡而言之,前者認為要把作品作為獨立的存在,通過分析其內在構造來準確把握作品的主題以及作家的意圖;
後者恰恰相反,認為作品和作家自身息息相關,認為分析一部作品,也要分析作家本身,在傳記研究成果的基礎上來剖析作家的思想。
這兩種研究方式沒有好壞之分,說白了就是兩個不同方法,各有優劣。
不過在這個日本文壇,兩大研究流派互相不服氣對方,文學研究課也會安排分屬於兩個流派的教授分開授課。
你更認同哪個流派,你就選擇它的課程上。
譬如齋藤玲奈,她總會擔心北川秀的作品映射到他自身情況,就是因為她屬於作家論派系。
同理,蛇喰麗和我妻夢子亦是如此。
因為她們都是竹內治的學生,竹內治是作家論的創立人嘛。
「我認為兩種方法都是很不錯的但也都有各自的缺點。所以我想了一種新的文學研究方式,可以用來進行這方面的補充。」
北川秀在白板上寫下了「文本論」這三個字。
這是後世慢慢完善起來的一種全新研究方法,日語叫做「テクスト論」,其特點是不拘泥於解讀作家的創作意圖,重視的是文本本身。
這下,台下原本還在苦笑的竹內治神情頓時嚴肅了起來。
他把北川秀請來講課,沒想到自己先被立成一個靶子打了,不過這也沒關係。
竹內治一向很認同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事。
但現在,北川秀竟然公開說他對日本近現代文學研究有一套全新的研究方法!
這可不是優化或者評判原有研究方法這種小事,是一個說對了,憑這一點就能進東大當文學部教授,說錯了,會成為人人喊打的小丑的大事!
北川秀沒有理會台下的驚訝之聲,既然他已經選擇了來這講課,而且確認好了日本文壇的一些情況,並且剛發生了被文壇大佬們針對的事情。
他是該拿出一些學術性的成果來打臉一些老登了!
「區別於作品論,我的文本論認為作品一旦被完成,就與作家完全脫離開來了。作家想表達的內容不再重要,作品是允許讀者們從各種各樣的角度來對其進行解讀的,而且解讀的觀點中許多是作家自身也沒有意識到的。」
北川秀繼續說道。
他的這一番話其實深得台下許多人的心聲。
他們看《人間失格》時,就有這種感覺。
北川老師寫完之後,其實究竟如何去解讀大庭葉藏,如何去看待嚴井拓也和邪教,都與他自身無關了。
每一個讀者有自己的人生經歷和感悟,對這本書的看法和感受也是不一樣的。
非要像以前那樣,對任何純文學都是一種研究態度——要麼得出對作品的統一理解,宛如試卷答案般精準,要麼對作者分析透徹,以作者寫作意圖為核心去理解作品。
這樣的研究方式,必然是有極大局限性和不完善性的。
這種奇特的研究角度文學部的教授們也是第一次聽說,聽起來簡單,兒戲,可仔細一想,好像真的解決了他們長期爭論不休的「作品論」還是「作家論」的問題!
北川秀笑了笑,沒有給他們繼續思考的時間,而是接二連三的甩出殺手鐧:「這一觀點最早來源於法國文學評論家羅蘭·巴特在20世紀60年代提出的『作者之死』,他強調應當重視讀者的存在,具有意義的主體並非作者,而是讀者。
我也不過是拾人牙慧,並非完全的原創。
但我認為文本論確實拓寬了文學研究的可能性。」
北川秀的研究生課題準備的就是這個,那可是花費了他一年多心血與時間的東西,要不是為了完善它,估計自己也不會累到穿越過來。
他說的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深,漸漸很多外行者聽的有些雲裡霧裡,而文學部的學生們和教授們卻是宛如被瞬間打通了任督二脈。
整個文學世界似乎都煥然一新了。
等他把文本論簡單敘述了一遍後,台下師生早已目瞪口呆。
「啪啪啪啪啪——」
「真是精彩絕倫的講課啊。」村山富市對文學研究不太懂,但他能看出吉川弘之等人的震撼表情,在北川秀說完正題後,他這位首相來了一句稱讚,等於是給這次的講課蓋棺定論了。
沒有昏厥的蛇喰麗再度大腦宕機,看著台上神采飛揚,自信無比,侃侃而談的北川秀,原本絕對無法重合的兩道身影,終於緩緩相融合在了一起。
「這就是真正的天才嗎?難道是黃泉之國的饋贈?」
蛇喰麗喃喃自語道。
在日本神話中,黃泉之國就是地府,相傳不該死之人被誤送往黃泉之國時,在途徑黃泉比良坂(日本神話里的奈何橋),會被奪衣婆送回現世,並贈予神明的饋贈以作為賠禮。
奪衣婆,ダツエバ(Datsueba),日本神話中的孟婆。
相傳人死後來到黃泉比良坂,衣服會被奪衣婆脫掉,由懸衣翁將衣服掛在衣領樹上,如果樹枝被衣物壓的很彎說明這人生前罪大惡極。
而那些得到神明饋贈的歸來者,往往會開竅般變得與眾不同。
不然蛇喰麗完全無法解釋被夢子醬救下前後的北川秀,怎麼和變了個人似的。
「正題講完了,不知道各位聽的是否滿意。來這之前,我聽竹內治教授說各位都看過我寫的《人間失格》,並且挺喜歡它。」
北川秀頓了頓,接過一名女學生遞來的茶水,一飲而盡,繼續說道,
「我很榮幸,又很惶恐。這一個月來,不少人問我寫《人間失格》的初衷。有人覺得我是無病呻吟,有人覺得我是為了金錢,有人覺得我是為了芥川獎。
其實,我寫這本書,只是為了向我死去的好友說一句。」
「生而為人,你無需抱歉。該抱歉的是那些害死你的奧姆真理教的傢伙們。」
北川秀說這話時,神情陡然嚴肅,正視著記者們的相機,所有的閃光燈亮起,他坦然接受。
不知道此時已經到了黃泉之國的嚴井桑一家能看到嗎?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現場的氣氛無比凝滯。
北川秀相當於公然向邪教宣戰了。
他直言不諱,認為嚴井拓也一家本不該悲慘死去。
他們的死是奧姆真理教造成的。
這也是他繼寫完《人間失格》後,第一次公開說出「奧姆真理教」,言下之意無比明確!
村山富市坐在台下,其他政客的臉色都不太好,他卻是笑得很開心,這次的講課,來的值了!
「課題全部說完了,現在是自由提問時間,大家有什麼疑惑,都可以提出來,我們共同探討,相互促進。」
北川秀對著台下再度九十度鞠躬。
一陣又一陣熱烈的掌聲後,各方代表與學生們都陸陸續續提問了。
這個環節其實是有托的。
畢竟那麼大一個活動,要是出現什麼不可預期的狀況,丟臉的還有東大這邊。
因此這些問題,北川秀提前預知了,回答的也很輕鬆。
眼看要到尾聲,忽然站起一名自稱為東大法學部大四學生的男生。
他的起立讓人始料不及,北川秀看到吉川弘之他們的反應,就知道這不是託兒。
看來有突發狀況了!
「北川老師,我有一個問題,希望您能解答,如果您不願意回答也可以。」
男生拿著麥克風,上來就把話堵死了。
北川秀笑道:「請問。」
「您怎麼看待9月2日您沒拿到芥川獎這件事?」
全場譁然。
這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大家其實都想知道北川秀對此的看法,可誰敢問啊!
吉川弘之、竹內治這堆東大教授的臉都綠了。
他們四處打聽,想知道這名學生是誰的弟子,怎麼腦子這麼不開竅,這種問題也是可以當面問的嗎?
「芥川獎啊.」北川秀挑眉,眼神一寒。
不管對方是不是故意搞事,既然問題來了,他接招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