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塵埃落定
一輛前往東京中級法院的豐田汽車上。
與西口茂男並肩坐在後排的山口浩史一邊翻閱著昨天的《日刊體育新聞報》夜刊，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著身旁那個理著寸頭，戴著大金鍊和名表，同樣也在看報的極道組織頭子。
報紙文學板塊的頭條被知名文學評論家森哲太郎那篇科普龔古爾文學獎的評論稿所占據。
自從那次東大講學偶遇森哲太郎，並和對方交換了名片後，因為兩人都是鐵桿北川迷，所以山口浩史時常會約對方出來吃飯，一起交流北川老師的新書劇情。
昨晚山口浩史剛離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森哲太郎就打來電話，興奮地告訴他北川老師竟然拿了龔古爾文學獎！
起初山口浩史還並不在意。
世界上各類文學獎多如牛毛，別說他這樣的外行人，就是森哲太郎這類從業者，也說不清獎項、作品和作家間的實質性關係。
拿不拿獎，拿了什麼獎，從來不是他這種普通讀者評判一名作家的標準。
他只認對方的作品。
寫的好就看，寫的差就棄，僅此而已。
但昨晚順手買了這份夜刊，趁著今天去法院的途中看過後，山口浩史一下子被嚇到了。
原來這個法國龔古爾文學獎居然堪比傳說中的諾貝爾文學獎！
按照森哲太郎的說法，這獎也就僅次於英國的布克獎和聞名世界的諾獎。
也就是說，北川老師其實在國外的知名度已經超過日本文壇的所有作家了嗎？
這可真是一件了不起的成就啊！
想到一會兒能和北川老師一起作為證人出席「酒鬼薔薇聖斗」案的庭審，山口浩史的腰杆不由地又挺直了幾分。
就是他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北川老師會約身邊這個臭名昭著的極道頭子一起去法院。
住吉會雖然不像山口組、稻川會那樣「五毒俱全」，但欺男霸女、逼良為娼的壞事也沒少干，同樣是一群生活在下水道的老鼠。
總之日本的這些yakuza有一個算一個，就沒什麼好東西！
西口茂男知道山口浩史這樣的社會精英絕對瞧不上自己，他也沒把對方那明晃晃的鄙夷眼神放在心上。
加入日本的極道組織，不管你未來有什麼樣的成就，都將一輩子承受類似的目光。
要是這點修行都沒，他還怎麼坐穩住吉會會長的位子？
不過一碼歸一碼，要不是這傢伙也是北川老師的鐵桿書迷，真想抽出屁股後面的金屬棒狠狠打爛他的腦袋啊！
兩人各懷鬼胎，全程沒有對白，很有默契的自顧自欣賞著手裡的報紙，只有讚嘆北川老師獲獎時，才會一同發出感慨。
這時，他們的目光才會對視一下，輕輕點頭，算是對對方的小小認可。
另一邊。
身為此次庭審的特邀證人，北川秀早早就開著虎頭奔抵達了東京中級法院。
甫一下車，好幾道熟悉的身影就圍聚了過來。
宮本十二一馬當先，而他這個東京地檢特搜部的一級檢事現身後，其他幾人立即識趣的往後挪了挪，一副完全不想和這個部門的人扯上關係的樣子。
「恭喜啊，北川老師！」宮本十二面帶笑容，身後還是那年輕的一男一女檢察官。
「嗯？」北川秀愣了下，不知道對方在恭喜自己什麼。
宮本十二也露出了一個錯愕的神情，隨後恍然，笑著說起昨晚的《讀賣新聞》和《日刊體育新聞報》。
經過一夜的發酵，如今全日本的民眾都知道北川秀在法國拿到了一個略遜於諾貝爾文學獎的大獎。
坊間和業內都開始議論起，拿獎的北川秀和被提名的谷崎一郎，究竟誰在海外的名氣更大，誰的成就更高。
這些事北川秀全然不知。
昨晚回家後，他只顧著和許久未見的夢子親熱聊天，然後做起八月份去伊豆旅行度假的計劃。
昨晚也是他近期以來唯一的一次懈怠，既沒有好好寫文，也沒有看報、看電視和論壇來保持對實事的新鮮熱度。
沒想到才一晚上，居然發生了這麼多離譜的事！
北川秀的訝然在宮本十二等人眼裡，反而成了他謙虛，不過問名利，專心於文學的表現，頓時讓這些檢察官們更加佩服。
「.總之以後如果有機會，還請北川老師一定要為我們檢察官寫本書啊！」宮本十二舊事重提，反正不管說不說得動，先說了再說！
「一定一定！」北川秀微笑回應，繼續使用「禮貌性敷衍」技能。
反正現在他有和夢子一起去度假休息的藉口，誰也別想這個時候逼他幹活！
「哈哈，好像還有不少人想和北川老師聊一聊，我就不叨擾您了。」宮本十二微微欠身，臨走前忽然壓低聲音說了一句，「那個臭小子，應該要被判無期了。」
「無期麼」北川秀微微點頭，這個判罰結果其實已經超出了他的心理預期。
正常情況下，年齡不到，案件性質又沒惡劣到舉國震動和社會影響巨大時，這樣的少年犯，在新《少年法》規則下，能被判十幾年都挺難的。
這個無期，應該是「前官禮遇」加對北川秀等推動者的尊重。
宮本十二走後，町村信孝、原文兵衛兩位大佬也笑著過來簡單寒暄了一番。
他們一個是現任文部省文化廳政務次官，一個是警視總監，排場完全不輸宮本十二。
三人實際上是第一次現實中相見，兩位大佬也就龔古爾文學獎這事恭喜了北川秀一番，隨後原文兵衛和北川秀交換了聯繫方式，便藉故離開了。
臨走前，原文兵衛看到遠處等著和北川秀說話的藤原敬、比企谷奈子這兩個後輩，心裡默默掂量了下，隨後喊來秘書官小聲道：「那兩個國分寺市警察署和警視廳不是有一些職位空缺麼？你去安排下。」
秘書官不住點頭鞠躬，連忙偷偷把藤原敬兩人的容貌和警號記下了。
按照規章制度，藤原敬兩人都是非職業組出身，這輩子都無緣警部補以上的職位了，但凡事總有例外嘛。
「這兩個傢伙，運氣真好啊！」秘書官心裡感慨了下，又偷瞄了眼正和町村信孝談笑風生的北川秀。
不愧是日本文壇的新貴！
以後得好好巴結他！
北川秀此時正和町村信孝聊著龔古爾文學獎的事。
「.聽說之前文化監督課和北川老師您起了一些小摩擦，您放心，現在問題已經全部解決了，您不用擔心這些小事。」
町村信孝從秘書官那裡聽說了安室翔和北川秀間的矛盾，之前因為《且聽風吟》的精裝文庫本發售問題，安室翔一直在悄悄噁心北川秀，後面還參與了芥川獎之事。
如今北川秀成新的「天下一品」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町村信孝自然不會為了一名課長而得罪好不容易結交的文壇新貴，果斷隨便找了個理由，把安室翔給調到了沒有權力的清水衙門養老。
北川秀又冥思苦想了好一陣，這才想起文化監督課的安室翔。
他其實沒和這位文化廳高官接觸過，不過聽說對方之前一直噁心著齋藤玲奈，町村信孝這個順水人情他就接下了：「您費心了，町村長官。」
看到幾位大佬也一一離開後，躲在遠處的比企谷奈子兩人這才躡手躡腳的上來打招呼。
原本還有些緊張侷促的比企谷奈子聊了幾句，發現對方還是那個在自己大雷上揮斥方遒的北川老師，瞬間安心了不少，語氣也熱絡了許多。
兩人由衷的為北川秀獲獎而開心，但心裡更佩服他寫了實實在在推動了立法的《告白》。
也許《告白》在成就和銷量上遠不如《失樂園》，但它為國民帶來的實質性意義遠超過去的任何一本小說！
聊天前，他們也擔心即將邁入「天下一品」的北川老師會像金身破裂的有馬賴義那樣，漸漸因為名聲、地位、金錢而喪失寫書的初衷。
最後變成只追求獎項和歷史地位的無情碼字機器，而徹底將背後千千萬萬的北川迷們拋棄。
還好。
隨意聊了幾句後，比企谷奈子就發現了。
北川老師依舊是那個願意幫她和夢子開啤酒瓶，做下酒小菜，會微笑著支著腦袋看她們聊天的人。
他沒變，也不會變。
「期待您的新作！北川老師！」比企谷奈子九十度鞠躬，大雷在制服里劇烈晃動，引來無數人側目。
「好的，下本書也會爭取讓你們願意繼續為我買單的！」北川秀笑著回應。
隨後幾人便順著人流進了法院。
有前科，且並沒有被邀請的西口茂男就在門口晃悠，隨後幾通電話確認了之前送往各個監獄的未成年yakuza們的動態。
他雙手插兜，冷笑著看向法院大門正上方那個巨大的「裁判所」招牌。
東慎一郎要被判無期徒刑的事，北川秀已經派人和他支會過了。
正如東慎一郎此前在家庭裁判所和北川秀說的那樣。
如果被判罰無期，他只要靠著惺惺作態，很快就能在三五年後減刑出獄。
「出獄？呵呵」西口茂男招手讓一群小弟把車子開到遠處，他自己則是隨便找了個台階席地而坐，悠然點起了一支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