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佳人有約

  第82章 佳人有約

  何姒看了看鄧辰砂拘謹的背影,知道問題基本已經解決,鬆了口氣,無意識地攪動了一下咖啡,把注意力轉移到秦鑒身上。

  「你怎麼來了?」

  秦鑒富家公子哥的做派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眼波流轉,為了符合人設多說了幾個字:「當然是查到線索了。」

  「真的!」何姒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看到服務員拿著蛋糕走近了,又露出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小聲問道:「查到什麼了?」

  眼前的女孩和初見時還是同一個人,但又處處不同,特別是這一會兒的表情,靈動多變,是以前總是小心翼翼的何姒臉上絕不會出現的。女孩自己或許察覺不到這番變化,可秦鑒卻看得真切,逗弄之心更甚。

  「不告訴你。」尾音帶著傲嬌的意味。

  「誒?」何姒沒見過這樣的秦鑒,一時接不上話。

  改變要一點點醞釀,知道不能一次逼迫她逼迫得太狠,秦鑒又調軟了語氣說道:「我在辛苦查案,阿姒卻在這喝咖啡。」

  「我、我、我……」何姒招架不住,磕絆了好幾下才說了個完整的句子,「我這咖啡也喝得很辛苦。」

  秦鑒本就是逗她,目的達到,自然要給個台階,輕聲說道:「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那你到底查到什麼了?」

  秦鑒不語,何姒聽到背後硬朗的腳步聲又傳來,比離開時穩重,卻多了幾分不稱意。

  「秦先生真是神通廣大。」

  「借阿姒的光罷了。」

  還是初見時那句話,不過第一次是維護,此刻聽來,卻全是炫耀的意味。

  鄧辰砂不知是真的得到教訓了還是憋著別的壞主意,也不惱,只是恭恭敬敬地說道:「那我先告辭了,麻煩秦先生把何姒送回家。」

  這話里似乎還有別的意思,秦鑒卻不接他的招,只是對著何姒問道:「阿姒需要我送嗎?」

  「我自己認得路。」

  「呵呵。」鄧辰砂笑得真心,臉上沒有一絲不悅,「看來不止是何小姐,秦先生也真的很有趣。」

  「謬讚。」

  「小玩意才叫有趣,我們這種叫特別,」何姒說著把最後一口蛋糕吃完,仔細擦了擦嘴角,「我去結帳,這頓算我請的,就當介紹你們兩正式認識了。」

  鄧辰砂在外吃飯,從來沒有讓女性付款的習慣,正要開口拒絕,卻看到秦鑒還是躺靠在沙發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似乎欣然接受了何姒的安排,於是他有樣學樣,也收回已經跑到嘴邊的話,換了說辭:「那就謝謝了。」

  「不謝,再見。」何姒說完,突然覺得「再見」這兩個字很不吉利,字詞在舌尖又滾了滾,心裡暗自呸呸呸幾下,目送瘟神離開。

  「現在可以說了吧?」

  「在這裡?」

  「要不,邊走邊說?」何姒看了看桌上新鮮的蛋糕,有些不捨得,但終究還是關於夢境的一切占了上風。

  「吃吧,」秦鑒最見不得何姒小貓般的模樣,變換了坐姿,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子上,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然後半是打趣半是認真地說:「我小聲些說。」

  「嗯,那你小聲些。」何姒也把頭湊過去,嘴角還掛著奶油,一臉滿意地點點頭。

  秦鑒就在這樣曖昧不明的氛圍中,一本正經地把幾宗篩查出來的可疑案件和由此延伸的調查情況告訴了何姒。何姒聽著這些尋常卻又詭異的案件,想著自己腥風血雨的夢境,將最後一份提拉米蘇吃的虎虎生威。

  末了,放下勺子,眉頭一皺,確認道:「他們都是在同一個鎮上出事的,但這個鎮上之前卻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案件?」

  秦鑒點點頭。

  「你們有沒有想過,或許吳麗天是事情的源頭?我第一次夢境裡,從樓上躍下的那個人便是個女性。」

  何姒講的是11月1日最初的那個女人,秦鑒繼續點點頭。

  「那……有結論了嗎?」

  這次,秦鑒終於搖了搖頭:「這三個人范宇都在查,包括各自的人際關係和其他隱於表面之下的關聯,不過我倒不覺得問題出在吳麗天身上。」

  「為什麼?」

  「太快了,」秦鑒仍舊在搖頭,「她是11月1日出的事,隔了三天就輪到那個20出頭的學生,然後再過兩天便是外賣員,一氣呵成,不像是因果關係,更符合併聯的情況。」

  「也就是說……他們都是因為同一個原因出事的。」何姒因為甜品被治癒的心又糾了起來,「那個原因,就是我夢裡的白髮老人和他的坐騎?」

  「我覺得那個意向還是指向文物更多,而不是案件的起因。」

  兩人始終聊不到一起去,何姒有些喪氣:「那我們怎麼辦?」

  她雖喪氣了,可這聲「我們」卻讓秦鑒很受用,他終於拋出了橄欖枝:「今晚我和范宇要去衍鎮看看,阿姒不怕累的話……」

  「不怕!」何姒拍著胸脯打斷了秦鑒的話,「我晚上來找你,去鏡廊。」

  「好。」秦鑒立刻應允。

  「等等,」何姒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幻視,「一晚上踩三個點,會不會太緊張了,如果我去的話,是不是現在就能出發?」

  「還是等等吧,我記得上回在教學樓面前找線索,一會功夫阿姒被男同學叫停了三次。」

  「那次是……」何姒想了想,確實解釋不清楚,認命地回道,「那還是等晚上吧。」

  何姒不情不願地送走秦鑒,風塵僕僕地回到酒店,又絞盡腦汁把幾位師兄安撫好,再三交代自己累了要大睡一場,千萬不要給自己打電話後,終於得以溜進房間,鎖上房門,深吸了一口氣,一下子撲到床上。

  她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晚上六點,索性鄧辰砂那個冤孽沒有出現,要不她恐怕又要多耗一番心神。

  「小九。」

  何姒走到窗邊,將緊閉的窗戶拉開一條縫,寒風闖入的同時,一道黑色的小巧身影也撲了進來,繞著房間飛了一圈,乖巧地停在何姒肩膀上。

  「我們走。」她拿起了手機,握住了那把冰冷的鑰匙。

  「啾……」小九叫得婉轉,抓著何姒肩膀的爪子一用力,像是有些激動。

  「又能歷險了,你也很開心吧。」何姒摸了摸它的腦袋,朝門口的試衣鏡走去。

  「啾。」小九已經從她肩膀上飛了下來,竟然落到床頭柜上,不走了。

  難道第一次要以實體的形象進入夢境,小東西害怕了?何姒只能停住腳步,折返回來,在床邊蹲下。

  「怎麼了。」她輕聲細語。

  「啾。」小九仍然在低鳴,一雙黑而亮的眼睛盯著何姒,神態倒很平靜。

  叫聲越來越低,何姒心中起疑。小九是會說話的,若真有什麼事,它大可以同自己交流,可如今這番模樣——明明有話說,卻不能說,抑或不敢說?

  何姒脊背一涼,房間裡有人在看著她。

  她不動聲色地伸出手,讓小九躍上自己指尖,俯耳過去,黑色的長髮幾乎將小鳥全部遮蓋,終於聽見低低的講話聲。

  「監控,在電視機盒上。」

  原來是這樣。

  對於酒店房間裡的監控,何姒早有耳聞,只是從沒有放在心上過,而如今這個單人間裡的監控……何姒想了想,還是把目標鎖定到了鄧辰砂這個王八蛋身上。

  「不怕不怕,怎麼了?」何姒假意撫摸著掌心的寵物,一步步朝正對著大床的電視櫃走去。以為鄧辰砂吃了秦鑒兩次虧,會學的聰明些,沒想到變得更陰險了,幸好小九發現了他的詭計,要不然自己當著他的面消失在鏡子裡,不知會鬧出怎樣的軒然大波。

  或許可以找個東西把鏡頭擋住,何姒剛想到這個解法,就搖了搖頭,太刻意了。而且雖然心下有了計較,她也不想冤枉了鄧辰砂,或許先下樓換個房間吧——若別的房間也有監控,便是酒店的問題,若沒有,那就是鄧辰砂無疑了。

  不如就對著監控演一段戲吧。

  「這房間該不是有什麼髒東西吧?」何姒對著電視機喃喃自語了兩聲,眼中流露出擔憂與害怕,她將小九護在心口,猛地站起身,快步離開了房間。

  換房之旅很順利,新換的房間也很乾淨,何姒在心中咒罵完鄧辰砂,便握著鑰匙,來到試衣鏡前。

  或許是上下奔波的原因,鏡子裡的女人頭髮有些毛躁,眼神也不似之前溫柔。連著幾日勞頓,眼圈下有一層淡淡的青黑色,眼角微紅,看起來不太好惹。她捋了捋頭髮,露出肩膀上站著的一隻烏鴉,小烏鴉也隨著她的動作一歪腦袋,給鏡中的人平添了幾分靈氣。

  「出發。」

  何姒給自己鼓鼓氣,然後溫熱的手掌貼上了冰冷的鏡面,之間則是秦鑒送給她的那把鑰匙。

  「鏡之扉啟,明月流霜,鏡之界開,玉匣清光,鏡之域展,金沙流夢,鏡之空現,凌雲瑤台。」

  何姒盯著鏡中的人,咒語浮現,現實與虛幻開始倒轉,指尖的堅硬變成柔軟的虛空,回憶著這熟悉的觸感,她踏了進去。

  不知道目的地何在,可僅僅是走進鏡廊,看著沒有盡頭的長廊和四周閃光的鏡面,何姒已經覺得心情開朗,渾身疲憊一掃而空。再往前走幾步,便看到了一絲不苟的老朝奉和席地而坐的范宇。

  「這麼早。」

  「才到。」

  「沒看我都等得站不動了嗎?」范宇站起來拍拍屁股,「走走走,早開工早休息,我今天還約了姜淮去喝酒呢。」

  何姒和秦鑒都習慣了他的吐槽,再走出鏡廊時,天已經黑了。

  第一站是吳麗天家,通濟小區。

  這裡原來是鎮郊的一塊荒地,十年前因為周邊農戶拆遷,荒地上建起了一片片安置房,通濟小區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建的比較早,沒有鋪設電梯,還不是現在流行的高層建築,低矮一片。再加上小區地理位置不好,周圍配套不齊全,入住率一直不高。

  等幾人到的時候,只有幾點燈火閃著橙黃的光,整個小區灰濛濛地蟄伏在夜色中,仿佛一頭準備捕食的巨獸。

  望著這一片寂靜,范宇感嘆了一聲,問道:「怎麼樣,有感覺嗎?」

  「感覺有點冷。」何姒緊了緊衣服,小九則躲到了她的口袋裡。

  「確實挺冷。」范宇跟了一句,不知是說天氣,還是說何姒的表達。

  繼續朝小區里走去,路燈昏暗,燈光下照出的草皮枯黃斑駁,像巨獸長了癬的皮膚。道路則狹窄破舊,坑坑窪窪,和一旁牆皮剝落的樓房一樣,散發著陳舊的氣息。每個樓前都放著一藍一綠兩個垃圾桶,幸好初冬已至,天氣寒冷,何姒沒有聞到不適的味道,不過桶底卻隱約有垃圾腐爛的黑水流出,小區的物業看起來並不負責。

  何姒努力觀察著周圍的一切,想從這些陌生的景色中找到熟悉的幻象,可卻全無收穫。

  三人一鳥就這樣邊走變看,來到了吳麗天生前居住的樓下。

  「到現在都沒有感覺嗎?」

  何姒再次認真地環顧了一圈四周,一本正經地答道:「沒有。」

  范宇將腳邊一顆石子踢飛,石子骨碌碌剛好停在大樓門口,他抬頭看了看漆黑一片的頂樓,說道:「上去看看吧。」

  一樓、二樓、三樓,除了她自己逐漸粗重的呼吸聲,周圍一片靜寂。

  水泥台階,鐵藝扶手,何姒的神經在旋轉上升的過程中越繃越緊,可一切都是平常的模樣,毫無波瀾。就在何姒焦躁不安之時,背後傳來了一聲咳嗽聲,隨後是老朝奉聽似隨意的話語:「還沒到地方呢,不用著急。」

  「我不急啊秦叔,您老慢慢爬。」已經先一步到了六樓的范宇從扶梯上方露出半個臉來,「要不等這次任務回去了我陪你跑跑步?」

  「那就麻煩了,每天順路在山下給小石頭把早飯一起買了。」

  「這不太好吧,外面的早飯哪有家裡做的健康。」

  「那就早些來幫他把早飯做了。」

  「再議、再議,先做正事。」

  「我們怎麼進去?」何姒聽著兩人插科打諢,焦躁之氣散去,也來到了六樓,一扇棕色木門擋在三人面前,門上一面八卦鏡已經蒙了塵。

  似是看出何姒心中所想,范宇一臉痛心疾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串鑰匙:「小何啊,不能做什麼事都想著走捷徑,有些時候,腦子還得正常點。」

  范宇話音剛落,封閉的樓道內突然一陣陰風吹過,范宇縮了縮脖子,何姒則忍不住後退一步,幾乎靠到老朝奉懷裡。

  「這下看到東西了吧?」范宇保持拿著鑰匙的姿態,沒有開門。

  何姒瞪大眼睛瞧著門上的八卦鏡,灰濛濛的鏡片上依舊空無一物。

  「先開門吧。」老朝奉做了最終指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