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遺失的細節
「你們來了。」
姜淮臉色依舊蒼白,幾乎一聽到門聲就從床上彈起,確實如關梓鶴所說,傷得不重,只是心累。他看到迎面進來的三人,重重呼了口氣,胸中濁氣盡出,臉上恢復了人氣。
「有進展了嗎?」他惴惴不安地問道。
「有,不過不大,秦叔有話問你。」
「秦老先生請說。」姜淮聞言正襟危坐,一副知無不言的樣子。
「你們劇組之前可曾出過人命?」
「不曾。」姜淮想也不想立刻搖頭,「我們這檔節目涉及危險鏡頭較多,受傷常有,但人命在這之前從未有過。」
「曾有女子不慎抓傷過其他人的皮膚嗎?」
「這……」姜淮猶豫了,「推拉之間或許會有,但嚴重到特別值得拿出來說一說的沒有過。」
老朝奉垂眸不言,似是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秦老先生,有什麼問題嗎?」姜淮見狀更加不安。
「秦叔,你別嚇他了,要不你先說說今晚你和何小姐在密室里到底見到了什麼?」范宇忍不住跳了出來。
「如姜先生所說的那般幻象,只是……」老朝奉難得在說話時猶豫了一下,轉而問何姒,「何姒,你可感到什麼不妥?」
那個幻象嗎,從穿上嫁衣開始,我便覺得處處都是不妥。
何姒在心中暗想,嘴上當然不敢這麼說,只是搖了搖頭接話道:「仿佛就是河神娶新娘,不過我大多數時候都蓋著紅蓋頭,恐怕遺失了很多細節。」
「怎麼還蓋著紅蓋頭?」
范宇嘟囔了一句,好在只是遺憾,沒有深究。
何姒舒了一口氣,又看他低下頭,一邊對著手機打字,一邊默念道:「人祭、劇本成真以及女子的斷手,我們目前能掌握的就這些線索了,還好,比白天又多了個斷手,哎。」
「你在給劉姐發信息嗎?」何姒探過頭去。
「是啊,又不能打攪她的美容覺,她和關大夫,一個不好惹,一個惹不起,這麼說來,何小姐啊,還是你最好相處,你真的不考慮來我們處里上班嗎?」
「何姒,你是先在夢中看到那個岩洞的,是吧?」老朝奉突然打斷了范宇的話。
何姒剛一點頭,就聽他又問道:「那時你見到的女子是新娘打扮嗎?」
「不是,」何姒經這一提醒,終於覺出不對來,「那個女子初看時挽著髮髻,戴著垂紗帷帽,窄袖襦配長裙,衣領開的後,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就古裝來講,算是著裝大膽,身姿曼妙。可轉過身來後又變了樣,身著層迭有序的袍服,雙手相合掩於袖中,端莊清麗,一副大家閨秀之相。」
老朝奉沉吟道:「永徽之後,皆用帷帽,拖裙到頸,漸為淺露,則天之後,帷帽大形。你見到的女子,從衣著打扮來看始於唐代。」
「那又如何?」范宇不解。
「人祭山川之法在上古社會歷代沿襲,尤以殷商為盛,到周代便已趨於衰亡。之後中華大地以禮法治國,人祭都是拿不上檯面的事情,更不用說專為河伯娶婦的文物了。若今日之事出於被當成祭品的女子的怨念,那何姒最初見到的那個女子,不該是盛唐時的裝扮。」
「這……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後禮,秦叔說的情況只是少了,不見得就沒有,比如愚昧的山村亦或邊遠的少數民族,這種事情還是常見的,而且那時的苗疆、湘西等地都有數不盡的可怕傳說。」
老朝奉也不反駁,只是又問何姒:「那女子的穿著打扮可像山野村婦?」
何姒搖了搖頭。
「那你見她裝扮之上可有任何異域之感。」
何姒依舊搖了搖頭。
「哎哎,好了好了,」范宇敗下陣來:「秦叔的意思是,這事和人祭無關?那就是單純的劇本成真?可到底什麼文物能讓密室里的劇情變為現實呢,又怎麼和手扯上關係呢?」
「這是第二處我覺得不能自洽的地方。」
「我也覺得,這和手扯不上關係啊。」范宇瞭然地點點頭。
「不是這個,而是劇情變成現實這一點,」老朝奉食指輕點兩下,說道,「姜先生,你們的劇本里,可有哪個角色是雙目流血,滿背傷痕而死的嗎?」
餘下三人面面相覷,才發現自己竟然都忽略了這個環節。確實,如果人祭祭品復仇這件事被否決,那麼劇本成真的邏輯鏈也就被打破了——因為即使真有文物能使這間密室疑案成為現實,那麼最壞的情況也就是他們被困在密室中玩一場cosplay,而不會出現死者。因為這個劇本里的祭品,也就是河伯和新娘,可都是正派好人。
「如此說來,就只剩下手啦,這下劉姐肯定又要暴走了。」
反正他只需要出外勤,找文物的事用不著他操心,得知三個線索重新回歸於一,范宇毫不糾結地接受了秦鑒的論斷,將新消息發給劉蕊,但何姒卻沒有。
「我記得那日密室里,除了我之外,姜淮你好像也出現了通感。」何姒問道。
「通感?」姜淮還在沮喪中,一時沒明白何姒的意思。
「姜先生能不能細細和我說說那日你進了密室後的感覺。」
「我說不清,有強烈的自我厭棄之感……」
「那之前呢,我記得你先給何姒披上了衣服,那不像是你的做派。」打蛇捏七寸,老朝奉直至重點。
「這……」
范宇見姜淮吞吞吐吐,立刻走到病床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什麼,一件衣服而已,你還怕秦叔記你的仇呀,都是通感惹得禍,你只管說。」
姜淮也沒明白為什麼他給何姒披衣服會惹得秦鑒記仇,只是順著范宇的話迷迷糊糊地說著:「也是鬼迷了心竅,突然對何小姐心生……心生親近之意,但真不是我本意,我對何小姐,我對何小姐從來就只是敬佩之情!」
「沒有仰慕?」范宇不懷好意地說道。
「絕對沒有!」姜淮正色,連連擺手,一臉真誠。
何姒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是開心還是不開心,不過她也想到了那件衣服,於是對秦鑒說道:「說起來,我對那件衣服的反應也很強烈,本來只是姜淮好心給我的禦寒之物,可卻讓我產生了噁心黏膩的排斥之感。」
「這麼聽來,確實有些奇怪,秦叔,有什麼講究嗎?」
秦鑒還沒來得及回答,便聽走廊上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隨後病房的大門被推開,哥特少女關梓鶴沖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份檢驗報告,面朝眾人露出一個驚悚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