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舞會

  「范宇、劉蕊、關梓鶴,甚至是鄧主任,我認識的人都公開了,可阿姒還沒有,」秦鑒裝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只是嘴角還帶著誘哄的笑,「要不阿姒也帶我公開吧。💘😂 ➅❾𝓼𝐇ย𝕏.ℂㄖ𝕄 🌷💲」

  「不是已經邀請你參加舞會了嗎。」何姒低低抱怨了一聲,情緒里竟然有些牴觸的意思。

  「怎麼了?」秦鑒本是開玩笑,不想似乎真的觸及了什麼,緊張而又好奇,「學校里發生什麼了嗎?」

  「有些流言,先是宋兆軒,然後是一個奶茶店出現的神秘男子,偏還長得那麼引人注目,」何姒說著,剜了秦鑒一眼,「現在又有鄧辰砂鬧得沸沸揚揚,都上新聞了,反正,顯得我男女關係很亂。」

  何姒說完,泄憤般一腳踢飛腳下一顆小石子。秦鑒看著她變換的小表情,知道她說得輕描淡寫,但肯定是受了許多委屈的,一陣心疼。不過話到嘴邊,卻是輕鬆,學著范宇的樣子調侃道:「原來是這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麼問題。」

  「可能因為你們都太優秀了吧。」

  「那我就更要去你們學校走一走了,讓他們看看,也好知難而退。」

  「自戀狂。」何姒說著抬頭看了看男人,他背著光,金色的光芒恰好弱化了他稜角分明的凌厲臉型,使他看起來溫暖了許多,「那便去吧,只是沒了鏡廊,不一定趕得上。」

  「沒事,趕不上就買兩桶泡麵,坐在你們食堂里吃。」

  何姒看著秦鑒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模樣,被逗樂了,水潤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可他們剛剛走出弄堂口,秦鑒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低低回了幾句,臉色沒有變化,快步行走的腳步卻逐漸停了下來。

  「怎麼了?」見他掛斷電話,何姒立刻問道。

  「有點小狀況。」

  「是……什麼事?」

  「沒有大礙,是今天剛來的客人出了點小意外,不過午餐計劃要取消了。」秦鑒說著,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似乎總有各種事情阻礙我們的約會。」

  「來日方長。」何姒文縐縐地回他,「今日見面本就不在計劃之中,已經是偷來的巧遇了。」

  「也對,是我貪心了,」秦鑒又俯下身子,在何姒額頭低低落下一吻,「那我們明晚舞會見。」

  「嗯。」何姒不再多問秦鑒客人之事,答得乾脆。

  兩人終於走到路口,秦鑒將何姒的領口又攏了攏,目送她的車遠去,始終暖意融融的臉孔這才變得冰冷,重新撥通了那個電話,開門見山:「小石頭怎麼會失蹤?」

  「還沒有查明。」電話那頭的聲音是強壓著的平靜,「不知道是自己離開的,還是被人帶走的。」

  「是什麼時候的事?」

  「今晨才發現的,入冬後小石頭越來越不愛動,經常一連幾天都是狻猊石雕的模樣躲在局裡,今天關梓鶴離島來接阿蓋爾公爵,特意帶了滿滿一包小石頭愛吃的零食來看他,逗了幾下不見石雕有反應,這才發現那個石雕竟然被人偷梁換柱了。」

  「所以並不知道小石頭失蹤的具體時間,是嗎?」

  「對,」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對不起,秦老先生,你把故人之子交給文保處,我卻沒能保護好他。」

  「鄧主任不必自責,你我都知小石頭之事是因我而起,」秦鑒嘴上說著,表情卻更加陰沉,「所有的監控都沒有異常嗎?」

  「不知具體時間,要排查的範圍比較大,還在努力,」鄧臨川顯然已經開始行動,「我已經調動了所有人力物力,一定安全找回小石頭。」

  「那我這邊呢?鄧主任既然找我,應該也為我安排好了吧。」

  「我希望你先不要把此事透露給何姒,參加完這邊的舞會再說,」鄧臨川邊說邊解釋,「小石頭突然失蹤,恐怕與你能力消失之事有關,那屢次出現在何姒幻象中的宋兆軒便是避不過的一道坎,他的身份必須排查清楚。至於何姒那邊,我擔心這個消息會擾亂她的判斷,影響你們的行動,另外范宇也會留下來輔助你。」

  「范宇和何姒都在我這,那小石頭那邊呢?」

  「關大夫很擔心,執意要留下幫忙,阿蓋爾公爵也提出會提供幫助,他們的能力你應該放心,」鄧臨川說得委婉,「只是,目前我們能做的只有先從監控上找線索,至於小石頭真正失蹤的緣由,恐怕還在你那邊。」

  「我知道了,監控或許可以從我失去能力的前後查起,一有線索立刻聯繫。」秦鑒說著掛斷了電話,一輛黑車也在此刻穩穩停在他面前,一個熟悉的板寸腦袋探了出來。

  「秦叔,什麼事啊,鄧主任突然給了個定位讓我來找你,神神秘秘的。」

  秦鑒坐上車,重重關上車門才說:「小石頭失蹤了。」

  「什麼!」剛剛啟動的車又因一腳剎車急停在路邊,范宇回過頭來,表情甚至有些扭曲,「小石頭失蹤了?」

  他瞪大了眼睛,明知不可能,還是再次打量起秦鑒的表情,企圖從秦鑒臉上找到一絲惡作劇的痕跡,當然是徒勞無功。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范宇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問道。

  「小石頭那邊,鄧主任安排了大量人手排查監控,如果遇到未知力量,關梓鶴和阿蓋爾公爵也在,沒有鏡廊,我們過去只是浪費時間,我和鄧主任想得一樣,恐怕還是要專注在明日的舞會上。」

  「不告訴何姒?」

  「不告訴何姒。」秦鑒說完,又補了一句,「她對宋兆軒的幻象與其他時候不同,真實卻又混亂,似乎不是幻象,而是她幾段人生的重迭記憶,我擔心小石頭的事會刺激她,影響之後的判斷。」

  「行,聽你的。」范宇說著,重新啟動了引擎,汽車朝著既定的酒店開去,目的地就在導航上一目了然,可他握著方向盤的手卻一陣虛浮,仿佛自己正載著秦鑒開向未知。

  所幸之後的一天風平浪靜,秦鑒又給何姒去了幾次電話,端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實際是為了查探何姒的安危,何姒並未發現異常。可不知是幸還是不幸,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何姒有意無意地提起宋兆軒的舞伴,自然還是那個和他們一起喝過奶茶的袁圓。

  兩個被緊密監視的人湊到了一起,監控工作輕鬆了不少,倒也算是件好事。

  平安夜便在這種相互拉扯的愁緒中到來了,因為擔心露出馬腳,原本急著去見何姒的秦鑒耐下了性子,左等右等,最後卡著時間到了何姒宿舍樓下。而范宇則乾脆沒出現,他直接去禮堂布控了。

  「解決好了嗎?」何姒一下樓就看到了站在路燈下的秦鑒,一身的黑融在夜色里,令他整個人看上去帶著憂鬱的底色,滿懷心事的樣子。

  秦鑒看著和他一樣穿著黑金色調的何姒,她卻星光閃耀,帶著活潑潑的生氣向他走來,他知道自己剛剛想事情入了神,只好模稜兩可地答道:「是個很難纏的客人。」

  「到底是誰啊?」

  「吸血鬼。」

  「又胡說,」何姒說著朝他做了個鬼臉,可看秦鑒一臉嚴肅,不可置信地問道,「真的是吸血鬼?」

  「嗯,關大夫以前的病人。」後面說的這兩句都是真話,秦鑒終於從剛剛被迫撒謊的僵硬中恢復過來,何姒見他狀態無異,也算真的放心了。

  「那我們現在就去禮堂吧。」

  「請。」秦鑒略一低頭,微微笑著,看何姒挽住了自己的手。

  校園裡的節日氛圍很濃厚,通往禮堂的長街更是熱鬧,兩側原本光禿禿的梧桐樹上掛滿了紅綠相間的彩燈,燈下是臨時搭建的小攤,一溜的桌子首尾相連,上面鋪著聖誕主題的絨布,全是些包裝好看的小禮品——蘋果呀,蛋糕呀,鈴鐺呀,毛絨玩具呀,甚至還有學生在賣自製的咖啡和熱紅酒,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秦鑒走了兩步,終於被這熱鬧融化了,小石頭的事被藏到心底,開始專注到面前的繽紛上。

  「熱紅酒還是咖啡?」何姒站到小攤前,轉頭對秦鑒一笑,「就當補昨天的泡麵。」

  「熱紅酒吧,微醺,」秦鑒還沒回答,小巧玲瓏的店主竟然搶先說道,邊說邊倒了兩杯暗紅色的液體遞給何姒,「算我請的。」

  「這……」

  「拿著吧,你們倆是我今天看到最般配的情侶,」店主說著,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校園網的新帖學姐還沒看吧?」

  「什麼帖子?」何姒在文物和項目中連軸轉,確實沒時間做額外的事,一時也有些好奇。

  「學姐會和誰參加舞會。」店主說得愉快,「我投得你和這個帥哥,所以,能不能合個影?」

  何姒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回頭看向秦鑒,沒想到他竟然點了點頭,直接走了過來,兩個人站在小小的店主左右,甚至還配合地比了個愛心。

  「又帥又nice,我會一直磕你們的!」店主說著,還特意繞過何姒,朝著秦鑒做了個加油的手勢,看得兩人哭笑不得。

  「看來,阿姒在校園裡人氣很高啊。」

  「有友好的,也有不好的。」何姒隨口說著。

  「沒有人能被所有人喜歡。」

  「我知道,只是有些奇怪,」何姒聳聳肩,「一下子從小透明變得備受矚目。」

  「從來沒有透明過,只是你自己走出來了。」

  暖暖的飲品被握在掌心,秦鑒和何姒不再說話,並肩走向目的地。禮堂二樓竟然別出心裁放了一台造雪機,紛紛揚揚的白色落滿紅綠繽紛的天空。兩人手牽著手,走進了大禮堂。

  不知是不是何姒的錯覺,在兩人步入這舞會現場的時候,人群似乎有了一瞬間的停頓,意味不明的目光焦聚在她和秦鑒身上,讓她產生了轉身逃跑的衝動。

  可這一次,牽住她的那雙溫熱而乾燥的手卻沒有強迫她前行,而是溫柔地詢問著:「裡面太悶的話我們就在外面走走,他們總是要出來的。」

  「沒事。」何姒回過神來,如天鵝般昂起脖頸,時隔十多年,她重新踏入一個盛大的舞會中。

  水晶吊燈閃爍著耀眼的光芒,照在華麗的地毯上,將翩翩起舞的盛裝男女襯托得優雅動人。何姒不會跳舞,秦鑒也一樣,幸好宋兆軒也不在舞池中。

  「不問我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何姒主動提起自己的失態,秦鑒卻毫不在乎,依舊文縐縐的樣子:「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臭美。」

  言談間,他們的目光來到舞池周圍,長桌上擺放著美食和飲品,空氣中瀰漫著誘人的香氣,宋兆軒正與袁圓站在舞台西南角,品嘗著精緻的甜品。

  無須他們主動,袁圓已經朝這邊揮了揮手:「喂,何姒,這邊。」

  「走吧。」兩人相視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以好久不見為開頭,一場毫無意義的寒暄就此展開。

  帥氣的宋兆軒,甜美的袁圓,和周圍所有學生一樣,沒有特別,沒有疑點,也沒有引起任何一點幻象。何姒甚至看到范宇躲在布景板後朝他眨了眨眼,可她沒有任何收穫。

  水晶燈的光斑還在旋轉,何姒眼睜睜看著兩人又走遠,忽然轉身朝著食品桌,悠悠地對著秦鑒說道:「10歲那年,我也曾參加過舞會,是和我母親一起去的。」

  秦鑒將身邊這個仿佛被星辰包圍的女人摟得更緊,成為一個沉默的聆聽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想逃,想離開那裡,想回到我熟悉的田間,可我被一雙手牢牢地抓住。我不能走,因為我是一個籌碼,是母親向那個男人逼宮的最後一個棋子。」

  「場面真的很難看,那時的母親已經陷入癲狂,人們看向我們的目光里全是厭惡,可看向那個男人的目光里竟然飽含同情。仿佛做錯的,只有我母親一個人。」

  「所以我不能走,哪怕我再害怕,我也要留下來,那麼多人保護著那對夫妻,只有我能保護自己的母親。」

  「可我的母親還是走了,她說,是因為我沒能挽回那個男人的心。」

  「人心,是可以挽回的嗎?」

  秦鑒沒有打斷她,等這段喋喋不休的回憶走到終點,他摸了摸何姒的腦袋:「阿姒,我不是人,此心可鑑。」

  何姒笑了,她從未聽人將「我不是人」四個字說得如此驕傲,秦鑒還想說兩句,突然發現她眸中閃過一絲異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