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助攻

  這一切,阿蓋爾公爵當時還都不知道。🍫🍫 ❻9şђù𝐱.ς𝓸Μ 🐍🎉

  他解決了叛徒,平定了叛亂,重新拾回權柄,自然以為腹部的那個傷口也和這場鬧劇一樣,會很快痊癒。卻不曾想,傷口開始惡化。

  不是他熟悉的腐化,相反,傷口越來越熱,倒將獨屬於他的陰寒氣息一點點淨化,最後甚至從翻開的皮肉深處,泛出刺目的陽光,熱得仿佛要將他的骨骼一起融化,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力所不能及之事。

  彼時,家族動盪看似平息,底下卻暗流洶湧,他只能像木乃伊般,用層層白布將自己的腹部裹起,不讓那燎原之火擴散,然後一邊收拾舊河山,一邊默默地打聽著那個叛徒在傷他之前的行蹤。

  ——那個人去了中國,那片遙遠遼闊而又神秘悠久的東方古國。

  解鈴還須繫鈴人,他知道自己得去那個地方看看,查清弄傷自己的到底是什麼,但對於這一趟吉凶如何,他心裡卻沒有底氣。

  於是他只好強迫自己加快整頓的步伐,將手中權柄傳給了下一輩中最出色的那個年輕人,強撐著傷勢同他一起掃清障礙,然後以沉睡千年需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為藉口,獨自離開了那座古堡。

  他隱約知道,能傷他如此之重的,恐怕是與太陽神有關之物,可東方沒有阿波羅,他只能忍受著傷口的光和熱,一邊學習,一邊尋訪。

  他去了故宮博物院,見到了日晷儀,去了河姆渡遺址,見到了雙鳳朝陽,去了馬王堆漢墓,見到了帛畫中的太陽紋樣,去了敦煌,見到了佛教神聖殿堂之上的絕美飛天……

  他去了很多地方,見到了許多與太陽有關的文物,這片土地上的歷史文化絢麗多彩,令他著迷,卻也令他焦灼,林林總總、紛繁複雜的意象占據了他的大腦,讓他沒法專注於自己的傷口,無法找到痊癒的途徑。

  直到有一天,一個導遊告訴他,若真想了解東方的太陽神,當然該去三星堆看看,看看古蜀的太陽崇拜,或者說是太陽神鳥的崇拜。

  太陽神鳥!阿蓋爾突然想起,他從棺木中甦醒後的第一刻,似乎真的聽到了一聲鳥鳴。

  他立刻趕往了成都,這次,他終於找對了方向。

  他站在金沙遺址博物館裡,俯身看著那件太陽神鳥金飾,腹部的灼熱感流向四肢百骸。外觀豐滿,雕刻傳神,這件商晚期的金製品完美得無可挑剔。→陽光恰好在此刻穿過以這件文物為靈感設計的博物館穹頂,他的身周,巨大的弧形牆面上投下太陽神鳥跳動的光影。他忍不住後退了幾步,覺得整個世界都像一個明亮的火球,在他面前旋轉,他在希望與絕望的交織中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時,他已經到了關梓鶴的古堡里,那個女人除去了他全部的衣服,面無表情地說,若想要活命,就乖乖留下來。

  你有辦法?他看著這個年輕的女人,心中只有懷疑。可她只用三個短句就留住了自己——日光之傷,要用月光來療,去留隨意。

  從來沒有人這樣與他說話過,還是在他身無寸縷的時候,而且傷口遲遲不愈,他只能留下。

  最初的一個月是沒有辦法的煎熬,雖然這也是古堡,但夏城的天氣與他習慣的林中古堡完全不同,潮濕炎熱,海風的氣息吹得他生鏽。他每日都祈禱快點把傷治好,早點離開,可偏偏傷勢兇猛——他是暗夜的使者,而傷他的暗器擁有最純粹的太陽之力,情況很糟糕。

  可一個月後,一切就完全翻轉了,傷好得很快,他卻不想離開了,因為那個神情依舊淡漠的女醫生和她眼神里隱藏著的好奇和試探。

  他開始刻意拉近與關梓鶴的距離,最初是存了私心的,他想將這個醫術驚人的女醫生拐回國,為自己的生命加一層保險,可漸漸地,這份刻意變了味,他不再滿足於醫生與病人的關係,擁有好奇與試探的那個人變成了他。

  於是這一住就是半年,直到關梓鶴把他推到古堡門外,親自關上沉重的大門。

  他當然可以推開那扇門,可帶他來古堡的那個男人對他說,推得開門,卻解不開結,一樣都是徒勞。

  她有什麼心結?

  她是知女後人,百歲狼化為女人,名曰知女。狀如美女,坐道傍告丈夫曰,我無父母兄弟。若丈夫取為妻,經年而食人。

  傳說罷了。

  她幼年時,親眼見過這一幕的發生。

  阿蓋爾愣了一愣,重新看了看身後合上的沉重大門。

  ——我還會回來。

  ——恭候大駕。

  回憶戛然而止,飛機恰好在此刻掠上天空,阿蓋爾公爵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古堡,想起一直徘徊在記憶中的另一座古堡,嘴角露起一個勝券在握的微笑。💗✎ ➅➈𝓼нυ𝔵.𝓬ᵒM ✌👹

  這次,是你叫我回來的。

  而此刻,秦鑒也正在前往自己的目的地中。

  他坐在范宇駕駛的車上,朝著不遠處另一個剛決定要下榻的酒店行駛時,並沒有想到,他騙過了何姒,說服了小九,威逼了范宇,可站在樓下的身影卻還是被一個人看到了,而那個人現在正站在何姒面前——正是不久前才被他們從未知人士手裡救下來的鄧辰砂。

  說來也巧,他不過是去露台上抽了一支煙,誰知偏讓他看到了那個向來不可一世的男人樓都沒敢上,灰頭土臉離開了酒店。撣滅菸灰目送那個落魄的背影離開,鄧辰砂心中正覺得快意,回到走廊又遇到了何姒,看著她一臉悶悶不樂的樣子,知道自己的猜測沒錯,兩人一定是吵架了。

  本來這兩人郎情妾意,好得蜜裡調油,再加上小叔的警告,他實在沒有資本也沒有能力插足,已經準備放棄。可那一夜危急時刻,偏生是何姒救了他,讓他剛準備放棄的心又動搖起來,再加上如今兩人生了嫌隙,實在是天助我也,鄧辰砂想著,臉上笑得春暖花開。

  可這笑意落在何姒眼裡卻是全然不同的意思,她看著故意擋在走廊中間的人,想起最近新聞上因這人而起的腥風血雨,眉頭就止不住地皺了起來。

  走近了幾步,鄧辰砂還是沒有讓開的意思,她只好不咸不淡地打了個招呼:「鄧先生恢復得倒挺快。」

  「托何小姐的福,」鄧辰砂滿目殷勤卻仍然遮不住其中的不懷好意,多少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試探著問道,「何小姐似乎心情不好,吵架了?」

  「吵架?」何姒不知道眼前人的用意,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可這表情落在鄧辰砂眼裡,卻令他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何姒和他那個繡花枕頭的男友吵架了,正是自己扮演知心好友,乘虛而入的好機會,思及此,鄧辰砂自作聰明地解釋道:「沒別的意思,我剛剛在露台抽菸,剛好看到秦鑒打了回電話就離開了,回來的時候又看到你還捏著電話……」

  「秦鑒?」他的話被何姒粗暴地打斷,「你看到秦鑒了?」

  「是啊,你剛剛不是在和他打電話?」何姒驚訝的表情不似作假,鄧辰砂也疑惑起來,開始重新思考自己的判斷,到底哪裡出了問題。

  可不等他細想,何姒又追問道:「他在樓下?」

  「對啊,剛剛還在,不過已經走了。」何姒的疑問不似作假,鄧辰砂也失去了開始的胸有成竹,變得滿頭霧水。

  「小九,」何姒不再理面前這個陷入迷惘的男人,兀自喊了兩聲,「小九。」

  喊了兩聲不見熟悉的黑影飛來,何姒心裡有了數,聲音低沉了,語調卻威嚴了,再次喊道:「小九。」

  這次,小九不敢再躲了,從露台掠進來,泄憤般地抓了一把鄧辰砂的頭髮,黑色的翅膀上流光溢彩,裹挾著窗外漸漸融化的晚霞,停在何姒掌心。

  「秦鑒來了?」

  小九無言,只能點了點頭。

  「那你為什麼不和我說?」

  小巧的腦袋左歪歪右晃晃,假裝聽不懂何姒的話,還算義氣地守住了和秦鑒之間的小秘密,可何姒早就猜到了:「他讓你瞞著我的?你是誰的小九?」

  「啾。」漆黑的眼睛閉上了,毛茸茸的腦袋在何姒掌心蹭蹭,算是求和。

  「哼,」何姒假意發了個鼻音,才忐忑地問道,「他……為什麼不上來,他還好嗎?」

  「啾。」小九愉快地點頭,嫌棄地看了鄧辰砂一眼,跳上何姒肩頭,湊到她耳朵邊,才終於低低說道,「他怕打擾你。」

  何姒都明白了,原來自己和他說今晚有事時,他已經在樓下了,可為了不讓自己內疚,他只好藉口說還在機場,滿懷期待地來,又一身落寞地走,他本來是想給自己一個驚喜的吧。

  鄧辰砂看著何姒不斷變幻的表情,直覺自己又輸了一城,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卻想不清楚。想來也是,他這種大少爺,從來只有女孩哄他,他卻從未真心實意為別人著想過,自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乾脆問道:「怎麼回事,他瞞著你偷偷來看了一眼又走了?那你為什麼心情那麼差?」

  何姒本是懶得與他多說,可一想到他剛剛幸災樂禍的樣子,又忍不住說道:「你猜得不錯,我剛剛是在和秦鑒打電話,我也確實心情不好,但不是因為吵架。我們本來約了今天一起吃晚飯,不過因為項目上的事,我臨時要放他鴿子了,可秦鑒告訴我不用在意,因為他還在夏城機場,本來就來不及陪我一起晚飯。所以我聽到秦鑒剛剛在樓下出現會很驚訝,可惜原因和鄧先生想得全然不同,不知鄧先生還有什麼要了解的嗎?」

  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番解答,鄧辰砂也愣住了,還在組織語言想抹黑秦鑒兩句,比如這個男人心思也太難猜了或者這是婆媽偶像劇看多了吧,可何姒身後卻出現了個熟悉的他不敢得罪的身影。

  「咳咳。」身影的主人輕咳兩聲提醒兩人自己的存在,何姒身體卻僵住了。她還沒看到人,就聽鄧辰砂已經朝著她身後喊道:「李老。」

  「教授,你怎麼來了。」何姒同手同腳地轉過身,朝著自己的老師磕磕絆絆地問好。想到剛剛那番話應該全被這個不苟言笑的老教授聽了個遍,她的腦袋就轟的一聲炸開,紅暈從臉孔一直瀰漫到了脖子。

  「我怎麼來了?我不來你們準備向誰匯報進展?」

  教授的話聽不出喜怒,何姒知道自己說了傻話,一邊在心裡問候著鄧辰砂,一邊將腦袋壓得更低了。

  「走吧,早點說完,準時晚飯。」

  「嗯。」何姒訥訥應了一句,跟著李教授的腳步就往會議室走。

  可誰知走在前面的嚴肅身影突然補了一句:「那小子,看不出來啊,我年輕時要是有他一半的本事,你現在就能有師娘了。」

  「誒?」話題突然轉變,何姒愣了一下,才聽出教授語氣里的調侃之意,臉上燙得仿佛要蒸騰出霧氣來,心裡還在嘀咕著——秦鑒可不是什么小伙子,他是千年的妖精,城府套路多著呢。

  何姒還沒嘀咕完,李教授又發話了:「我一直和你們說要把心思放在項目上,現在想想也不正確,內卷內耗只會導致勞動力越來越廉價,你們年輕人就該趁著還有時間,分一半心思去試試別的東西,說不定還能打開社會的新局面,人生要是只剩下工作了,那也太無趣了。」

  「我還是要像老師這樣,一直專注學術。」何姒也不知李教授話中真假,連忙表個衷心。

  「誒你可別忽悠我,我現在和你們這些小年輕待得久了,想法早就變了,我現在就想有段夕陽紅,」李教授半是打趣地看著何姒,問道,「要不要先回個電話再開會啊?」

  何姒連忙擺手:「不用,我開完會再打電話。」

  走在前面的李教授回過頭又看了何姒和她身後的鄧辰砂一眼,說道:「你別忘了就行。」

  「嗯。」何姒頭一低,從他身邊溜進了會議室。

  「媽的。」看著兩人消失在會議室里的身影,鄧辰砂低咒了一句。

  竹籃打水一場空就算了,偏偏自己剛剛的行為完全成了秦鑒的助攻,接近何姒的願望是徹底落空了,心中鬱悶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