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
范宇沒能說完,秦鑒打斷了他的話:「從最開始,這一局就算上了何姒,試探也好,媒介也好,不論那個人想做什麼,保護好何姒,也是保護好我。」
「說不過你。」范宇無奈地聳聳肩,「何姒已經是鄧主任親自認定的重要資產了,我們肯定會重點保護,倒是你有沒有想過,事情可能還有別的解釋。」
「什麼解釋?」
「你才是本體,幻象剝離時帶走了你的部分記憶,甚至是某種能力,這便是你一直以來茫然若失的原因。而從酒店初遇開始,作局的人除了那個幻象還有何姒,他們想利用你混淆的記憶,一起吞併真實的你。」
「這種倒是沒想過。」秦鑒突然扯了扯嘴角,「因為阿姒不會害我。」
「戀愛真是降智。」范宇一口氣沒接上來,狠狠吐槽了一句。破天荒的,關梓鶴也重重點了點頭,同意了范宇的說法。
「不過,我倒是考慮過另外一種可能。」老朝奉也不介意,繼續說著,「所謂兩樣心,也有可能是鏡子和鏡子的製造者。」
「那個小將軍?」范宇顯然知道何姒和秦鑒在千年前的羈絆,問題越來越複雜,他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怎麼突然說起完全沒影子的事情,除了何姒,那個小將軍也重生到現在了?這次的事件這麼熱鬧嗎?」
「他既然是我的製造者,身上必定有和我極像的氣息,鄧林誤認了也不奇怪,而且,他能操縱鏡子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最重要的是,他和何姒也有天然的聯繫,他能利用我,也能利用何姒。」
「但有一點說不通,他既然是你的製造者,為什麼還要花費心神設計這麼多關節,要對付你不是應該有天然的優勢嗎?難道是為了考驗你,看看自己當日的製造之物有多厲害?」范宇滿肚子的不同意,「而且照你所說,小將軍和那個女孩愛戀已久,你就是他兩的定情信物,他既然帶著記憶重生了,怎麼可能把何姒推向你?難道重生時斷情絕欲了?通通對不上啊。」
「我也想過,只是你覺得第一次見面時的何姒如何?」
「什麼意思,白白淨淨,不愛說話,還挺膽小,不過又倔強,」范宇回憶起來,「這麼一說我都有些懷念了,當時可真是只可愛的小白兔啊,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秦鑒不去理會他的吐槽,只是繼續問道:「那時的她可是你我的對手?」
「開玩笑,現在也……」范宇咽了咽口水,「現在還真不一定了。💢♬ ➅9ⓢ𝓱𝓾Ж.c๏𝓜 👊🎃」
「他在練習!」關梓鶴醒悟過來,「和何姒一樣,他是以平常人之姿重生的,只是有著之前的記憶而已,那點能力並不能真正達到他的目的。所以他只能利用何姒接近你,一點點一滴滴恢復自己的力量。」
「或許他還在賭,何姒和他一樣恢復記憶之後,會選擇幫他,而背棄我。」
「這麼說來,何姒確實有這個危險……」
「她不會。」范宇的話再次被打斷,這次老朝奉臉上露出得意洋洋的傲嬌神情,「可惜了,他重活一世,機關算盡,還是算不透人心。」
范宇看著老朝奉面帶桃花的樣子,忍不住再次吐槽:「秦叔,你還是變成和何姒談戀愛的那個小伙子模樣吧,你這樣頂著張皺巴巴的臉犯花痴,實在有些猥瑣了,要不你自己照照鏡子。」
「是嗎?」老朝奉嘴角向上反問著,身體卻從善如流,已經變成了那個玉樹臨風的秦鑒,只是臉上依舊一臉桃花爛漫的樣子。
「阿關啊,看到了嗎,這就是談戀愛的下場。」范宇恨鐵不成鋼。
「可怕。」關梓鶴再次點頭認同,「我幫你看傷口吧。」
「不急,」秦鑒還是擺手,「既然說了,就說詳細些。」
「還有細節是我們不知道的?」范宇看著秦鑒帥的有些耀眼的臉,心情更差了,「秦叔,你還瞞著我們什麼?」
「也不算瞞著,是這次沙海之旅才發現的,本就準備事情結束了說給你們聽。」
「說。」關梓鶴兩次要看傷口被阻止,眼中冒出火來。
「何姒又看到幻象了。」
「什麼!」兩人異口同聲,末了范宇又問道,「這麼快又來案子了,不管那個兩樣心是誰,也太不講武德了吧,難道是習慣了剝削的資本家?」
沒想到兩人對幻象這麼敏感,秦鑒換了種說法:「或者說是她看到之前的記憶了。」
「她開始恢復記憶了?有能力之人開始恢復記憶,是不是意味著有記憶之人要開始恢復能力了?」范宇迅速聯想到之前的對話。
「以何姒的成長速度來看,確實是這樣,不過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她看到了那個將軍的臉,兩次。,-*' ^ '~*-.,_,.-*~ ➅➈sⒽ𝐔ˣ.ςσ𝓂 ~*-.,_,.-*~' ^ '*-,」
「什麼!那個將軍是誰?」異口同聲之後,范宇甚至跳了出來,「聽你的意思,該不會是我們認識的人吧?姜淮小兄弟?」
「你怎麼什麼人都懷疑啊,」震驚之下,連關梓鶴的話都多了,「我猜是上次被迷暈的那個,鄧辰砂,對不對。」
「不是,」秦鑒見兩人好玩,心情又舒坦了一些,神秘地壓低了聲音,「是何姒之前的暗戀對象。」
「啊!那個學長,叫什麼來著,」范宇一拍腦袋,在記憶深處搜尋出了那張臉,「宋兆軒!第一次見面就叫你何姒爸爸的那個,我記得!」
見秦鑒臉色沉了下來,范宇立刻找補起來:「那次招呼打得太自然了,不像有什麼壞心思的樣子啊,不過秦叔放心,我立刻找人給他360全方位包圍起來,時時刻刻監視,讓他一點做壞事的時間都沒有。」
「他若能用鏡廊,你的人又有何用。」
「這……」范宇僵住了,又講起了信奉的至理名言,「不談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而且凡事得分兩面看,若他真是個有壞心思的,這不是把何姒拱手讓你了嗎,棋差一招,也算做了件好事。」
秦鑒立刻反駁:「阿姒當年那滴淚,是落在我心上的。」
「哦喲喲知道了,真是受不了,那你最初在酒店怎麼不主動去找你的心上人?」范宇不敢提何姒為什麼落那滴淚,只好假裝痛苦地捂住了臉,「秦叔,你能不能專注到工作上來,請問你和何姒還有什麼值得大家了解的信息嗎?」
秦鑒略一歪頭,開始將這幾日的新動向從頭到尾全部梳理了一下,攤攤手,除了宋兆軒人像和聲音不符,那聲音似乎是他的之外,沒有別的事需要交代了。而這件事他並不想說,他總覺得是何姒心中總念著他導致的,這種隱秘的快樂與糾葛,甚至還有些害羞,他當然不能說給范宇聽,要不真變成老樹開花了。
范宇看著秦鑒認真思考的模樣,因鄧林而起的那一點點懷疑也徹底歸於湮滅,不過對於宋兆軒是幕後兇手的假說他也不認同。何姒看到了將軍的臉,是近期的事情,顯然是何姒的能力越來越強,記憶也跟著恢復了。而那張臉剛好和宋兆軒重合,那是因為他調查過,那個男孩是何姒之前的暗戀對象,何姒也是因為這個男孩才敗走酒店的,這一點他可不敢說給老朝奉聽,如今兩人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他可不想變成那挑撥是非的長舌婦。
關梓鶴則夾在兩人中間,她看看秦鑒,又看看范宇,兩人明顯都藏著話沒說完,可她也懶得管,畢竟男人的心思一向難猜,尤其是這兩個男人。
「看傷口吧。」短暫的沉默後,秦鑒終於主動伸出了手。
范宇閉了嘴,靜立一旁,眼神專注。關梓鶴則溫柔地托住那隻手,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到鋪著毯子的桌上,然後企圖將秦鑒的衣袖捋上。
「直接剪開吧。」秦鑒阻止了她的動作。
「這麼嚴重?」范宇臉色變得嚴肅。
「好。」關梓鶴低低應了一句,她將秦鑒肩膀處的衣物拉起,剪刀挑開線頭,繞著大臂剪了一圈,然後將緞面衣料小心取下。
「嘶……」饒是見慣了詭異可怖傷口的關梓鶴,看到眼前這隻手臂,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秦鑒的右手手臂上,有一條極粗的傷口從手腕貫穿到右肩,皮膚被撕裂開來,露出深深的肌肉組織,甚至可以隱約看到跳動的血脈。可那不是他手臂上唯一一處傷痕,目之所及,他手臂上已經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仿佛河流,以這條主脈為基礎,無數支流延伸開來,在他的皮膚上縱橫交錯,猙獰可怖。最令人擔憂的是傷口裡孕育出來的隱隱黑氣,在傷口之間遊走,瀰漫著死亡和絕望的氣息。正是這種黑色氣息,不斷地阻止著秦鑒傷口的癒合,侵蝕著他的生機。
「秦叔,你可真能熬啊,」范宇氣極反笑,又陰陽怪氣地朝向關梓鶴,「關大夫,還能治不,還是吃點好的算了?」
關梓鶴不理他,只是臉上原本就冷冰冰的表情更難看了,她小心翼翼地抬起秦鑒受傷的手臂,手指順著那些縱橫交錯的傷痕,在周圍輕輕按壓,黑氣竟然也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像追逐活物般,集中到關梓鶴手指周圍,躍躍欲試,似乎想舔舐新的生命,但卻突破不了帝屋的防線。
「看起來,它還想占據新的身體。」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范宇和關梓鶴幾乎同時開口。
「其實也才一個多月的樣子。」秦鑒回憶著,這是他第一次進去那個局中局時受的傷,如此算來,他認識何姒也才不過一月有餘。不知為何,想到何姒,兇險之境又湧出一絲甜蜜。
關梓鶴當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對著滿目猙獰皺了眉頭:「一個月時間就發展到這個地步,而你有一個月的時間,卻任由這傷口如此擴張,到現在才找我?」
「受傷是一個月前,如此擴張卻才過了……」秦鑒邊說,邊在心裡細細算了算,「才過了三日。」
「三天?這是什麼東西,為何突然加快了病程。」
「不知是什麼,你們覺得呢,煞氣亦或戾氣?」秦鑒覺得,或許自己丟失的記憶里有這段內容,但現在,他也一無所知,「至於病情加重,是上次在幻境之中受到了拉扯,帝屋也斷是了半日才重新帶上。」
「也就是說,真正的傷情發展時間,不過半日?」關梓鶴低著頭,臉朝傷口靠得極近,幾乎貼在了上面,似乎在嗅聞味道,「還好,沒有腐爛之氣,皮肉都是鮮紅的,像是新傷口一般,只是被這黑氣阻礙無法癒合,這傷是什麼造成的?」
「幻境裡的突然變成銀針的雨水。」
「你也在場嗎?」關梓鶴問向范宇。
「在。」范宇答得利落,「我和何姒也淋到雨了,不過沒有受傷。」
「看來黑氣藏在雨中,必要遇到血才能紮根。」關梓鶴下了定論。
「是我輕敵了。」
關梓鶴沒多說什麼,伸手朝向秦鑒的帝屋手串,可還沒碰到那抹鮮紅,手立刻就被按住了。
「我想把手串取下看看傷口的發展情況。」她抬頭看向秦鑒。
「恐怕不行。」隨著這句話,秦鑒似乎徹底放鬆下來,可臉色卻在一瞬間變得蒼白。關梓鶴和范宇都看到嫩綠的荊棘幼芽以帝屋手串為起點,蔓延而上,與那些黑色氣息纏繞在一起,荊棘一直在成長,又不斷被絞殺,始終沒法成長成最終的墨綠植株,將黑色全部包裹。
於此同時,一直咬緊牙關的秦鑒額頭上也冒出冷汗,他重新在右臂上端輕點了幾下。
「你一直還在抑制著傷口?」
看到秦鑒點頭,關梓鶴憂心更重。
「那次拉傷之後,傷口範圍擴張的很大,帝屋似乎也要撐不住了,我只能暫時封住了這條手臂的筋脈。」
關梓鶴復又看向那條手臂,沉默了許久,才說道:「或許可以試試,我沒有全部把握。」
「你想怎麼試?」
「這黑色氣息既然有追逐活物的本能,不如就用這個特點把它引出來,截殺在體外。」
「用誰,你怎麼確定百歲狼對它的吸引力比這面鏡子強?」范宇似乎不同意。
「你,」關梓鶴指了指范宇,「你新陳代謝速度異於常人,生命力是最旺盛的,而且你有那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