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五章 轟轟烈烈的事業

  縣令被帶上來了。

  嬴政問道:「你是哪一縣的縣令?」

  縣令說道:「臣乃古賢縣令趙嗣。」

  嬴政點了點頭:「古賢縣,你不奉詔入京,所謂何事?」

  縣令拱了拱手,認真的說道:「因為關於古麥村的事,臣調查出來了一些問題,不敢不告知陛下。」

  嬴政嗯了一聲,淡淡的說道:「是什麼事?」

  縣令說道:「臣發現,古麥村的村民,被人給騙了。」

  這時候,朝中的所有人都在認真的聽著,忐忑不安的等著縣令給出一個結果。

  縣令對嬴政說道:「臣發現,有人假扮天子使者。」

  此言一出,群臣譁然。

  假扮天子使者?這和假傳聖旨有什麼區別?甚至因為這種事太過匪夷所思,朝臣們一時間甚至想不到應該用什麼樣的刑罰來處理這種情況。

  嬴政對縣令說道:「有人假扮天子使者?是何人假扮天子使者?」

  縣令說道:「臣不知道具體是誰,但是臣知道,那人是朝中某位大人的親信。」

  施鄔頓時打了個寒戰,心想:難道此人真的發現了?不會吧,他是怎麼發現的?沒有可能啊。

  嬴政一臉淡然,問道:「你怎麼知道是有人假扮天子使者?你又怎麼知道,這人是朝中大臣的人?」

  縣令說道:「因為那假使者對朝中的事情似乎頗為熟悉,說的頭頭是道。騙過了臣縣衙中的巡捕。」

  「臣認為,這些使者定然是朝中大臣的下屬,否則的話,不可能對朝政如此熟悉。」

  嬴政問道:「那麼你又怎麼認定,這些使者是假的呢?」

  縣令從袖子裡面拿出來了一款絹布,說道:「這是假使者提供的所謂朝廷政令,臣認為。破綻百出。」

  小宦官把那塊絹布接了過來,捧著遞給了嬴政。

  嬴政看了一眼,冷笑了一聲,丟到了地上:「好大的膽子。」

  縣令低著頭不說話。

  嬴政看著朝中大臣,淡淡的說道:「是你們做的嗎?」

  那些朝臣都低著頭,誰也不說話。

  其中施鄔在心中瑟瑟發抖。

  他正在一個勁的思考,思考自己有沒有留下破綻,會不會讓人給查出來。

  甚至他開始向後路,萬一被查出來之後,應該怎麼辦。

  是逃跑,還是……

  施鄔橫了橫心: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就不能怕,不能猶豫。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只要證明了謫仙在動搖大秦根基,那就萬事大吉了。

  施鄔橫心之後,就變得堅強多了。

  他學著周圍朝臣的樣子,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那個所謂的朝臣。

  嬴政看著下面的朝臣,呵呵冷笑了一聲,對身邊的小宦官吩咐了兩句。

  小宦官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走了。

  天子下令要查一個人,怎麼可能查不出來?只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所以嬴政並不擔心。

  嬴政淡淡的問縣令:「那些假使者,在你的縣內做了什麼?」

  縣令說道:「他們抓了古麥村的村民,對他們進行了一番恐嚇,不許他們說實話,甚至讓他們誣陷謫仙。」

  嬴政恍然大悟,哦了一聲說道:「如此說來,槐穀子的辦法,百姓們是很擁護的了?」

  縣令說道:「是。」

  嬴政又說道:「如此說來,古麥村村民的話,其實都是假的了?」

  縣令點了點頭,說道:「是。」

  這時候,施鄔忍不住了。

  他站出來,對縣令說道:「我怎麼忽然覺得,這個假使者,未必真的存在呢?」

  縣令愣了一下,對施鄔說道:「這位大人,你為何要這麼說?認證物證,清清楚楚,那假使者怎麼可能不在?」

  施鄔說道:「我們可以做一個合理的推測。假如,我們說假如啊。假如百姓對謫仙的辦法不滿,尤其是古麥村的村民,對謫仙的辦法尤其不滿。」

  「忽然有一天,出現了幾位使者,可以帶著他們去朝中訴苦。於是這些百姓興奮地來了。」

  「可是謫仙聽到了風聲,於是他找到了一個縣令,讓這縣令偽造了一份漏洞百出的政令,然後誣陷陛下的使者是假的。」

  「如果使者都是假的,那麼這些百[ ]姓的口供自然也就是假的了。自然也就做不得數了。」

  「那麼謫仙就可以高枕無憂了。諸位想想,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朝臣們聽了之後,有不少人都點了點頭。

  謫仙做事向來沒有章法,隨心所欲,任意妄為,這確實像他能做出來的事。

  李水有點無奈的說道:「諸位,你們可以質疑我的性格,但是不能質疑我的人品。」

  「我騙過人嗎?我撒過謊嗎?我哪一句說的不是真的?如果諸位覺得我撒過謊,騙過人,請你們指出來,讓我聽聽。」

  朝臣:「……」

  他們都沉默了。

  好像還真的沒有這種事啊。

  施鄔說道:「以前謫仙確實沒有撒過謊,但是不代表現在不撒謊。我覺得謫仙騙人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畢竟現在是生死較量,任何一種可能性都不能忽略。」

  朝臣們都點了點頭,覺得這話頗有道理。

  李信有些無奈的看著這些人:一群牆頭草啊。

  嬴政對縣令說道:「關於那些假使者的身份,你還有什麼消息嗎?」

  縣令想了想,說道:「那假使者曾經拿出來了一塊玉佩,想要證明身份。我那幾個巡捕,還記得玉佩的樣子,我讓他們畫下來了。」

  於是,縣令從袖子裡掏出來了一張紙,紙上畫著一枚玉佩。

  朝臣們湊過去看了看,議論紛紛。

  嬴政淡淡的說道:「諸卿,你們見過這枚玉佩嗎?」

  朝臣們說道:「面熟,有點面熟,好像在不久前見過,但是具體在哪見過,又有些想不起來了。」

  而施鄔則心中打鼓。

  別人不記得這塊玉佩,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啊。

  因為這玉佩確實是他的。

  幾個月前,這塊玉佩曾經在謫仙樓公開拍賣,引起了一番熱議。

  當時施鄔餐大氣粗,把這玉佩給買下來了,難怪這麼多朝臣對這玉佩印象深刻。

  施鄔沒敢說話,默默的等著,等這討論的氛圍下去之後,施鄔緩緩的鬆了口氣。還好,大家都沒有想起來這玉佩的來歷。

  嬴政淡淡的說道:「你們都回去好好想想吧,想清楚了再來。」

  嬴政說完之後就走了。

  朝臣們面面相覷,然後向外面走。

  他們習慣性的想自己在公眾的住處走去。然而,有小宦官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微笑著說道:「諸位大人,你們這是去哪啊。」

  朝臣們愣了一下,說道:「去哪?我們不是被安排在那邊留宿了嗎?」

  小宦官說道:「陛下有令,諸位大人不必封禁在宮中了,可以離開了。」

  朝臣們又驚又喜,問道:「當真?」

  小宦官微笑著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

  朝臣們又驚又喜,對小宦官說道:「那……我們現在便可以出去了?」

  小宦官笑了笑:「自然是現在便可以出去了。」

  於是,朝臣們興奮的向外面走。

  遠遠地,他們看見宮門已經打開了。

  幾分鐘後,朝臣們離開了皇宮,像是飛出籠子的鳥兒一樣,要回到自己家了。

  然而,他們又被別人攔下來了。

  攔住他們的,是商君別院的一個匠戶。

  朝臣們有些不解的看著匠戶:「你這是什麼意思?」

  匠戶說道:「諸位需要交錢才能出去。」

  朝臣們一臉懵逼:「交錢,給誰交錢?」

  匠戶說道:「自然是給商君別院交錢了。」

  朝臣們哈哈大笑:「給商君別院交錢。真是有趣,我們為何要給商君別院交錢?不交錢就不能離開了嗎?商君別院現在做山賊了嗎?不交錢就不能回家?這是什麼道理?」

  匠戶說道:「諸位在宮中的花銷,都是商君別院供應的。現在諸位要走了,當然應該結帳了。」

  朝臣們瞪了瞪眼睛:「什麼商君別院供應的,真是豈有此理,是陛下將我們留在宮中的。我們住的是宮中的房屋,吃的是宮中的飯菜。和商君別院有什麼關係?」

  匠戶乾咳了一聲,說道:「是這樣。宮中的宦官和宮女,各司其職,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諸位到了宮中之後,他們的工作量就很大了。」

  「這多出來的工作量,算誰的?只能算到諸位頭上。按照謫仙提出來的,按勞分配,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勞不得。」

  「這些宮女和宦官幹了那麼多的活,他們的俸祿也應該多一些才對。而這多出來的俸祿,也應該諸位大人拿出來才對。」

  朝臣們都有點不爽。

  以前槐穀子沒來的時候,他們也曾經留宿宮中,但是從來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這個槐穀子……事情真多啊。

  不過很快有朝臣反應過來了,他們看著匠戶說道:「不對啊,按照你的理論,我們是欠了陛下的錢,這些錢應該給陛下才對,為什麼要給槐穀子呢?」

  匠戶哦了一聲,說道:「那些多出來的俸祿,諸位確實應該給朝廷,這些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諸位吃的飯,喝的水,都是商君別院送過去的。」

  「我們商君別院,每日送到宮中的飯菜是免費的。這些是謫仙在孝敬陛下,這個沒有問題。」

  「但是諸位大人也在宮中白吃白喝,這就說不過去了。」

  那些朝臣個個氣的吹鬍子瞪眼:「什麼白吃白喝?什麼叫白吃白喝?」

  匠戶乾咳了一聲,對朝臣說道:「因此,諸位要把這些飯錢給付了。」

  朝臣們個個不爽的說道:「多少錢?」

  匠戶笑眯眯的說道:「不貴,每人一鎰金。」

  朝臣們驚呼了一聲:「一鎰金還不貴?」

  匠戶乾咳了一聲,說道:「諸位大人有所不知,你們身居宮中,這些飯菜做好之後,要送到宮中去的。」

  「這一路上,車水馬龍,萬一把送菜的匠戶給撞了怎麼辦?一條人命,值不值一鎰金?」

  「為了做出這飯菜,燒火的火工要努力的吹火,萬一不小心把房子點著了。這一棟房子,值不值一鎰金?」

  「炒菜的大娘,不停的翻炒,時不時就有油花崩出來。萬一崩到眼睛裡面,大娘不就瞎了嗎?」

  「這一雙眼睛,值不值一鎰金?」

  朝臣已經無語了。

  匠戶說道:「所以,這菜完全不貴啊。」

  朝臣們幽幽的說道:「然而,送菜的人死了嗎?吹火的人點燃了房子嗎?炒菜的人瞎了眼睛嗎?既然沒有,憑什麼收我們這麼多錢?」

  匠戶說道:「他們雖然沒有出事,但是事前我們都買了保險,這保險的份額,就在諸位身上了。」

  朝臣:「……」

  匠戶又說道:「另外,皇宮是何等高級的地方?皇宮當中,金碧輝煌,處處透著皇家的威嚴,與皇家的仙氣。」

  「諸位在外面吃飯,和在宮中吃飯能一樣嗎?哪怕一塊饅頭,在宮外是饅頭,到了宮內也不是普通的饅頭了,應該身價倍增。」

  「如果你們這頓飯,我收一文錢,那不是覺得皇宮寒酸嗎?那不是覺得不夠高貴嗎?諸位如果不想出一鎰金,是不是覺得皇宮不值這麼多錢?你們對宮中沒有太過敬畏之感啊,莫非你們有謀反之心?」

  朝臣們大吼了一聲,擼起袖子來,似乎要暴揍這匠戶一頓。

  匠戶見狀,連忙向後退了一步,隨時準備著逃跑。

  誰知道那些朝臣從身上拿出來金子,紛紛丟在地上:「給你了,給你了。拿了錢趕快滾。」

  朝臣們氣呼呼的走了,匠戶看著這些朝臣,心想:諸位大人身上穿著綾羅綢緞,看起來斯斯文文,怎麼一到了說話的時候,就這粗魯不堪呢?

  他有些失望的搖了搖頭,心想:「回頭謫仙問起來,應該向謫仙建議,夜校的課,多開一門禮儀課才行。」

  匠戶一想到謫仙要教別人禮儀,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就有一種小激動。

  至於謫仙和李水,他們並沒有出宮,而是被嬴政叫到了書房當中。

  嬴政坐在椅子上,看著李水,淡淡的說道:「你當真沒有買通那縣令嗎?」

  李水苦笑了一聲,說道:「陛下明察秋毫,早就知道真相了,何必再來嚇唬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