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給他上頭版

  馮去力意氣風發,一定要逼著馮甲趕快去投稿。

  馮甲努力的阻攔他。

  看在多年主僕情分上阻攔他。

  但是……沒有阻攔成功。

  馮甲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主人,當真要發到報紙上?」

  馮去力說道:「當然。」

  隨後,他有些疑惑的看著馮甲:「你怎麼回事?為何一直推諉?莫非是怕了槐穀子不成?」

  馮甲乾咳了一聲,有些為難的說道:「主人,要知道謫仙入朝以來,屢屢與人爭鬥,從來沒有敗績啊。」

  「多少人自信滿滿,想要扳倒槐穀子,一夜揚名。可是現在呢?他們都做了一抔黃土。連姓名都被世人遺忘了。」

  「小人覺得,咱們這一次,是不是太冒險了?」

  馮去力沉默了一會,然後緩緩的搖了搖頭,說道:「我與他們不一樣。我能扳倒槐穀子,有十大理由。」

  馮甲驚奇的看著馮去力。

  馮去力自信滿滿的說道:「其一,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槐穀子在朝中囂張跋扈,對他不滿者大有人在。而我在朝中一向隨和,友人眾多。一旦我與槐穀子開戰,必定有人幫我。」

  馮甲哦了一聲。

  馮去力又說道:「其二,會計已經離開了,確定咱們的帳目沒有任何問題。咱們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那還怕什麼槐穀子?」

  馮甲乾笑了一聲,有些虛弱的說道:「也是啊,主人考慮的周到。」

  馮去力又說道:「其三,槐穀子確實屢戰屢勝。但是那是因為他的對手太弱了。他曾經和本大人這樣地位奇高的人戰鬥過嗎?」

  馮甲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絕對沒有。與此同時,馮甲腦海中浮現出來了被迫做至交好友的趙騰和淳于越,被懟的很狼狽的李斯和王綰,已經死了的趙高……」

  馮去力繼續信心十足的說道:「其四。這次我不是主動要扳倒槐穀子,而是一步步被逼到了這個份上,不得不做,不得不傾盡全力。而槐穀子未必需要傾盡全力。這樣兩相比較,一個盡力,一個不盡力,我焉有不勝之理?」

  馮甲應了一聲:「是,大人說得對。」

  馮去力滿意的點了點頭,又說道:「除此之外,日前我們這些朝臣去商君別院聽夜課。有一課是講到了概率。說將一枚半兩錢拋到空中看正反。」

  「如果不加干預的話,大約有五十來次是正,五十來次是反,這就是概率了。」

  「現在槐穀子扳倒了多少人?勝了多少人?就算從概率上說,我這次也應該贏了。」

  馮甲有些茫然的看著馮去力,心想:這玩意……也能用概率?好深奧啊。

  馮去力接著說道:「其五,我這篇清白賦,言辭懇切,讀起來催人淚下,必定能在百姓心中引起反響。」

  「最後,我有自信,此事能成,則一步登天。若不能成,我寧願告老還鄉。」

  「這份自信心,讓我必勝。又因為這份自信心,前面的無條理由,成功的機率都要翻倍。五大理由,瞬間變成了十大理由。」

  馮甲:「……」

  也……也用不著這樣湊數吧?

  馮去力微笑著問道:「如何?」

  馮甲連連點頭,說道:「小人已經能想像出來,主人獲勝之後的光彩了。到時候小人也能跟著風光一把。」

  馮去力哈哈大笑,說道:「這是自然。」

  馮甲乾咳了一聲,對馮去力說道:「那……小人就先出去了?」

  馮去力嗯了一聲,然後又叫住馮甲:「你等等,你覺得我這篇清白賦,登在什麼地方比較好?」

  馮甲快哭了,怎麼還沒忘了這件事?

  他說:「主人的意思呢?」

  馮去力說道:「咸陽日報,比較正統,一般報導大事,內容比較克制。我這清白賦感情真摯,催人淚下,似乎更適合將軍小報。」

  馮甲點了點頭:「是,將軍小報看的老百姓更多一些。」

  馮去力說道:「那就是將軍小報,恰好將軍小報總是傍晚發報,告訴他們,今天一定要見報,否則的話,本大人就去投給儒者大報了。」

  馮甲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走了。

  …………

  一刻鐘後,將軍小報門口出現了馮甲的身影。

  馮甲有些猶豫,一直在門口徘徊。

  將軍小報的記者探出頭來,看著馮甲說道:「老兄,你在幹什麼?」

  馮甲乾咳了一聲,說道:「我這裡有一篇文章,想要登報。」

  記者說道:「哦,登報啊。頭版十萬錢,副版一萬錢。夾縫一千錢。你要登在哪裡?」

  馮甲大吃了一驚:「這麼多?」

  記者說道:「當然了,你也不看看咱們將軍小報的發行量,這要是登上去,那不是一夜成名嗎?」

  「當然了,也不是誰的文章都能登上頭版。我們也要看質量的。」

  馮甲說道:「你看這篇文章如何?」

  記者掃了一眼,也沒有仔細看:「這什麼玩意?」

  馮甲說道:「清白賦。」

  記者:「什麼清白賦?我們將軍小報是報導奇聞軼事的,受眾是普通百姓,誰有工夫看這些扯淡的東西?」

  馮甲:「……」

  他鬆了口氣,轉身就走。

  現在好了,將軍小報不收,那麼這一篇清白賦就不用登上去了。

  雖然馮甲打算卷錢開溜,但是多年的主僕情誼……能讓馮去力少丟一點人,就少丟一點人吧。

  這是他最後的善良。

  沒想到馮甲剛剛走到門口,就有人叫道:「等等。」

  馮甲只好站定了腳步。

  只聽剛才的記者說道:「主編,你怎麼來了?」

  馮甲回頭,看到是一個中年男人,正一臉微笑的看著馮甲。

  這一位,估計就是將軍小報的主編了。

  主編說道:「別人的文章可以不登,但是這一位的文章,怎麼能拒絕呢?如果我沒有認錯的話,尊駕是御史大人府上的管家吧?」

  馮甲點了點頭。

  他現在寧願自己不是馮府的管家。

  主編說道:「來來來,讓我看看尊駕的文章。」

  馮甲只能把清白賦遞上去了。

  主編看了一段,然後點了點頭:「不錯,不錯,文采斐然啊。」

  他又向後面讀了一段,然後說道:「咦?這竟然是御史大夫寫的嗎?」

  馮甲說道:「自然是御史大夫寫的了,小人哪有這樣的本領。」

  主編點了點頭:「好啊。好啊。原來是御史大夫的手筆,怪不得如此動人。」

  馮甲問道:「那……能登上去嗎?」

  主編想了想,說道:「此事我不能做主,我得去上報一下,請稍等。」

  馮甲應了一聲。

  他被帶到了報社裡面,上了茶水,一邊喝茶一邊等。

  與此同時,主編上報給了副總編,副總編上報給了總編,總編又拿著文章急匆匆去找李信。

  他到了李府,聽人說李信剛剛離開,去了商君別院,於是又急匆匆的去商君別院。

  半個時辰之後,總編終於見到了李信,李信正在和李水下棋,旁邊的伏堯急的抓耳撓腮,一副想要指點一下的樣子。

  主編走到近前的時候,看到謫仙拿起來一枚棋子,重重的砸在李信的旗子上,嘴裡面哈哈大笑:「你的軍長被我的炸彈炸死了。」

  主編心想:謫仙好厲害啊,學識居然如此淵博,這樣的棋我聽都沒有聽說過。這裡面有軍長?炸彈……難道是傳聞中的那種新式武器?怪不得謫仙和李大將軍並成為當世兩大戰神,天天琢磨打仗,能不是戰神嗎?

  這時候,旁邊的伏堯唉聲嘆氣,使勁拍著李信的肩膀說道:「老李,你若聽我的話,用師長堵住炸彈,便不會如此了。」

  李信在旁邊幽幽的說道:「無妨,你沒有看見嗎?我的炸彈已經逼近他的司令了。」

  伏堯說道:「那有什麼用?他的司令周圍全都是小兵,你的炸彈過得來嗎?」

  李信說道:「過不來不要緊,只要能將他逼在角落中動彈不得便可以了。現在他有司令和沒司令有什麼區別?我只要在外面殺他的散兵游勇就可以了。」

  主編又一臉敬佩的看著伏堯,心想:伏堯公子果然厲害啊,居然能與兩大戰神一較短長?看來我大秦據當今聖上之後,又要有一位生命天子了。

  主編正在感慨的時候,伏堯一抬頭看見他了,連忙說道:「來的正好,來來來,咱們兩個也下一盤。」

  主編為難的說道:「小人不會啊。」

  伏堯說道:「你不是辦報紙的嗎?文化人還不會?這個連三歲孩童都會,來來來,我教你。」

  伏堯拉著主編做到了一張小桌子跟前,旁邊有小丫鬟擺上了棋盤。

  主編看著那一堆司令、將軍、師長、旅長、團長、營帳、隊長、伍長、工兵……有點眼暈。

  伏堯說道:「這是大致對應的咱們軍中的軍銜。這個司令,你就理解為三軍主帥好了。」

  主編點了點頭:「是。」

  他畢竟是辦報紙的,見多識廣,對軍中的軍銜,也有所耳聞。所以伏堯說了一通之後,他大概就明白了誰大誰小。

  伏堯說道:「至於規則,這個也簡單,就是大的吃小的,只能在附近前後左右移動,不能斜著動,明白了嗎?」

  主編哦了一聲,又問中間的軍旗:「這是屬於誰的?」

  伏堯說道:「誰贏了就是誰的。」

  主編連連點頭,又問:「這炸彈和地雷怎麼用?」

  伏堯說道:「炸彈可以動,想炸誰就炸誰。地雷不能動,但是人也動不了它。想要讓他動,除非你踩上去,和地雷一塊死了。」

  「但是工兵可以把地雷鏟掉……」

  主編聽了一會,然後又消化了一會。

  他忽然發現,這種棋似乎很簡單,也很好玩啊。

  伏堯催促道:「快來吧。」

  於是主編和伏堯玩起來了。

  這一玩,就是兩個時辰。

  馮甲在將軍小報等消息,一杯接一杯的喝茶,感覺膀胱都要爆炸了。

  他忍不住問記者:「怎麼還沒有回來?」

  記者說道:「這很正常,畢竟是御史大夫的文章,肯定要字斟句酌,仔細研究。」

  馮甲嘆了口氣,說道:「那我借用一下廁所。」

  記者一臉歉意的說道:「廁所,只能在這裡工作的人用。畢竟人多手雜,讓你進到後面去,丟了東西說不清楚。」

  馮甲:「……」

  他說道:「那我先離開一會。上個廁所再回來。」

  記者有些猶豫:「萬一主編回來了,您老卻不在。那這版面費……」

  馮甲想了想,多少錢不是錢呢?這個錢不要白不要。

  他問記者:「你覺得,這個文章能上哪一版?」

  記者說道:「至少是副版。」

  馮甲算了算,副版就是一萬錢啊。

  於是,他坐在凳子上,死死的忍住了。

  等到天黑的時候,伏堯終於放了主編。

  主編這才有時間去找李信,把來意說了一邊。

  李信好奇的說道:「什麼東西?馮去力的文章?清白賦?拿過來看看。」

  李信拿出來看了一會,裝模做樣的點了點頭:「嗯,寫的好。」

  李水也拿過來,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嗯,寫的確實不錯。」

  其實,他們兩個根本不知道這清白賦是什麼東西。什麼辭藻的好壞,更是一竅不通。

  甚至於有一些生僻字李水都不認識。

  不過,他們至少知道這是馮去力喊冤叫屈的東西。

  李水納悶的問李信:「此人,為何如此有自信?」

  李信說道:「我也不知道啊,是不是你弄錯了?他真的是清白的?」

  李水說道:「不可能啊。王五那麼多金銀,哪來的?那肯定是他送的啊。」

  李信說道:「若當真是他送的。他為何如此囂張?」

  李水說道:「他確實很囂張,不僅寫了清白賦,而且出錢出力,幫忙請了很多會計,一副要找出真相的樣子。」

  李信說道:「我越來越看不懂馮去力了。」

  李水說道:「是啊,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來。」

  主編在旁邊乾咳了一聲,問道:「兩位大人,那這文章……」

  李水說道:「登,登頭版。」

  李信乾咳了一聲:「槐兄,那是我的報紙。」

  李水笑嘻嘻的說:「行,聽李兄的。」

  李信說道:「登,登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