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外面有一個廣場。
村民們坐在了露天廣場中,山風嗚嗚的吹過來,馮去力覺得舒服多了。
他看著這些村民,不由得嘆了口氣,心想:這些人,毛髮旺盛,頭髮鬍子簡直像是黑熊一樣,真是可怖。據說商君別院提出來了一個假說,說人和猴子有親緣關係。或許……沒準是真的……
這時候,馮甲遞過來了一個喇叭。
馮去力舉著喇叭,大聲說道:「批判大會,現在開始。」
張三也拿出來一個喇叭,把這話翻譯出去了。
那些村民鴉雀無聲,都抻長了脖子等著,一副呆鵝的樣子。
他們對什麼批判大會並不感興趣,這些人滿腦子就一個念頭:什麼時候發雞蛋?
很快,管事被帶上來了。
他被人五花大綁,神態極為狼狽。
張三大聲宣布著管事的罪狀:「此人,為虎作倀,魚肉鄉里,欺壓百姓,罪大惡極。諸位,你們誰先上來揭露他的罪惡?」
村民們都坐在下面,靜靜的看著。
他們誰也不敢上來。
他們不敢和管事的作對,畢竟管事的是城中貴人的人。
今天欺負了管事的,回頭這些秦兵走了,大家不都得完蛋嗎?
馮去力皺了皺眉頭,對張三說道:「你這辦法,好像不管用啊。」
張三微微一笑,對馮去力說道:「大人不要著急,這不是剛開始嗎?」
隨後,他悄悄的做了個手勢。
這時候,村民當中,有個瘦小的男人走了出來。
他戰戰兢兢地說道:「我來說。」
他顯然很害怕,但是依然鼓起勇氣,走到了最前面。
也不知道是誰給了他力量。
張三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
這人指著管事的說道:「我曾經有個貌美的妻子,有一天被這個禽獸給瞧見了。於是他就將我的妻子搶走了。」
「三天三夜,不曾歸還。第四天我再見到妻子的時候,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竟然被他打的遍體鱗傷。」
「我那妻子奄奄一息,在家中躺了一個月,最後還是死了。嗚嗚嗚……」
張三點了點頭,感慨的說道:「苦大仇深啊。」
他從籃子裡拿了一個雞蛋,塞進這人手中,說道:「這是大人看你可憐,額外賞賜給你的。」
這瘦削的男人又驚又喜,接過了雞蛋,連連鞠躬行禮。
然後他下去了。
張三問道:「還有沒有人上來?」
依然沒有人上來,但是有些人已經蠢蠢欲動了。
他們被雞蛋誘惑了。
可是……管事的欺壓他們太久了,他們又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為了一個雞蛋,而得罪了管事的。
畢竟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啊,這要是一不留神……
這時候,張三又悄悄的擺了擺手。
隨後,有另一個人走上來了。
村民們不明白這裡面的門道,馮去力卻看到了張三的小動作。
他納悶的問道:「這些人,是你的人?」
張三點了點頭:「正是。」
馮去力更加疑惑了:「你何時收買的他們?」
張三笑嘻嘻的說道:「就在一刻鐘前。收買他們很容易,我告訴他們了,只要他們肯上台,事後每個人贈送五個雞蛋。」
「看他們那副興高采烈的樣子,我感覺如果把價錢提高一倍的話,讓他們去殺人他們都肯。」
馮去力:「……」
他有些無奈的看著這些村民,又重複了一遍那句話:「此地民風,真是荒唐啊。」
張三安排好的積極分子已經上了一個遍了。
而這時候,村民的情緒已經被完全帶動起來了。
或者說,是雞蛋把他們的情緒帶動起來了。
眼看著那麼多人上台之後,都已經領到了雞蛋,他們有點眼熱。
於是有人戰戰兢兢的上台了。
他們開始挨個控訴管事的。
有的人說,管事的牽走了他們家的牛,有的說,管事的砸了他們家的瓦罐。
起初的時候,管事的還在爭辯。
說這些窮人,哪裡有什麼牛?
但是秦兵在旁邊踹了管事幾腳之後,他就低下頭去,不敢再做聲了。
後來上台的人越來越多,剩下的人就開始爭先恐後了。
馮去力感慨的說道:「想不到小小的一枚雞蛋,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
張三微笑著說道:「用謫仙的話說,在這個地方,金本位,銀本位,不如蛋本位。」
馮去力:「……」
…………
「什麼?蛋本位?」李信瞪大了眼睛,驚奇的看著李水。
李水點了點頭,說道:「雞蛋擁有了流通價值,並且能定義其他的商品,它就變成了一種本位貨幣。」
李信納悶的說道:「可是我始終不明白,你為何不用金子?」
李水說道:「用金子太俗氣了,用雞蛋比較親切。」
「金子,那是財大氣粗,到處撒錢。而雞蛋,那是親朋好友之間,互相串親戚,贈送禮物。」
李信:「……」
說得好有道理,真的是難以反駁啊。
這時候,李水對匠戶說道:「再去調一批雞蛋過來。」
匠戶應了一聲,轉身就要走。
李水想了想,又對匠戶說道:「對了,你派人去給咸陽城中送信,就說蛋本位這件事,和我謫仙一毛錢關係都沒有。」
匠戶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走了。
李信納悶的看著李水:「我怎麼覺得,你不是真的不愛名呢?你這是欲蓋彌彰,從另一個角度宣傳你自己吧?你這是假謙虛啊。槐兄,我發現你爭名的門道是越來越多了。」
李水乾咳了一聲:「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李信:「……」
李水向周圍看了看,對李信說道:「李兄,咱們再帶著安東尼去遠方兜一圈吧,不要讓他攪合了馮去力的批判大會。」
李信:「你對這大會怎麼這麼上心?怪怪的。」
李水說道:「這畢竟是馮去力第一次辦這樣的大會嘛。」
「你是不知道,第一次是很寶貴的。如果第一次沒有做好,後面就有了心理陰影,就很難了。就算勉強做成了,也無法享受到樂趣,總是戰戰兢兢的。」
李信:「……」
這話怎麼聽起來有點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