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東方來的勇士

  李斯一黨,本來打算今日在朝堂上,把趙佗釘死的。

  沒想到趙佗絕地反擊了。而且巧妙地利用了李斯一黨的彈劾。

  現在可好,趙佗居然變成了不願意結黨營私的義士,之前五四三番羞辱李斯,也變成了為了脫離李斯,不得已而為之。

  而李斯,變成了小肚雞腸的奸臣,為了留住人才,不擇手段。只要入了他的門下,就不允許再脫離,否則的話,就要置之於死地。

  這和盜賊匪徒有什麼區別?

  這時候,李斯再也不能躲在幕後指揮了。

  他站出來,聲淚俱下的說道:「陛下,這是趙佗對老臣的誣陷啊。老臣絕對沒有結黨營私,絕對沒有……」

  他還沒有說完,趙佗就幽幽的說道:「聽聞,李斯大人向門下的多有朝臣,都借了大量的錢財,多者數百萬千,少者也有數萬錢。」

  「而且借錢之後,從來沒有提一句要還錢。」

  「大人你在府中錦衣玉食,飲酒作樂。而你門下之人,卻捉襟見肘,敢怒不敢言,每每見了大人,還要強顏歡笑。」

  「試問,大人這等行徑,是在勒索呢?還是在征捐稅呢?」

  征捐稅三個字,讓李斯打了個寒戰。

  「這個趙佗,竟然如此牙尖嘴利?往日怎麼沒有看出來?」李斯越來越心慌了。

  他回頭看了趙佗一眼,更是恨得牙根痒痒,心想:「老夫為何借錢?還不是為了給你買寶劍嗎?結果你這個忘恩負義,背信棄義,厚顏無恥之徒,我……」

  李斯深吸了一口氣,向嬴政解釋說:「陛下,老臣借了錢財,是一定會歸還的,只是近日有些拮据,因此拖得時間長了一些。」

  那些被借錢的朝臣也紛紛站了出來,說道:「我等是自願借給廷尉大人的,不存在勒索。廷尉大人也從來沒有賴帳的意思。」

  「我等與廷尉大人,志趣相投,乃是好友,並非門客關係。」

  這些朝臣眾口一詞的為李斯開脫,在嬴政看來,這就更可疑了。

  他知道,趙佗說的其實沒有錯,朝中這些重臣,都有自己的班底。

  王綰有,李斯也有,淳于越也有。趙騰也有一些。馮去力對下屬的御史們也是說一不二。

  李信到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也與軍中不少將領交好。

  這樣一路看下來,倒是槐穀子最讓人省心啊。

  因此,嬴政決定趁這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朝臣,讓他們知道畏懼,讓他們知道收斂。

  嬴政沒有說話,但是李斯只要看嬴政的表情,就明白了一大半。

  李斯是個聰明人,而且跟在嬴政身邊很久了。他太了解應徵了,他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大意了,太大意了啊。

  本以為皇帝足夠信任,自己可以趁機收攏朝中的大臣。或許是這些年順風順水,忘記了陛下是什麼樣的人了。

  李斯心中有些苦澀,覺得自己有時候真的是聰明過了頭了。

  陛下,確實寵信自己,但是有一個前提,就是不能觸動他的底線。

  這麼多年來,李斯一直小心翼翼,在嬴政許可的範圍內做事。

  沒想到趙佗這傢伙,上來直接把嬴政的底線提高了。一直踩著線的李斯一下到了線外。

  李斯閉上了眼睛:如果皇帝執意要殺我。那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對於皇帝來說,天下有這麼多人,也許再找一個人做廷尉也就是了。

  李斯覺得,自己要做那個殺雞儆猴的猴子了,因此喲對岸放棄抵抗了。

  朝堂上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替李斯說一句話。

  朝臣之間的鬥爭,總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李斯敗了,別人就有了出頭的機會。誰願意開這個口呢?

  這時候,李水一臉嚴肅的站了出來,對嬴政說道:「陛下,臣以為,廷尉大人乃忠貞之士,絕對不會謀反。」

  朝臣:「???」

  槐穀子這傢伙是不是吃錯藥了?他向來最喜歡誣告別人謀反,現在怎麼會幫人開脫?

  嬴政也有點納悶的看著槐穀子,不知道他在搞什麼。

  李水一臉感慨的說道:「廷尉大人,是一位能臣啊。為我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這樣的人,豈能輕易降罪?」

  「臣懇請陛下,認真調查一番,若廷尉大人真的有不軌之舉,再殺了他也不遲。」

  嬴政聽到這裡,心中微微一動:是啊,昔日秦滅六國,李斯出謀劃策,確實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如果今日殺了他,後世的人怎麼看朕?沒有容人之量?可以共苦不能同甘?

  其實,嬴政是不相信李斯有謀反之心的。原因很簡單,李斯是個聰明人,應該可以看出來,謀反沒有任何出路。

  嬴政想要治李斯的罪,無非是告誡天下官吏,引以為戒罷了。

  現在被李水這麼一提醒,嬴政已經改了主意。

  這隻猴子,不能李斯來做,得換個人。

  於是嬴政點了點頭,說道:「槐穀子,言之有理。」

  嬴政採納了李水的意見,決定派人調查李斯一番,再做定奪。

  如果李斯真的有問題,到時候再降罪也不遲。

  當然了,那樣的調查,多半就淪為了走過場了,李斯有沒有罪,能不能找到證據,不全是看皇帝的態度嗎?

  進過李水的仗義執言,李斯被保下來了。趙佗的彈劾,變成了一件待調查的案件而已。

  李斯沒有受罰,甚至沒有受到皇帝的訓斥。

  朝議結束,百官緩緩地向外面走。

  李斯走到李水面前,向他行了一禮:「老夫,多謝謫仙仗義執言。」

  李水正色道:「廷尉大人何必謝我?本仙也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李斯感慨的說道:「往日,老夫對謫仙有些偏見,真的是錯了啊。」

  李斯謝過之後,還有不少朝臣都來向李水道謝。

  他們都是李斯一黨的人。如果李斯倒了,他們也沒有好果子吃。因此對李水還是很感激的。

  李水一臉謙遜的安撫了他們幾句。然後和李信一塊,笑眯眯的走了。

  李斯走的很慢,他有點不解:這個槐穀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平白無故的,他為何要救我一命呢?

  直到李斯回到家中,管家對李斯說道:「主人,我最近聽說了一件事。」

  李斯嗯了一聲,心不在焉的說道:「何事?」

  管家說道:「近日,趙佗一直喬傳打扮,頻繁出入於商君別院。之前他曾經被撞見了幾次,但是那人一直不敢相信那就是趙佗。」

  「可是今日散朝之後,趙佗直接去了商君別院,連改裝都沒有。」

  「因此小人連忙來告訴主人,這個趙佗,可能投靠了槐穀子。」

  李斯欲哭無淚:「你這消息,也太及時了。」

  事到如今,李斯已經徹底看明白怎麼回事了。

  趙佗,一直都是李水的人。至於他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李水的人,李斯就不知道了。

  不過李斯隱隱約約能猜測出來,趙佗一系列匪夷所思的行為,應該都是李水的手筆。

  什麼索要黃金,什麼索要美人……怪不得自己的兩個美人出現在了謫仙樓。

  這一切都是槐穀子的安排啊。

  「槐穀子故意激怒我,然後讓我對付趙佗。他則將計就計,讓趙佗反過來彈劾我。」李斯越想越生氣:「到最後,他再假模假樣的替我說話,讓我感激他?真是豈有此理,把人當猴耍嗎?」

  他冷笑了一聲:「好啊,槐穀子,竟然算計到我頭上來了。不過……你這樣有用嗎?我已經看穿了你的詭計了。」

  李斯剛剛想到這裡,忽然心中覺得有點不對勁:槐穀子的目的,真的是讓我感激嗎?恐怕未必吧?

  聯想到朝議結束之後,群臣對槐穀子讚賞的目光。

  李斯忽然明白了:槐穀子這傢伙,分明是在學我啊。學我博得美名?這個陰險小人!

  …………

  「名聲?那玩意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李水看著周青臣,一臉不屑。

  周青臣則一臉請教的樣子:「那麼謫仙今日為了要救下李斯呢?」

  李水說道:「我這麼做,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秦,為了蒼生啊。」

  李信嘆了口氣,把酒杯放下了。

  這時候不能喝酒,槐兄的話容易引起人反胃。

  周青臣則像是小雞吃米一樣連連點頭,好奇的問道:「那……謫仙究竟是如何拯救蒼生的呢?」

  李水說道:「李斯此人,頗有才華。但是除此之外,此人也太自恃才華了。」

  「他的膽子很大,為了得到高位,有可能鋌而走險。而且他的實力越強大,鋌而走險的機率也就越大。」

  「將來陛下去了仙界,這個李斯留在凡間,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麼事來?」

  「因此,我讓趙佗彈劾他,就是給他提個醒,讓他不要得意忘形。」

  「趙佗彈劾他的內容,是胡編亂造的嗎?不是!每一件都有依據。他李斯確實是在結黨。」

  「然而,彈劾完了,又殺了他?那就浪費了他的才華了。因此本仙又出言保住他。」

  「留著他的有用之身,為我大秦出力。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可能有了教訓,不敢再胡作非為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周青臣連連點頭:「謫仙,真的是太有遠見了。」

  李水笑了笑:「至於朝臣對我的改觀。怎麼說呢?本仙其實並不在乎。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嘛。」

  「本仙確實是品格高潔之人,時間久了,那些朝臣自然會知道的。」

  周青臣連連點頭,感慨的說道:「謫仙的品格,終於得到眾人跟的認可。謫仙雖然對此不屑一顧,但是下官還是很開心的。」

  …………

  西方,一片密林之中,有數十匹馬。

  他們潛伏在這裡,盯著不遠處的一條大路。

  領頭的兩個人沉默了一會。

  忽然有個人說道:「想不到,世間竟然有這等人。醜陋的像是鬼一樣。」

  另一個人點了點頭:「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在如此偏遠的地方,竟然還有人煙,長相與我們差異這麼大。」

  這兩個人,不是別人。

  一個是沙提烈,另外一個是冒頓。

  當初這兩兄弟被李信殺得七零八錯,倉皇西逃。

  在逃跑的過程中,他們漸漸地解釋清楚了誤會,然後合兵一處,帶著數百匈奴騎士,倉皇的奔跑,只求距離大秦越遠越好。

  其實,沙提烈和冒頓的關係緩和,無非是因為現在實力弱小罷了,不聯合起來,很容易被人吃掉。

  這些人穿過了西域,進入了歐洲地界。

  他們每經過一個村子,就搶劫一番。

  這裡的百姓對他們這夥人聞風喪膽,紛紛倉皇逃跑。

  起初的時候,冒頓和沙提烈很憂慮,因為這樣不是長久之計。

  他們在這裡雖然語言不通,但是也漸漸感受到了,這裡不是無主之地,這裡是有王的。

  如果他們的搶掠行為被這裡的王知道了,到那時候,大兵壓境,這一百來人,根本連個浪花都打不起來。

  不過,很快他們就迎來了轉機。

  他們遇到了一個叫巴斯的人。

  巴斯是一個正在逃亡的奴隸,他把這群打家劫舍的匈奴人,當成了他的救星。

  巴斯曾經到過匈奴地界的邊緣,勉強可以和匈奴人交流,因此充當了沙提烈和冒頓的翻譯。

  巴斯說,在這個國家之中,有很多奴隸。這些奴隸的生活苦不堪言,他們日思夜想,都是要得到解救。

  如果東方來的君主能夠拯救這些奴隸的話。

  奴隸們肯定會以一當十,奮勇作戰,用自己的鮮血效忠東方的君主。

  沙提烈和冒頓聽了這話之後,與巴斯一拍即合。

  於是,巴斯帶他們到了這裡。

  據巴斯說,經常有奴隸,通過這條路運往城市。如果半路上截殺押送著,就等於獲得了大量優質的兵員。

  因此,沙提烈和冒頓帶著人埋伏在了樹林當中。

  很快,遠處傳來了鞭子抽打的聲音。

  沙提烈眯著眼睛向遠處望了望,幽幽的說:「我看到了,很多用繩子綁著的人。」

  冒頓嗯了一聲,拿出來了一個望遠鏡。

  和李信一戰,雖然敗的很徹底,但是冒頓也不是一點收穫都沒有。

  最大的收穫,就是撿到了這個望遠鏡。

  望遠鏡,巴斯有幸使用過一次。當時就以為是神跡。

  他對這些東方來的勇士,更加崇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