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伏堯被困

  朝臣們跟著黑丁,滿腹疑惑的向所謂的護鄉團走去。

  在路上的時候,朝臣們越想越覺得不可理解。

  眾所周知,百姓們最怕的就是服役,一旦當了士兵,就需要背井離鄉,告別親人,就需要打仗,就需要吃苦……

  天底下怎麼會有人主動當兵?

  如果伏堯公子沒有強迫他們,那就肯定是蠱惑他們了。

  除此之外,朝臣們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而胡亥,想的更深入一些:這個護鄉團,是屬於朝廷的,還是屬於伏堯的?

  胡亥在上郡的時候,也曾經讓服徭役的人從軍。

  但是那不一樣,上郡的兵馬,都是屬於朝廷的。

  胡亥在心裡暗暗地盤算著,如果能告伏堯一狀,說他擁兵自重,那就太好了。

  無論伏堯乾的多麼熱火朝天,這一項罪狀,就能讓他萬劫不復。

  不過,胡亥沒有立刻開口,他在等機會,等到證據確鑿的時候,再跟皇帝吹這個風。

  胡亥很清楚,現在說出去,沒根沒據的,更像是在誣陷,反而會適得其反,給嬴政留下不好的印象。

  時間不長,黑丁已經帶著眾人到了護鄉團的軍營。

  軍營看起來很像是那麼回事,門口有兩隊士兵正在站崗。

  淳于越吩咐黑丁說道:「不要透露我們的身份。」

  黑丁應了一聲:「大人放心。」

  眾人走到軍營門口的時候,被攔住了。還鄉團的士兵說道:「軍營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

  黑丁對士兵說道:「我是黑丁,我要找王刀。」

  那士兵想了想,說道:「你等一下吧。」

  那士兵進去了,估計是去通報了。

  時間不長,士兵出來了,並且帶著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

  這男子見了黑丁之後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今日這麼有空過來?」

  黑丁指了指男子,對嬴政一行人介紹說:「這便是王刀。」

  隨後,黑丁又對王刀說:「這些是咸陽城中來的貴人,他們具體是誰,你就不用問了。」

  忽然王刀直勾勾的看著扶蘇,極為敬畏的行了一禮。

  扶蘇納悶的問道:「你認得我?」

  王刀很尷尬的說道:「認識,小人自然是認識公子的。」

  嬴政好奇的問道:「你怎麼認識的?」

  王刀有些猶豫。

  嬴政感覺到這其中似乎別有隱情,於是低聲說道:「朕乃當今天子,你但說無妨。不必有顧慮。」

  王刀嚇了一跳,又要行禮,但是被人攔住了。

  王刀緊張出來了一腦門汗,他神色有些古怪的說道:「小人……小人自然是認得扶蘇公子的。因為小人本來就是隴西郡人士。」

  「上次小人在學堂學習的時候,公子曾經來學堂巡遊,小人那時候便見了公子一面。」

  扶蘇微微一笑:「你記性倒好。」

  旁邊的胡亥反應很快,問道:「那你又這麼到了北地郡呢?你也是逃出來的嗎?」

  淳于越臉色一黑:這個胡亥公子,怕是想要藉此詆毀扶蘇公子啊。不過……他這個「也」字用的極好……

  王刀唯唯諾諾,不敢說話。

  胡亥更來了精神,他笑眯眯的說道:「如今父皇在這裡,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而我長兄為人寬厚,一定不會報復你的。」

  嬴政也淡淡的說道:「你但說無妨,可是你若有隱瞞的話,朕定不饒你。」

  王刀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公子到了隴西郡之後,建了不少學堂。並且給各縣下了標準,要在幾個月之內,令若干人學得禮儀。」

  「小人便是被縣令拉過去湊數的。每十天有兩天要呆在學堂裡面,學習禮儀。」

  「小人家中還有田,還有牛羊要餵。耽擱這兩天,要誤不少事。」

  「而且學到的禮儀,好像也沒有什麼用處。那裡面說的都是怎麼治國的事,什麼有朋自遠方來,什麼學而不思則惘。什麼仁義禮智信。」

  「這些東西,也不能讓人吃飽飯啊。」

  「後來學堂里經常有人逃跑,縣令無奈,就只能抓新的人來充數。」

  「小人眼看著一個月之內,學堂裡面的同窗已經換了三茬了。剛開始入學的那些人,都已經逃的差不多了。」

  「小人就想,要不然我也走吧。於是回家收拾細軟,離開了隴西郡。」

  「在路上的時候,小人聽人說,北地郡是個好地方。於是小人來碰碰運氣。」

  「沒想到到了這裡之後,當真是來對了。這裡有很多機會。我家那婦人,找了個縫製皮貨的生意,竟然掙了不少。」

  胡亥問道:「那你怎麼又從軍了呢?在這裡從軍,是自願的嗎?」

  王刀說道:「當然是自願的。」

  王刀說:「一來呢,護鄉團是朝廷出錢,咱們北地郡越來越富裕了,所以在這裡當兵,待遇很好。每天能吃飽飯,隔上兩三天還有肉。」

  「又因為咱們這裡有不少皮貨,不少鐵器,所以都有盔甲。這裝備精良了,當兵就沒有往日那麼危險了。」

  「所以在北地郡當兵,不是苦差事,是美差,只有身體合格的人才能當兵。你身材多高,有多少斤兩,是不是孔武有力,眼神有沒有問題,耳朵好不好使,都很重要。不合格的人,想當兵還當不上呢。」

  旁邊的黑丁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是這樣。當初小人想要當兵,便因為不夠高,被退回來了。」

  王刀接著說:「除此之外,便是國讎家恨了。北地郡富裕,便有一些心術不正之人,來打我們的主意。」

  「他們劫掠商賈,劫掠百姓。無惡不作。若商賈死了,我們去哪裡做活?而那些百姓,都是我們的親人啊。」

  「因此伏堯公子決定成立護鄉團,專門護衛家鄉。這個命令一出來,不知道多少人踴躍報名,真的是群情激憤。」

  「所以,我們在這護鄉團裡面,不是為了混日子,想要舒舒服服的吃軍餉。我們訓練嚴格,都出了力氣,是為了保護家鄉,保護大秦。」

  王刀說的慷慨激昂,語氣之中,頗有一種自豪感。

  忽然,王刀對嬴政說道:「陛下,想不想進去看看?」

  嬴政微微一笑,說道:「你們這護鄉團,軍紀嚴明啊。方才朕想要進去,但是被人攔下來了。」

  王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若陛下當真要進去的話,倒也可以。小人在這裡是一個伍長,也算有點面子了。有我擔保的話,是能進去的。」

  嬴政說道:「那便進去看看。不過,不要泄漏朕的身份。」

  王刀連連點頭:「是,小人明白。」

  王刀立刻快步走到門口,向守門的軍士說了幾句,那軍士就把門打開了。

  嬴政一行人跟著王刀走進去。果然看見裡面的士兵衣甲鮮明。

  有不少人正在演武場上操練,喊聲震天,揮汗如雨。

  這些士兵,個個身材魁梧,一臉剛毅。最重要的是,他們的眼神之中有光彩,仿佛知道為什麼而戰。

  嬴政看了一圈,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時候,王刀指著前面說道:「那邊便是郡尉,我們都是郡尉統領的。」

  嬴政點了點頭。

  而胡亥有點泄氣。

  對方是郡尉統領的,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是朝廷的兵馬,看來想要狀告伏堯擁兵自重,那是不可能了。

  郡尉也注意到了嬴政一行人。

  他有些遲疑的走過來了。

  他隱隱約約的能感覺到,這些人有些不凡。於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嬴政沒有表明身份,只是客客氣氣的和他聊了幾句。

  淳于越忽然問道:「除了護鄉團之外,北地郡原來的兵馬呢?」

  郡尉笑了笑:「原來的兵馬,伏堯公子帶走了。如今公子正在與北疆交接的集市上巡查,帶著那些人,可以保證安全。」

  淳于越聽了之後,說道:「莫非原有的兵馬,比護鄉團還要強悍?」

  郡尉說道:「那是自然。自從伏堯公子到了之後,北地郡蒸蒸日上。原本的兵馬,裁汰了一些老弱病殘,又補充進去了一些勇武有力者,再加上軍餉充足,器甲精緻,因此是我們北地郡一等一的力量。」

  這時候,演武場上的士兵忽然其聲呼喝:「陛下萬歲,大秦萬歲。忠君愛國,百死不悔。」

  朝臣們雖然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得心中一震,有一種熱血沸騰之感。

  郡尉說道:「演武結束之後,將士們都會呼喊這幾句話。雖然只有短短的十六個字,但是可以凝聚人心,真要打起仗來,死戰不退,以少勝多。」

  胡亥有點不服氣,小聲嘀咕了一句:「當真有那麼神嗎?」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快馬飛奔而來,焦急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伏堯公子被困,伏堯公子被困。」

  眾人頓時大驚。

  嬴政更是出言問道:「在何處被困?是否受傷?」

  報信的人奇怪的看了嬴政一眼,然後對郡尉說道:「伏堯公子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一夥匈奴人,對方將伏堯公子困在中間,請大人速速發兵解救。」

  郡尉立刻說道:「傳我命令,所有人披掛上馬。我要一刻鐘之內,大軍開拔。」

  整座軍營,迅速的動員起來,像是一鍋煮沸的開水一樣,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

  而嬴政和朝臣就站在忙碌的士兵中間。

  嬴政問郡尉:「匈奴不是已經被滅了嗎?為何還有匈奴人?」

  郡尉說道:「匈奴滅亡之後,有一些匈奴貴族不甘心失去權柄,因此糾結了一批冥頑不靈者,殺人越貨,無惡不作。這些歹徒聚集在一塊,如同盜賊一般,經常騷擾北疆與北地郡。」

  這時候,有小卒牽過來一匹馬,對郡尉說道:「大人,請上馬。」

  眼看著郡尉要離開,嬴政說道:「我們與你同去。」

  郡尉猶豫了一下,朝嬴政拱了拱手:「這位貴人,在下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不過看你的氣度,應該並非凡人。」

  「只是,匈奴被滅之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那一套已經不管用了。匈奴人,很多傾心向秦。而那些盜賊,趁機混入到了我中原。」

  「因此,來歷不明之人,恕在下不能帶著,免得鑄成大錯。」

  淳于越忽然指著不遠處的一個士兵說道:「他可是匈奴人,怎麼也能去?」

  郡尉說道:「護鄉團中,確實有匈奴人。只因為北地郡也是他們的家鄉。他們在這裡有夫人,有孩子,他們對大秦感恩戴德,其熱愛之情,不下於中原人。」

  「最重要的,他們手上都沾了那些盜賊的血,因此極為可靠。」

  嬴政淡淡的說道:「朕乃當今天子,也不能跟你一塊去嗎?」

  郡尉頓時一驚。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問道:「何以證明?」

  嬴政沒有生氣,而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這郡尉的表現很好,否則的話,隨便來一個人冒名頂替,這郡尉就傻乎乎的信了,那才令人擔心。

  旁邊的小宦官,將玉璽拿出來了。

  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郡尉頓時拜倒在地。

  嬴政擺了擺手:「軍情緊急,這些虛禮就免了。出發吧。」

  郡尉應了一聲,帶著人走在前面。而嬴政的人馬跟在後面。

  這兩隊人馬一前一後,一路狂奔,很快到了出事的地點。

  遠遠的,眾人聽到了喊殺聲。

  嬴政站在車上,舉目遠眺。

  李水貼心的遞過去了一個望遠鏡。

  嬴政沖李水點了點頭,然後用望遠鏡向遠處看。

  這時候,郡尉沒有貿然衝過去,而是也拿出來了一個望遠鏡。

  伏堯手下大概有三百人,而匈奴人有千人之多。

  伏堯公子的三百人圍成了一個簡單的陣勢,依靠盾牌和戰車為依託,不斷的用弩箭和長矛打退敵人的一波又一波的進攻。

  很快,嬴政看到了伏堯。

  伏堯站在中間,一臉鎮定自若,並沒有十歲孩童該有的慌張。

  而伏堯身邊還有兩個人,看他們的相貌,依稀就是王老實和巨夫。

  巨夫正在勸說伏堯:「公子,援兵不知何時能到,我們護送你突圍出去吧。」

  伏堯搖了搖頭,他對著周圍的軍士大聲呼喊:「各位,伏堯年幼,無法與諸位一同殺敵。但我立下誓言,絕不先行一步。若爾等皆戰死在這裡,伏堯與你們同死。若我們能活著回到義渠城,伏堯與你們舉杯痛飲。」

  周圍的將士大呼萬歲,打退了敵人一波一波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