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和趙騰聊了一會,知道了不少消息。但是趙高的審訊,現在到什麼程度了,趙騰也說不上來。
這件事是王綰負責的,陛下也很關注,這個節骨眼上,眾人都不敢胡亂打聽。
李水看看天色也不早了,趙騰好像沒有管飯的意思,就告辭了。
趙騰聽說李水要走,臉上頓時露出笑意來,這讓李水鬱悶不已。
李水起身就走,發現趙騰端坐在几案後面,竟然沒有要送一送的意思。
李水納悶的看著趙騰:「趙大人,這是不是有點無禮了?」
趙騰嘆了口氣,說道:「老夫也是無可奈何,萬一將謫仙送到門口,謫仙當著眾人的面,強行與我做至交好友,我就悔之不及了。兩害相權取其輕,無禮就無禮吧。」
李水呵呵笑了一聲:「至於如此謹慎嗎?」
趙騰只是微笑著不答話,李水只好獨自向大門口走去。
大門早就打開了,趙府的僕役一臉迫不及待的樣子,巴不得李水趕快走。
李水走出大門口之後,看見街上的百姓還沒有散去。於是他轉身身來,朝著身後空蕩蕩的趙府,大聲喊道:「哎呀呀,趙兄,你我親如兄弟,這些虛禮就用不著了。送什麼送?兄弟之間,還需要如此客套嗎?」
趙騰聽了這話,差點吐血。而李水已經騎上馬,向淳于越府上飛奔而去。
淳于越同樣黑著臉,讓李水進去了。
李水心想:「秦人沒有禮貌啊。幸好我內心夠強大,不然非得讓他們搞抑鬱了不可。」
淳于越一臉疲憊的說道:「槐穀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死抓著我不放啊。」
李水說道:「淳于博士,如今朝中出了奸邪,我要聯絡各方義士,剷除此人,還大秦一個朗朗乾坤,所以只好冒昧登門了。」
淳于越說道:「你說的是趙高?槐大人,趙高或許有些權謀,但是說他謀反,我是不信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就是你在誣陷。只不過你找來的證人比較厲害,服用了地蕈,居然都不改口。」
李水摸了摸下巴:「連你這麼迂腐的人都不相信趙高謀反,那別人估計就更不相信了。」
淳于越氣的差點暈過去:「槐大人。」
李水乾笑了一聲,很是抱歉的說道:「恕罪,恕罪,一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來了。」
淳于越真想讓人把這傢伙趕出去。
李水又對淳于越說:「若淳于大人,帶著諸位博士,大造輿論,就說趙高有謀反之意,你覺得陛下會不會相信?」
淳于越沒好氣的說道:「不知道。」
李水自言自語的說道:「若能令陛下厭棄趙高,那麼就算查無實據,趙高也會失寵。失寵之後,便會動輒得咎,到時候隨便一個小錯,就足以殺死他了。」
淳于越聽得臉色發白:「槐大人,你是在當著我的面陷害朝中重臣嗎?你不要再說了,否則的話,老夫只能將你這番言論,稟明陛下。」
李水呵呵笑了一聲,也沒在意。知道淳于越干不會這麼做,相比於李水來說,趙高對扶蘇的太子之位威脅更大,淳于越還不至於這麼蠢。
這時候,淳于府中的管家來了,對淳于越說道:「大人,晚膳已經好了。」
淳于越點了點頭,說道:「盛上來吧。」
李水笑呵呵的說道:「淳于府破解我的仙酒和饅頭,也有些時日了,不知道這手藝怎麼樣了,今日我可要驗證一番啊。」
然而,晚飯端上來之後,李水發現只有淳于越一個人的量。
李水有點發愣:「淳于博士,你不覺得這樣很無禮嗎?」
淳于越淡淡的說道:「老夫只和懂禮之人講禮。」
李水嘆了口氣:「大秦的禮儀,有待提高啊。」
從淳于越府中出來,李水有點鬱悶,感覺這次恐怕整不死趙高了。
現在肚子空空,先找個吃飯的地方吧。李水到了王老實的酒肆。王老實受寵若驚,就要把李水迎接到雅間當中去。
受到了一天冷遇的李水,忍不住感慨了一聲:「還是我商君別院的人懂禮貌啊。」
那些喝酒的權貴聽了這話,差點把酒噴出來:「商君別院的人最有禮貌?說這話不怕天打雷劈嗎?」
李水也懶得去什麼雅間了,就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而王老實立刻命人端上來了酒菜,自己則在李水身邊作陪。
現在酒肆當中,喝仙酒贈送饅頭。李水吃了一會,感覺這吃法實在有點難受。
李水對王老實說道:「近日仙室剛剛研究出來鐵鍋。回頭你去背一口過來。鐵鍋炒菜,味道很好。這酒肆……以後就改成酒樓,不僅賣酒,也賣炒菜。」
王老實眼前一亮,連連答應。然後又問道:「這炒菜,如何定價?十萬錢一盤怎麼樣?」
這話一出口,正在喝酒的朝臣臉色大變:「動不動就十萬錢?鐵鍋炒的菜,那不還是菜嗎?憑什麼賣十萬錢?是不是太黑了?真當我等是傻子了?呵呵,仙酒沒喝過,菜餚誰沒吃過?大不了不來吃了。」
王老實見李水沉默不語,小心翼翼的問道:「是不是……太少了?」
李水搖了搖頭:「太多了。依我看來,一盤菜,一百錢也就罷了。」
朝臣們頓時眼睛一亮:「槐穀子,良心發現了?」
王老實納悶的問道:「為何賣的這麼便宜?」
李水湊到王老實耳邊,低聲說道:「不賣這麼便宜,他們捨得吃嗎?要讓朝臣們吃過之後,都覺得炒菜才是真正的菜。他們拿水煮出來的,那是豬食。要讓他們除了吃炒菜,其他的都難以下咽。」
王老實猶豫著說道:「因此……他們想要吃炒菜,就必須來酒樓。我們就可以藉機賣仙酒了?」
李水微笑著搖了搖頭:「非也。他們第一個想到的,是買一口鍋,自己回去炒菜。畢竟這炒菜太簡單,太容易學了。如果讓他們花十萬錢吃炒菜,他們會覺得上了當。如果賣給他們一口鐵鍋,他們會很樂意。」
「現在這鐵鍋我已經申請了專利,回頭賣上一千萬錢一口,狠狠的賺他一筆。反正專利只有一年的期限,現在不賺,過期作廢。」
王老實大為敬佩的說道:「大人真是有見地啊,小人遠遠不如。」
兩人小聲的密謀了一番,然後嘿嘿的笑了。
坐在不遠處的權貴總有點擔心,覺得他們是在算計自己。可是李水兩個人每次說到關鍵處都壓低了聲音,他們偏偏又什麼都聽不到。
就在這時候,有個夥計走了出來,小聲對李水說道:「大人,天子甲號,有兩位客人請大人過去。」
李水有些不快:「他們是誰?敢讓本仙親自過去?」
夥計說道:「這兩人很恭敬,說他們身份特別,不敢親自現身,免得給大人招來麻煩,這才請大人屈尊降貴,去一趟。」
李水心中一動,心想:「不會又是項梁的人吧?」
他問王老實說:「廚下可有切肉的刀?」
王老實說道:「有。」
李水說:「拿一把來。」
很快,切肉的快刀拿出來了。李水將它藏在袖子裡面,然後向天子甲號雅間走過去。
如果對方真是項梁的人,那就對不住了,先砍了再說。
等他對開雅間的門,看見裡面有兩個人跪伏在地,姿態極為恭敬。
李水問道:「二位是什麼人?」
那兩個人抬頭來,一臉恭敬的說道:「拜見謫仙。」
李水覺得這兩個人有點面熟,好像是朝臣。頓時鬆了口氣,對王老實和夥計說:「你們可以出去了。」
王老實答應了一聲,把遮在李水身前的柚木鍋蓋放下來了。夥計也把燒紅了的燒火棍拿走了。
朝臣,個個拖家帶口,肯定不敢亂來。
王老實走了之後,李水問那兩個朝臣:「你們二位,尊姓大名?」
其中一個說道:「在下樓渚。」
另一人說道:「在下肥翟。」
李水頓時恍然大悟:「我認得你們的名字,前兩日,你們還上書陛下,要裁撤我的專利室。」
樓渚和肥翟面面相覷,都有點尷尬,然後低聲說道:「是……朝廷的專利室。專利室的主官,不是內史大人嗎?」
李水哦了一聲,然後說道:「一時間忘了。不過我與趙騰親如手足,他的不就是我的嗎?」
那兩人唯唯諾諾。
李水問道:「你們找我有何事?」
樓渚嘆了口氣,說道:「前幾日,我二人被趙高迷惑,對謫仙出言詆毀。事後悔恨不已。盼望謫仙寬宏大量,不計前嫌。」
肥翟也說道:「我二人願入謫仙門下,甘為牛馬,謹奉驅使。」
李水立刻明白了。這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趙高是個喜歡錦上添花,不喜歡雪中送炭的。他的這兩個手下,同樣是這樣。
眼看著趙高被抓,實在是無法依靠了,這就來投靠李水了。
李水呵呵冷笑了一聲,說道:「二位恐怕還不知道吧?趙高已經招了。招出來同黨一百多人。首惡趙高,次惡趙成,小惡遍及朝臣與趙氏親族。」
「你們二位的名字,好像也在其中。你們說,我敢收留你們嗎?那不是找死嗎?」
樓渚面色蒼白:「謫仙,可……可是在戲耍我等?」
李水呵呵笑了一聲:「信不信由你。總之,明日王綰便會將供詞送到御前,到那時候,咸陽封鎖,四處捉拿反賊,你們二人,在劫難逃。」
肥翟說道:「我們並未造反啊。」
李水嘆了口氣:「嚴刑拷打嘛,難免會屈打成招。你們是第一天做官嗎?連這個也不懂?」
說完之後,李水轉身走了。
肥翟和樓渚面色蒼白,互相看著對方:「為之奈何?」
肥翟說道:「謫仙說話,一向誇大其詞,不可盡信。」
樓渚說道:「然而,若這次是真的,我等死無葬身之地啊。我從小嬌生慣養,何時受過皮肉之苦?若真挨上幾鞭子,恐怕真的會自認反賊。」
肥翟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若有一人,可以將趙高從牢中搶出來。或者燒了供詞,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到那時候,王綰沒有任何證據,如何敢指正這麼多朝臣?」
樓渚顫抖不已:「劫獄?我……我哪有這個膽子?」
肥翟想了想,說道:「這件事一旦做了,即便能成功,事後追查起來,也是萬死之罪。你我不可以做,不如讓趙成去做。」
「若趙高真的招了,趙成銷毀罪狀,我們可以安全了。若趙高沒有招,趙成關心兄長,觸犯國法,與我們也無關。」
樓渚一聽這話,頓時眼前一亮:「趙成此人,志大才疏。城府甚淺,卻又頗為自傲。論謀略智慧,比他兄長趙高,差了幾萬個王離。我們去……教唆他一番?」
肥翟微微一笑:「同去,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