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宋臨的彩禮錢

  喧鬧的街頭。

  一盞盞花燈懸掛橋索之上。

  宋臨與宋湘雨目光對望，周圍的時間彷佛永久定格在這一幕。

  尷尬。

  期待。

  躍躍欲試。

  「我……」

  宋臨張口欲言。

  「你……」

  宋湘雨臉頰微紅。

  「兩位，還等什麼呢？」老人笑容燦爛，滿臉希冀。

  「其實我們……」

  宋湘雨正要解釋，忽然宋臨上前一步，舉著玉枝花簪。

  髮髻微微一沉。

  宋湘雨茫然看著身前的男子。

  「既然說好了，自然兌現承諾。宋小姐，有緣再會！」宋臨微微一笑，灑脫轉身，揮手丟出一隻錢袋。

  「老丈，今日帶的銀子不多，這些權當賞錢。」

  說罷。

  他快步離去。

  灑脫的背影、匆忙的腳步，在夜幕中看起來卻是有些好笑。

  「呵呵呵~~感謝公子的『彩禮』錢！」

  老人捧著錢袋高聲大喊，特意在『彩禮』二字上加重的語氣。

  見宋臨腳步愈發匆忙，臉上不由笑開了花。

  花燈下。

  絕美女子聽到『彩禮』二字，下意識摸了摸頭頂的花簪。

  臉頰紅潤，眸光如水。

  忽然。

  她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紅霞散去，浮現出一絲氣惱。

  而後似越想越氣。

  忽地一把取下頭上的花簪，高高舉起，就要摔在地上。

  「別！」

  老人下意識大喊。

  「……」

  宋湘雨幽幽轉頭看著老人。

  一陣冷風吹過。

  「姑娘你……」老人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剛才還滿臉幸福，這會兒怎麼就莫名生氣了呢？

  「我、我沒事。」

  宋湘雨深吸一口氣，將花簪收入懷中，而後取出一隻錢袋遞給老人。

  「老丈，這是彩禮、買簪子的錢。這東西是……是我自己買的，不算他送的！哼~」

  「哦，是是是。」

  老人忙不迭點頭。

  宋湘雨微微行了一禮，表示感謝，而後扭身離去。

  「唉~~」

  老人長嘆一口氣。

  女人心，海底針。

  這小女娃端莊有禮，落落大方。可一旦遇到與心上人有關的事，似也與世上萬千女子並無二致。

  那小脾氣，撓撓的！

  另一邊。

  宋臨腳步匆匆，片刻後已經回到師家古宅。

  進入屋內，關上房門。

  他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

  而後眉頭緊鎖，滿目憂愁。

  如果說之前他只是有一絲懷疑，現在已經有了七分把握。

  「但是，如果宋湘雨是我在宋閥那一段時間……」想到這裡，他不由放心了一些。

  當初他化名『葉流雲』，後來雖未當面承認，在有心人眼裡卻已是不爭的事實。

  「等等，如果是這樣，宋湘雨應該是怨我的吧？」

  「不對、不對。」

  「如果她就是她，兩人都更應該怨我！難怪那一日澹臺玄音送我《絕情劍譜》，莫非竟是那個意思……」

  宋臨長吸一口氣，終於後知後覺。

  而後。

  整張臉變成了一個苦瓜，「我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完了，完了啊……」

  片刻後。

  滿心愁緒的宋臨在後廚尋到了一壇酒，獨自坐在庭院中，一杯杯、一口口，往事一幕幕在腦中閃過。

  愁。

  酒入愁腸愁更愁！

  不多時。

  他的臉色酒氣上涌，竟已有些醉了。

  噠噠~~

  遠處似有腳步聲傳來。

  宋臨下意識抬頭。

  恰好與自轉角走出的宋湘雨對上目光。

  「……」

  二人看著各自手中的酒，忽然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

  兩個滿心思緒的人，居然默契來到了這偏僻的花園後院，打算一醉解千愁。

  此時的宋湘雨已經換回澹臺玄音素雅的打扮，一身月袍，清清冷冷。

  「好巧。」

  宋臨露出一絲笑容。

  「巧。」

  宋湘雨有些冷淡。

  「一起喝點？」

  宋臨心緒百轉，小心翼翼地道。

  「謝了，不用。」

  宋湘雨俏臉緊繃，目不斜視越過庭院，徑直走向師家古宅後方的小山坡。

  月色霜白，鋪滿山頭。

  她坐著一截樹枝上，雙足輕晃，忽然仰頭對著酒罈，大口大口喝酒。

  咕嘟~咕嘟~

  眨眼半壇酒下肚，女子嗆了一下連連咳嗽。

  當她抹去嘴角的酒水，已是雙眼通紅。

  「混蛋！為什麼送『她』禮物……」

  啪啦~~

  酒罈砸在地上，滿地碎片中一縷縷酒水滲入土壤。

  樹梢上。

  宋湘雨雙手抱腿，螓首埋在膝蓋上，瘦弱的雙肩微微抖動。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送她東西呀！」

  「我不過無意拿了你的河伯寶印，你都要當街打我……難道我在你心中，真的一文不值嗎？」

  「那麼讓你討厭？」

  含糊的聲音充滿了委屈，讓人聞之不忍。

  夜色幽幽。

  明月悄然隱入雲層，似也不敢面對這樣的場景。

  「唉~~」

  秋風似也化作一聲輕嘆，飄入深邃的夜空。

  這一夜。

  對某些人來說，真的很漫長、很漫長。

  翌日。

  十月初九。

  狂歡了一夜的水千柔、晏澤等人勾肩搭背，醉醺醺地回到師家古宅。

  一進庭院。

  幾人便看到手持藤條，背對眾人的侯元兮。    「回來了。」

  侯元兮的聲音異常溫柔。

  「大師姐，哈哈哈~~你昨夜沒去城主府，真是可惜了！我跟你說……」丁震滿身酒氣，興高采烈地說著。

  卻沒發現身邊幾人正悄然一步步退後。

  最先警覺的水千柔更是已經退到了大門口。

  「水千柔。」

  侯元兮聲音一厲。

  「在！」

  水千柔渾身一僵，喪氣地垂著腦袋。

  「我昨日是怎麼告誡你們的？」

  侯元兮溫柔的聲音陡然冰冷。

  「少、少喝酒，早回來。」水千柔雙肩拉聳，戰戰兢兢地道。

  「身為師姐，不知節制，縱情享樂。跪下，伸手！」

  侯元兮驀然轉身，眉間的冷意似要凝結成霜。

  水千柔渾身一抖。

  感覺到今天的大師姐火氣是格外地大，只得乖乖上前跪好，伸出雙手。

  「朝著東方。」

  侯元兮手舉藤條，氣度森嚴。

  「是。」

  水千柔暗自撇嘴，對著東臨仙崖的方向跪下，口中念道：「弟子水千柔，未曾管教師弟，反而帶著他們縱情享樂，醉生夢死，自願受罰。」

  「今日，我便代表劍崖玄峰，行使律法！」

  侯元兮手中藤條揮落。

  啪~~

  水千柔渾身一顫，直接撲倒在地，疼得整個身軀都蜷縮在一起。竟是沒有運功抵抗，以肉體生生挨了這一鞭。

  「師姐！」

  晏澤、譚霜、丁震、高裴、邱宇齊齊驚呼。

  「你們先我跪好。」

  侯元兮猛然轉頭，目光冰冷。

  「是。」

  五人心驚膽戰，擔心地看著水千柔。

  「來，繼續。」

  水千柔咬牙起身，面朝東方繼續跪好。

  啪~啪~啪~

  一連九鞭，鞭鞭見血。

  打得水千柔皮開肉綻，身上的衣衫沾滿一道道血跡，竟硬是咬牙疼痛沒有喊出一聲。

  晏澤五人早已看傻了眼。

  一個個面容呆滯，跪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知道錯了嗎？」

  侯元兮冷聲道。

  「知道錯了。」

  水千柔低著頭，乖巧異常。

  「錯在哪？」

  侯元兮抬高聲音。

  「錯在不該夜宿在外，不該在這大劫將至的關頭沉溺享樂，不該帶壞了師弟們……」水千柔聲音顫抖，跪在地上的身軀不停搖晃。

  「到你們了。」

  侯元兮微微點頭，而後看向其餘五人。

  「不要啊！」

  晏澤等人齊齊哀嚎。

  「跪好！」

  侯元兮冰冷的語氣，好似將空氣都凍結成冰。

  啪~~啪~~啪~~

  一道道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響徹師家古宅。

  片刻後。

  昨夜未歸的六人躺在地上，渾身是血，再也沒有一個人能站起來。

  「你們有事嗎？」

  侯元兮忽然看向後院。

  早已被驚動的宋臨與宋湘雨齊齊搖頭，悄然退後一步。

  「沒事就過來，扶他們回房。」

  侯元兮說罷，手持藤條徑直離去。

  「是。」

  宋臨小跑著出來，扶起地上的水千柔，關心地道：「水師姐，沒事吧？」

  「別別、別碰那裡！」

  剛才還十分硬氣水千柔一聲慘嚎，臉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好好，你小心點，我扶你回房。」

  宋臨慌忙收手。

  「啊——疼是老娘了！」

  水千柔一屁股無力地坐在地上，下意識雙手抱臀，又是一聲慘呼。

  宋臨：「……」

  宋湘雨：「……」

  「你們先別動我，讓、讓我緩一下，就一下。」

  水千柔慢慢趴在地上，臉上肌肉不停抽動，接連倒吸涼氣。

  「水師姐！」

  晏澤五人紛紛圍了上來，面色愧疚。

  「師姐，對不起。」

  「是我們連累了你。」

  「若非我們貪玩，也不會害得你被大師姐責罰。都是我們的錯！」

  相比水千柔。

  五人的傷勢倒是輕了許多，至少還能相互攙扶著站著。

  「哼哼~~你們知道就好。」

  水千柔不停哼唧，而後漸漸無聲，竟是直接趴在地上昏了過去。

  「水師姐！」

  眾人一陣慌亂。

  片刻後。

  宋臨與宋湘雨分工合作，好不容易將六人安排妥當，放在兩個房間內。

  「水師姐怎麼樣了？」

  他敲開房門，擔心地想要探進腦袋。

  「出去。」

  宋湘雨冷著臉，一指點在宋臨額頭，將他推出了房門。

  「你幹什麼？」

  宋臨滿臉莫名其妙。

  「我剛脫了水師叔的衣衫，你想看？」宋湘雨面色冰冷。

  「當然……不想。」

  宋臨訕笑一聲。

  「大師姐那九鞭不知是什麼神通，直接打散了水師叔一身法力。她的身體雖無大礙，可至少需要一段時間修養。」

  宋湘雨小臉緊繃，眼中不由閃過幾分怯色。

  她第一次知道，自家師尊竟是如此嚴厲。水千柔身為紅塵仙，在侯元兮的面前也半點不敢造次。

  如此看來。

  過去她對自己似乎真的很好。

  正思忖間。

  宋湘雨忽然感覺氣氛有些不對。

  抬頭看去。

  宋臨正呆呆看著自己的頭頂，雙目圓瞪，似看到了某個不可思議的東西。

  「你看什麼？」

  宋湘雨心生警惕。

  近乎本能護著螓首，而後掌心摸到了一枚玉枝花簪的形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