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十惡赦命，聖邪菩提

  宋玉顏直至深夜才幽幽甦醒。

  第一眼便看到了宋臨留下的書信，上面簡明扼要描述了『靈蛛精元』的意外。並說兩人現在不宜碰面，恐有迷失之虞。

  「怎麼會這樣……」宋玉顏抱著書信，茫然自語。

  暗中觀察的宋臨見此，終於略微放心。

  轉身前往問劍崖，準備提升風雷靈根，七元合一之事。

  這一夜。

  問劍崖上空隱有風雷之聲。

  然而那一場預想中的雷劫，卻遲遲未曾降下。

  【靈根：金（50），木（50），水（50），火（50），土（50），風（50），雷（50）——余（100）】

  【福緣：49/49】

  【法（115/115），神（19），靈（19），劍（19），刀（19）】

  「接下來，只等大師兄的消息了。」

  宋臨低聲一嘆。

  風雷根骨的提升，並未鑄就一品金身。他的五世之劍，依舊只修成二劍，並且未曾踏入大成之境。

  而玲瓏紅塵心經、無上世尊琉璃劍骨、太上忘情坐忘仙經，皆不契合風、雷二相。

  宋臨明白。

  這是自己機緣未到。

  並非那種等待天降奇遇，而是自身的積累還不夠。

  空有根骨天賦，而對風雷二相的領悟不足，自然不可能形成與庚金劍身、五行劍靈同等級的金身。

  【六月廿五。】

  【劍君之死傳聞愈演愈烈，已經控制不住。】

  【流言在東臨大軍之中掀起的恐慌，比想像中的嚴重許多。】

  【先是昌和府一『趙』姓世家棄關而去，逃往海外。致使數十萬妖魔突破山海關三十三萬里處，深入東臨腹地，殘害百姓千萬。】

  【後有東臨二流仙門『落霞派』，受邪魔蠱惑，舉派而降。導致三名法相仙真落入陷阱，一死一傷一失蹤……】

  【滄王親兵與鎮妖師家，用自己的犧牲剛剛穩定的軍心。被邪魔利用人心的弱點，輕易一舉擊潰。】

  【這是一種從上到下的感染。】

  【連上層仙門、世族都忐忑不安，可想而知每日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拼死殺敵時心中承受的壓力。】

  【為此而戰，是否值得？】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山海關綿延百里，每一日都發生著一樁樁可歌可泣的故事。也充斥著無數背叛、退縮、懦怯……】

  【有人畏懼，便一定有人堅持。】

  【有人不敢面對，便一定會有人直面本心。】

  【從六月初至七月。】

  【仙魔雙方一場場交鋒，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山雨欲來的氣氛。】

  【幽冥十方的總攻，最關鍵的一戰——要來了！】

  【七月初一。】

  【韓退之終於公然在山海關露面。】

  【然則。】

  【等待他的已是一個無法收拾的爛攤子。】

  【許多營寨早已人去樓空。】

  【各大仙門、世家散的散逃的逃，皆為了自家後路做準備。除了軍紀嚴明的滄州大軍，還有東臨仙崖五大玄峰中堅力量。】

  【百萬里山海關防線，已成了一個到處漏風的篩子。】

  【韓退之沒有怪罪他們。】

  【只是默默記錄留下的每一個仙門、家族、勢力、個人……他心中堅信，東臨的旗幟不會倒，他們一定會迎來最後的勝利。】

  【而留下來的這些人的名字，將被永遠銘刻在豐功碑上！】

  【他要創造歷史！】

  【七月初三。】

  【百萬里山海關防線，七十二股妖魔，合計七千萬之數，瘋狂沖關。】

  【滄王義子滄神通拖著殘軀，振臂高呼，指揮大軍抵擋。】

  【東臨大地九個方位，忽然齊齊震動。九龍翻天，山河變色。】

  【那一瞬間。】

  【整個東臨大地似要翻覆，幽冥十方浮現人間，東臨大地沉入幽冥。】

  【一道道光柱陡然自大地上升起。】

  【東臨仙崖聯合各方仙真，合力布下九玄困龍仙陣，以自身道基為代價，生生將這一不可抗拒的天地偉力抑制在最小的範圍內。】

  【東陽、正陽、昌和、鎮妖、太靈……滄州大地以東，一百八十道光柱屹立大地。】

  【數千萬妖魔衝破山海關，仿若河流，瘋狂沖刷著那一道道光柱。】

  【戰鬥終於不再局限於山海關一地。】

  【整個滄州，乃至東臨大地，皆陷入一片山河破碎之境。】

  「我們……輸了！」

  山海關前。

  滄神通望著一處處關破人亡的場景，竟忍不住痛哭流涕。

  他已成為一個廢人。

  無能無力。

  卻還要眼睜睜看著自己燃盡最後一分力量守護的山河，被億萬妖魔踐踏。此時卻是哭得像個孩子，涕淚皆流。

  「我們，輸了嗎？」

  韓退之默默閉上眼睛，似不忍再看。

  他知道山海關破的那一日，一定會很慘。

  可直到親眼見證這一幕，才明白自己內心的那一道坎——有多難過！

  叮叮~~

  天空中。

  朱長生御劍青冥，風姿飄逸，十絕金光閃耀雲霄。馬德劍一人一筆，布局虛空，引得數百妖魔進入陣中，引爆符篆。

  斷元肆、沈藏谷立身山海關前，周圍的屍體躺了一圈又一圈。二人渾身染血，背靠著背，似已即將力竭。

  更遠的地方。

  還有許許多多的東臨仙者、滄州將士，各大仙門世家的修士們，為守護家園盡著最後的努力。

  然而。

  他們心中都十分清楚。

  今日。

  山海關必破。

  東臨大軍全面潰敗，億萬妖魔湧入東臨。

  他們的數量經過這一年的極端繁衍，早已超越東臨大軍。

  便如此時的朱長生。

  十絕金光縱橫山海之間，幽冥一方無一魔敢直攖其鋒。

  然而。

  圍繞在那魔天師身旁的法相真魔，卻有足足三百之數。

  派出三十人纏住朱長生。

  動用金身邪魔消耗馬德劍，甚至不需要動用法相。

  其餘二百七十位真魔。

  魔天師只動用了一百七十，前往山海各關，攻城略地。

  剩餘一百真魔緊緊護持在他左右。

  魔天師高坐雲台之上，俯視山海關後肥沃廣闊的青山綠水，臉上不禁露出自信的笑容。

  「東臨仙崖，滄州王……和你們糾纏了這麼久，也該結束了。」

  「如今我幽冥無論底層還是高層的數量，都遠遠超過東臨。你們拿什麼與我斗？」

  「李尋歡……」

  他猩紅的嘴唇微微抿起。

  「你不是說『仙之俠道，肩負蒼生』嗎？為何到了這種程度，還不現身？」

  「真期待你看到自己費盡心力守護的山河，被我踐踏時的模樣……哈哈哈哈」

  一陣響亮的笑聲傳遍山海關。

  瘋狂、肆意、暴虐……

  仿若匯聚了人世間十惡於一身，充斥無盡的負面情緒。

  與後視徐徑亭的十惡相比。

  這一世的師萬德，無論格局、眼界，所作所為都高了不止萬倍。

  十惡赦命。

  人之初，性本善，亦本惡。

  當一個人連自己都不覺得惡，反而覺得理所當然，心中全無宗族、道德觀念，更無是非對錯。這樣的一個人，距離真正的『魔』也不遠了。

  師萬德便是這樣一個天生惡人。

  彷佛師家浩然正氣萬年洗滌而來，留下的那一點無法洗刷的污點。

  他也是一個身懷天命之人。

  哪怕在通幽關前，被宋臨飛刀絕技一刀誅殺，也有鎖骨菩薩替身為他擋災。

  然則。

  凡事自有對立面。

  世間既然有天生惡人，自然也有天生慈悲之人。

  山海關外。

  一名女子靜靜站在山頭，望著遠方邪魔肆虐的場景。

  她身著海青，面容皎潔，眉心一點晶瑩的印記，仿若一枚聖潔的菩提道果，擁有天生神聖才有的超然氣質。

  紅塵仙。

  這是一位剛剛轉世的九轉紅塵仙。

  歷經九世磨難，即將成就菩提道果，踏碎九霄，直入三十三重天外天。

  她明白這一場劫數，不僅屬於東臨大地，屬於許多人。

  也屬於自己。

  九世輪迴，道果成真。

  這最後一世的劫難，必定沒有那麼容易。

  「且容你再囂張一段時日……待我成就法相，必揮劍斬之。」女子一聲低語，眨眼消失在原地。

  她是有大智慧之人。

  知曉這一戰真正的『高人』還未出手，雖心懷慈悲，卻不會去做無謂的犧牲。

  有些事，自然會有人去做。有些責任，自然會有人去抗。

  若是最後實在沒人能抗了……

  【七月初四。】

  【百萬里山海關防線，共五十九處告破。】

  【七月初五。】

  【主關告破，韓退之、滄神通在師兄弟的護持下退入東臨腹地。宣告著山海關防線全面告破，東臨大軍再無險可守。】

  【億萬妖魔湧入人間，吞噬生靈，視人為豬狗血食。】

  【一座座府城淪陷，無數滄州百姓絕望地倒熟悉的大地上。】

  【山河破碎，萬物凋零……】

  【無數人試圖站出來，而後倒下。他們的肩膀，已經扛不住這樣的重擔。】

  【絕望的氣息席捲整個東臨！】

  【劍君已死……這個時候誰能救救他們啊！】

  【七月初六。】

  【一道偉岸的身影，自滄王族地走出。煌煌神明之威照耀天地，輻射八方。】

  【滄州聖王！】

  【他的出現，彷佛給絕望的眾人帶來了一縷希望的火光。】

  【唯有韓退之知曉。】

  【滄州聖王一定會敗！】

  【上古三大魔首暗中布置這麼多年，一定有針對滄州聖王的法子。哪怕不成，也足以限制對方。】

  【唯有劍君。】

  【才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師尊……快出手吧！」

  韓退之望向劍崖玄峰的方向，默默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