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三月三,殺劫起【日萬第一天,求月票】
「我先回去修煉了。」
宋臨離開臨江小築,回到了刀壁石洞。
刀法之道的前路他已找到,但靈寂境界的修行,卻仍停留在原地。
如何在二十天內突破,實在是一個天大的難題。
這可是神府境!
五臟六腑的修行,半點馬虎不得。
「靈寂……只能冒險一試了。」
宋臨盤膝坐在逆泉之上,身融水之精氣,率先調動腎藏內所蘊含的水行之力,使其凝為一點,坐落腎核,紮根其中。
一時間。
他周身氣息頓消,虛幻縹緲,好似散功。
靈寂之道——在於存,在於精。
開元、五府的修行是積累、塑造,靈寂的修行是結果。
結靈根之『果』。
宋臨的天賦根骨主要在於水法,他便擇此五行,以水為主,調和陰陽。
最終在腎藏之內開花結果,成就無上根骨。
但這一步也異常兇險。
一旦開墾失敗,必然修為大損,甚至死亡。
因此尋常人皆以水磨工夫,修行數年乃至數十年,方可得一根骨,奠定神府之底蘊。
宋臨擁有足夠的天賦,才敢如此冒險。
眨眼間。
體內水氣盡消,融入腎藏,血脈乾涸,心臟似都停滯跳動。
宋臨大腦失去供血,漸漸一片空白。
這一刻。
他心中似閃過一絲懊悔,卻已經無暇多想。
心神沉入無邊深淵,墜入腎藏之下無盡的『奇點』,與無窮水氣融合都化作一枚種子,深埋那好似開闢於若有若無之間的五府。
這種子若不得成長,便永世不得超脫。
古往今來。
許多神府高人皆是倒在這一關隘。
斷塵骨,生靈根。
可成神府第二大境——陰陽境。
百世修行,只為今生。這一關『兇險』二字已經無法形容。
若能成功。
延續靈根香火,哪怕今生失敗,也可為來世奠定堅實的基礎。
這是逆天改命的大造化!
宋臨以為自己有前世堅實的底蘊,已經足夠強行突破這一層境界。卻不知這是一個遇強則強的過程,天賦越是強悍,所遇到的阻礙越是艱難。
如今心神陷入五府,他已經只剩一條路。
成則生,敗則死!
時間一天天流逝。
外界風雲動盪,江湖上無數勢力派出人馬,前往岷江,等待這足以改變江湖局勢的一戰。
他們本不應該對此有所期待。
沒有人看好這一戰。
但妖刀宋臨,徐盛蘭的兒子,值得他們興師動眾。
哪怕他失敗了。
他們也想親眼見證,這位驚世之才的隕落。
——
七日光陰一晃而過。
宋臨仍沉浸半生半死之間,血肉乾枯,心脈微弱,仿佛已成了枯朽的木頭,一碰就碎。
他的靈魂已經隨著水法根骨陷入沉寂。
氣血、肉身、心神……所有的一切一切,都陷入寂滅的世界,等待新生。
這便是靈寂。
向死而生,破而後立。
靈根之骨並非身體中的一根骨頭,而是紮根靈魂生機之中。
哪怕輪迴轉世,靈根依舊存在。
靈根或許會因為夭折、早逝未曾生長,只餘一點微光,仍有希望成長為參天大樹。但,人之一生命運無常,一世又一世,命與命的碰撞,一切皆有可能。
這便是命格。
哪怕是曾照耀萬古的至尊、仙神,經歷輪迴百世之後,也可能淪為一介凡人。
如此逆天改命之法。
宋臨試圖以天資強渡,卻是犯了天大的忌諱。
那無盡的黑暗並非心蠶。
而是靈寂。
是觸及生死輪迴的神妙分界!
就在他的生命氣息如風中燭火,即將徹底熄滅時。
「唳——」
一點心焰在心臟內燃起。
天命灰鴨本能感覺到生死危機,終於再也忍受不住,自心藏內展開羽翼,落向腎藏。
如此行為,堪稱強行續命。
乃是天命灰鴨的本能。
最終的結果,可能是宋臨活下來,卻會導致體內五行錯亂,成為一個廢人。
驀然。
「昂!!!」
一聲清亮的麒麟獸吼,傳遍五府。
天命灰鴨身形一滯,緩緩落回心藏之內。
嘩嘩~~陣陣流水聲響起。
腎藏內一股股清泉自乾涸的『大地』泊泊流出,一點點滋養血肉、骨骼,給宋臨周身帶去全新的生機。
與此同時。
一尊麒麟虛影鎮壓腎藏之上,以天賦本能操控水行之力,萬法由心。
天命灰鴨發出一聲欣喜的長鳴。
而後徹底與心藏相融。
宋臨沉寂的心神自黑暗中醒來,頓時見到體內神奇的一幕。
「昂——昂——」麒麟虛影漸漸凝實,附在腎藏之中,通體透亮、碧藍,生出鱗甲、頭腳,竟與麒麟冰心有九分相似。
此消彼長。
麒麟冰心漸漸融化,血肉眼神,化作一尊天命灰鴨的形態,周身燃起虛幻的烈焰。
水火雙生!
在天命灰鴨的刺激下,意外激發了腎藏之中的生機。
宋臨得以塑造水法根骨,因禍得福,前世領悟的天命灰鴨也與心藏融合,第二道火法根骨小成。
其雖孱弱。
甚至無法給宋臨提供火法天賦。
卻如生命之火,永不熄滅!
「謝謝你。」
宋臨緩緩睜開雙眼,『看』著天命灰鴨所化的心藏,暗自感嘆。
這一次真是幸運!
如果不是前世機緣巧合,如果沒有天命灰鴨點燃心焰,刺激腎藏生化天命麒麟,讓沉寂的靈根開花結果……
「還是太心急了,今後要吸取教訓。」
宋臨默默想著。
今生不同於前世。習慣了在前世冒險,卻忘了生命其實只有一次機會。
隨後。
他收拾心情,感受身體與過去的不同。
掌心一股風雲之氣在掌心凝聚,漸漸化作麒麟形態,而後化作天命灰鴨,化作一柄刀、一支劍,一隻木棍,一幅風景水墨畫。
相比從前。
這水氣凝聚的風雲愈發靈動,似要生出靈性一般。
如果說過去的水法天賦,是以手臂拉著繩子。現在的水氣便似他的手臂,兩者已不是同一層級。
「神府境界,是真罡。神府之上的金身境界,力量又應該叫什麼?法力嗎?」
宋臨默默想到。
他感覺生出靈根之後,自己的生命如同得到一場蛻變,開始了由人向仙的躍遷。
若有一日。
真罡徹底蛻變,那就真是化凡為仙了!
當然。
他距離金身還有一條很長的路要走。
陰陽三境——初潤、五靈、熔爐。通神三境——靈光、五嶽、化身。
生命的躍遷,又豈是那麼容易?
「現在過去幾天了。」
宋臨看向山洞外。
天色蒙蒙發亮,日出東方,天地清朗。
宋臨一步踏出懸崖,只覺身輕如燕,腳下風雲之氣匯聚,自動便浮了起來。
「我能真正御空了!」
他心頭一喜。
陰陽境御空的感覺與之前完全不同,一個似以蠻力拉升,一個似融入天地自然,那叫一個輕鬆愜意!
「走!」
宋臨踏著雲氣,頓如神仙中人往臨江小築飛去。
短短數百里一晃而過。
若是被人看到這一幕,恐怕要瞪出眼珠子。
一名陰陽境高手,竟能飛數百里?簡直聞所未聞!
二月十八。
臨江小築大擺宴席。
岳重山喜笑顏開,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好菜招待宋臨。
「原來我已經閉關十天了嗎?」
宋臨坐在桌前,暗自感嘆。
「來,吃吃吃,一個多月從罡氣至神府陰陽境,你小子真處處出人意料。多吃菜,今天放鬆一下。修行嘛,要張弛有度,不可鑽牛角尖。」
岳重山笑呵呵地道。
「好,岳前輩先請。」
宋臨伸手道。
「你是客人,伱先動筷子。」
「一起一起。」
二人其樂融融,大快朵頤。
片刻後。
二人吃飽喝足,又是一番交手。
這一次。
宋臨終於接下岳重山十成功力,勉強不落下風。
「好!」
岳重山大笑:「以你的進度,半個月後足以自保。徐滄海那老小子絕對會嚇一跳!這天下人啊……」似想到那一副畫面。
老頑童不由嘿嘿直笑。
「也就這樣了。」
宋臨微微搖頭,「我能修行這麼快,是因為築體境的積累,厚積薄發。剩下半個月,怕是再無提升。」
岳重山道:「已經不錯了,別想那麼多。」
「那我就不打擾前輩了。這一段時間,多謝前輩指點之情。三月三,若宋臨不死,今後但有差遣,莫敢不從!」
宋臨雙手抱拳,鄭重地道。
「哈哈哈,好。」
岳重山這一次沒有客氣,收下了宋臨的承諾。
這一隻已經展翅的雛鷹,即將綻放震驚世人的風采。
三月三。
他真的很期待。
眼見宋臨要走,岳重山叫住了他,問道:「宋小子,最後再問你一句。現在你明白修行的意義了嗎?」
「算是明白了一些。」
宋臨點頭,「修行不僅是刀,是劍,也是修煉自我。過去的我,眼界實在太過淺薄。」
「然也。」
岳重山道:「修行並非只為獲得力量,是生命的躍階,是心靈的升華,是修,是行。一味追求力量,那是練武。」
「我想問的是,這個道理你現在明白了幾分?」
他的話似暗藏玄機。
宋臨想了想,道:「以前明白一分,如今明白了三分。」
「好!好好好!」
岳重山聽到這句話,終於徹底放心。
修行是一條路,若你真明白了五分、七分,那人生也就走過半程,由輝煌走向落幕。
三分。
當是最佳的回答!
時光悠悠,半個月眨眼即過。
三月。
天下風雲盡匯岷江。
劍齋、天水宮、霸刀門、藏劍山、百兵山莊、希夷派……清河各方勢力、黑水洋大大小小的水寨,皆派出人馬進駐岷江。
還有許許多多江湖散客、遊俠,群英榜俊傑,各方神府高人……
無數船舶停靠岷江兩岸,默默等待三月三的到來。
宋臨一個人攪動的風雲,匯聚了比九泉論劍更大的聲勢。
他代表了魔師傳承。
若是真讓宋臨勝了,將來江湖上恐怕要出現一個新的天地盟。比徐盛蘭當年組建的九泉盟,更讓人忌憚的天地盟。
不知不覺間。
一些人已將宋臨的天資,與當年的魔師比肩。
而現在。
巨鯨幫正是擋在他面對的絆腳石。
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著巨鯨幫倒下。
這便是如今的江湖風向。
一旦巨鯨幫倒下,龐大的『屍體』足夠餵飽許多人。勢單力孤的宋臨,正是一個值得提前投資的好對象。
可惜。
他們不知道的是,宋臨解決了巨鯨幫,或許將會離開三江,前往更廣闊的天地。
他的天資不輸於魔師。
但現在的江湖,已經不同於三千年前,那個神府遍地走的時代。
他卻未必肯等待幾十年,攪動江湖,催生一個匹敵自己的對手。
三月三,水神祭。
玄麟窟十里外的臨淵城。
作為前往玄麟窟的最後一站,此地早在半個月前已人滿為患。
各方江湖人士匯聚一堂,每日分析這一戰的結果,爭吵不休。關於宋臨、徐盛蘭一家與巨鯨幫的恩怨,每日也有各個版本流傳江湖。
一路從城內到渡口,到處擠滿了人。
誰也沒想到,今日出城的人會這麼多。以至連一些大勢力都險些登不上自己的大船。
時間流逝,天空又下起了小雨。
渡口旁。
一間路邊茶廬。
一名青年正默默品著茶。
他身著紅衣,黑底內襯,左手按著桌上一柄赤紅長劍。古井無波的面容,一雙眸子不時閃過紅光,給人一種妖異的俊美。
這是一張陌生的面孔。
許多人注意到青年劍客的不凡,卻沒一個人認出他的身份。
「快快!」
「前面的人,快點開船,別擋了大爺的道!」
「急什麼急,那是劍齋的船,你敢催嗎?」
「希夷派的龍芝仙也來了!」
「悲南風、葉流雲,好傢夥,原來大家都到了!」
渡口上人潮湧動。
所有人都在著急,生怕趕不上今日的盛會。
唯獨那青年似一點也不急,悠然轉著茶杯,不時抿上一口。
他當然不急。
因為今天的主角——就是他。
他若不在。
這一場萬眾期待的盛會,又如何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