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逆泉之下，仙人之劍

  十二月十八。

  一艘前往岷江的客船，滿滿當當擠下了不少人。

  徐滄海重出江湖的消息，吸引了許多勢力主動前往。借著賀壽的名頭，江湖上大大小小的幫派，都想看看這一頭『巨鯨』究竟老了沒。

  若巨鯨刀寶刀未老，自當敬仰、恭維。

  若是寶刀已老……那不好意思，江湖上已經出現了許多柄新的寶刀。

  徐雲雄用事實證明了自己的無能，被趕出九泉。而那妖刀宋臨，未必不能做下一代巨鯨幫主。

  「只要妖刀宋臨，不做得像徐盛蘭那麼極端。」

  「巨鯨幫換一個人當家做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客棧甲板上。

  一名蓑衣客靜靜立在船舷邊，聽著耳邊不停的議論聲。

  不由暗自冷笑。

  這就是現在的江湖風向。

  宋臨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那些人居然也對巨鯨幫動起了歪心思。

  徐徑亭犯下的罪孽，徐雲雄答應退出九泉，已經徹底動搖巨鯨幫根本。

  讓他來當新任巨鯨幫主……似乎更符合各方利益的選擇。

  「這些人是想欺我年輕，把我當成一個傀儡幫主啊！」

  宋臨默默看著一個個面色激動的江湖人士。

  僅一艘小客船。

  便擠下了十餘名罡氣境，上百名雷音境好手。

  這些還都是小勢力的高手。

  可想而知，那些擁有行江巨船的大勢力，這一次又來了多少人。

  「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十二月廿一。

  客船在無雙渡停留，補給資源，下去了一批人，又上來了一批人。

  「嗯？」

  宋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將斗笠壓低了幾分。

  納蘭纖纖。

  這女人怎麼也來了？

  片刻後。

  身後一艘巨船追上了客船，掀起陣陣波濤，乘風而去。

  「是劍齋的船！」

  「好快的速度！怕是比起海天商會也不遑多讓了吧！」

  見到巨船上的旗幟，眾人不由議論紛紛。

  話音剛落。

  嘩嘩~~三艘巨船乘風破浪，以更快的速度朝岷江下游而去。

  「海天商會！」

  「他們怎麼也來了？」

  「廢話，巨鯨幫與海天商會合作最多，他們若是不來才奇怪。」

  客船上的議論聲不停。

  船舷。

  宋臨默默看著兩批巨船逐漸遠去的背影。

  劍齋來了，澹臺玄音應該在上面。

  這一段異常低調，連九泉論劍都未曾出現的海天商會，也高調派出三艘巨船。

  在那上面。

  宋臨甚至『聞』到了一絲神府的味道。

  十二月廿五。

  客船一路順流而下，速度比當初宋臨逆流北上快了何止數倍。

  此時已經到了絕情渡，正在補給淡水、糧食。

  「嗯？」

  宋臨目光落在碼頭上，一個有些眼熟的背影。

  半晌。

  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不再關注對方。

  「誰？」

  陳小花猛然回頭，看向渡口的客船。

  結果自然是什麼都沒發現。

  「花爺，那艘船需要八十桶淡水。你力氣大，一個人搞定吧。」一聲吆喝在渡口棚屋內傳來。

  「好咧！」

  陳小花連忙回應。

  別看人家喊他『花爺』，那是看他力氣大，吃得少，更重要的是工錢還要得少。

  不然。

  這碼頭哪有他初來乍到一個陌生人混吃的份？

  「有意思。」

  宋臨收回目光，淡淡看著岷江奔騰的水浪。

  當初巡江隊的花爺，居然隱姓埋名，在絕情渡當了一個力士。

  宋臨沒打算去打擾對方。

  他們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

  相信在花爺心裡，最不想看到的也是自己。

  「客官讓讓，船上飲水來咯！」

  碼頭熱火朝天，人流、貨物絡繹不絕。

  片刻後。

  客船補給完畢，重新啟航。

  「花爺，這邊拉五十袋米。」

  「來咯！」

  陳小花擦去額頭的汗水，不經意間轉頭，在離岸的客船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一身蓑衣，頭戴斗笠。

  平平無奇的一個江湖蓑衣客。

  但他整個人卻忽然愣在原地，牙齒打顫。

  是他！

  妖刀——宋臨！

  江湖上穿蓑衣的人有很多，但那個刻骨銘心的身影，陳小花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剛才在暗處窺視自己的人，一定是他！

  ——

  十二月廿九。

  年關將至。

  岷江府各地開始張燈結彩，準備歡度新年。

  這一天。

  宋臨回到了熟悉的魚欄集市。

  集市上行人如織，車馬不絕，竟似比過去還繁盛了許多。

  「看來，滄州王妃踐行了自己的承諾。」

  宋臨不由心頭一松，露出會心的笑容。

  他在集市走了一圈。

  許多當初被推倒的屋子，如今已經重建，集市的規模甚至比過去大了許多，隱隱有城鎮之象。

  一些往來之人，也多是陌生的外地面孔。

  「王妃手下有能人啊！」

  在不動搖百姓利益的前提下，用經濟推動集市改變，一點一滴潛移默化，也能達到如此效果。

  換做那些習慣了行使武力的江湖人士，可辦不到這般。

  最終。

  宋臨滿意地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集市。

  片刻後。

  他在黃蘆岸與集市交界處的河岸邊，看到了一片正在建設的岸邊行宮。

  看規模似也不大。

  但也需要上千工人配合，才有希望在數年內完成。

  魚欄集市內的那些陌生面孔，應當就是這樣來的。

  「那滄州王妃真是一點也沒有含糊。」

  宋臨若有所思，腳步停留在行宮前：「看來，她在滄州確實不受寵。有點被發配冷宮的意思……」

  十二月三十。

  除夕之夜，宋臨是在刀壁石洞度過的。

  這一次。

  他沒有使用解魚刀，一步步踏入石洞深處，周身自有刀光隱現，將一縷縷銘刻在石壁上的刀意擊退。

  片刻後。

  宋臨沿著水眼，踏入逆泉。

  又過了半個時辰，終於到來一座殘破的紫金門前。

  第二次看到了慶元子的冰晶骸骨。

  沉默半晌。

  宋臨取出一壺酒，緩緩倒在慶元子骸骨前。

  「陳孤舟死前有酒，不知道你死前有沒有。這一壺……算是對你的彌補吧。」他的目光有些嘆息。

  三千年前。

  岷江水眼的三十六座紫金門，是魔師留下的『因』。

  六百年前。

  被慶元子等人發現了十八座，誤闖其中，結出的『果』。

  但不管如何。

  慶元子算是最無辜的。

  六百年來以殘軀封堵水眼之德，這一壺酒，他當享之。

  「有時候，勇氣並未一味勇猛精進，而當進退有度……方可存志之高遠。」這一刻，宋臨對心中的『勇氣』，又有了新的感悟。

  當年的陳孤舟、慶元子，如今的劍一，從結果來看並非是錯了。

  他們錯的是過程。

  是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所引發的爭議。

  嗡~~

  冰晶骸骨寒霜流轉，空氣中隱隱似有一股悲意瀰漫。

  而後。

  點點寒霜落在宋臨身上。

  「多謝，我已經不需要了。」

  宋臨隨手一揮，頓時點點寒霜重新落會冰晶骸骨。而後，一股股水之精氣凝聚，竟漸漸穩固了骸骨上的裂紋。

  如此一番。

  這裡的封印又能堅持一些年月。

  「下一次來，我會解決所有麻煩。」

  宋臨望著紫金門前的骸骨，默默許下諾言。

  他已經明白。

  這裡只是當年魔師留下的因果，相比九泉之下真正的封印，要簡單許多。

  進階神府之後。

  宋臨有把握獨自解決，如當年的魔師一樣。

  嗡~~

  冰晶骸骨連連顫動。

  仿佛積蓄了六百年的執念，在這一刻終於得到釋放。

  便在此時，異象浮現。

  紫金門下水之精氣凝聚的池水中，慶元子所遺的半截殘劍，陡然發出一縷異彩，向宋臨胸前射來。

  「嗯？」

  宋臨伸出雙手，輕盈夾住那一縷劍光。

  「這一柄劍，居然不是凡物？」

  嗡~~

  胸前一陣異動。

  鑲嵌在血肉之中的劍丸，傳來一股特殊的渴望。

  它想進階！

  向世人展現自身所蘊藏的絕世鋒芒！

  宋臨雙指一松。

  那一縷劍光頓時如乳燕投林，融入劍丸之中。

  宋臨福臨心至，盤膝坐下。

  劍丸表面一縷縷細微的劍光閃爍，同時他的腦海中，也憑空浮現一道道劍影，仿若一套深奧玄奇的劍法，與過去宋臨所見完全不同。

  「這是什麼？」

  宋臨怔怔看著那一套不斷演繹的劍招。

  嘗試以自身演練，卻發現任何一劍自己都無法使出。古怪的出招方式，無處著力的劍法軌跡，處處透著古怪。

  就仿佛……這不是一套人間的招法，而是屬於山上修行的仙人。

  「奇怪。」

  宋臨心中不解。

  仙人的劍法，凡人就不能用嗎？

  同樣雙手雙腳，沒理由他一點也看不懂的！

  麒麟命格加上銀龍鎮妖命格雙重劍道天賦，若連他都看不懂，這世上還有別人能學會？

  慶元子……

  他的資質估計還不如陳孤舟，完全沒道理學會的劍法，輪到宋臨卻用不了。

  時間一天天流逝。

  宋臨一邊修行借著此地水脈之力，融合大地之氣，修行烏龍玉柱。

  一邊日夜參悟腦海中零亂的劍訣。

  經過七天時間。

  他才終於發現，這一套劍法其實殘缺不全，大概只有半套，正應了慶元子留下的半柄殘劍。

  「是劍法殘缺的原因嗎？」

  宋臨覺得，應該不是。

  但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通還有什麼原因，導致自己無法領會其中奧妙。

  日子就這般流逝。

  宋臨修為穩步提升，一日一個變化。此時若是再面對徐雲雄，他已經有三成把握戰而勝之。

  直到這一天。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

  岷江府七百里外，滄水十二窟之一……玄麟窟。

  群雄雲集，風雲匯聚。

  巨鯨幫大擺宴席，招待天下英雄，共賀巨鯨刀徐老爺子七十大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