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楊清源下線，宋臨上線

  身融九泉瀑，抬手聚冰戟。

  看著那兩道通天之柱中的身影，不僅九泉瀑周圍的觀眾傻了眼，便是在暗處觀戰的一些神府，也不禁紛紛變了臉色。

  南宮劫瘋了。

  不惜調動神府五行本源，發動絕命一擊。

  難不成這楊清源也瘋了嗎？

  「青木煞劍——去！」

  一柄柄青氣化作劍光，遮天蔽日，浩瀚無邊。

  無數人腳步下意識向後退去，這一劍的威勢若說能滅殺在場所有人，他們都信！

  陡然。

  一柄寒冰之戟刺破九泉水幕，迎上了萬千青木之劍。

  那冰戟行進緩慢、凝滯，又似迅捷如電。

  恍惚中。

  眾人只覺其似以一化百、化千、化萬，又從萬至千至百，最後歸一。好似一滴輕盈的水滴，重重落入深海，頃刻掀起無邊巨浪。

  以最渺小的力量，撬動了天地之力。

  以燎原之勢從一縷微弱的火苗，迅速成長為滅世之火……凝聚整個九泉瀑的天地之力，化作一縷世上最銳利的鋒芒。

  這一刻。

  九泉瀑周圍所有人，都好似淪為配角，目光集中在那一縷鋒芒上。

  短短的一瞬，仿若一個世紀般漫長。

  南宮劫怔怔看著萬千青木煞劍，一柄柄在虛空中破碎。狂風一吹，什麼都沒有剩下。

  那一縷驚世鋒芒。

  仿若天地間唯一的核心，裹挾著九泉瀑的無邊偉力，輕而易舉鎮壓他的煞劍，破開無邊風柱，落在自己心頭。

  噗嗤~~

  寒冰之戟穿透心臟，濺起點點血色，而後一寸寸化作粉末，消散於天地間。

  呼——

  狂風呼嘯，又驟然停止。

  圍繞南宮劫周身的通天風柱，在這一刻突兀消散。

  所有人都看著他的心口。

  包括南宮劫自己。

  生命的氣息在他身上飛速消逝，仿若被那風兒吹走，去往未知的遠方。

  他就要死了。

  死在一名罡氣境的年輕人手中。

  雖然。

  這年輕人是這一代江湖，不……也許是古往今來，九泉江湖中最卓越的年輕人。

  但……

  他還是不甘！

  為什麼……為什麼他這麼優秀，不早早展露出來！為什麼……他要殺一個在他眼中，渺小如塵埃般的南宮如意！

  他不……

  南宮劫陡然氣絕，雙目圓瞪仰天而倒。

  是宋臨。

  他站在九泉水柱前，輕輕吹了口氣，便吹滅了南宮劫生命中最後一絲火苗。

  燎原百擊——傾城。

  這最後一吹，同樣包含燎原之意。

  【獲得命格：青木劫】

  聽著腦中的提示，宋臨收起飲血刀，轉身向來處走去。

  面色冷峻，不帶一絲表情。

  以罡氣戰神府，殺而勝之。他神色卻沒有一絲高興之意。

  南宮劫不是魔師，也不是葉輕雲。

  他其實是不配這一擊的。

  可惜。

  宋臨同樣不是厲易朽，在這個階段，他只能拿出這一式尚未圓滿的搏命一擊。

  因為他未曾經歷過厲易朽悽慘的一生。

  所以這一擊，也註定無法圓滿！

  噗嗤~~

  腳步剛落地，宋臨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身軀鬆軟，便要倒下。

  以罡氣撬動如此龐大的天地之力，他終是受到了反噬。

  「老弟！」

  鳶尾等人迅速上前扶住宋臨，將他牢牢護在中間，目光警惕看著周圍的人。

  沒有人上前。

  宋臨剛剛的表現，已經折服了所有人。

  哪怕是曾經恨他入骨的刀無銘，此刻也沒有任何一絲乘人之危的想法。

  這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

  一名刀客。

  一位往上數幾千年，都無人超越的絕世天驕。

  這樣的人……應該去更高的地方。至少不應該死在這九泉的江湖中！

  一個個身影下意識退後，給他們讓開了一條路。

  葉流雲、鳶尾等人連忙護著宋臨，往客棧方向而去。

  待幾人的身影消失在九泉瀑。

  安靜的現場突然爆發無數議論聲，久久無法平息。

  今天發生的一切，實在駭人聽聞。

  恐怕今後的數十年、上百年後，都會是江湖的一個傳奇。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那風柱，突然就散了呢？」刀無銘忽然一聲輕嘆。

  他的臉上，滿是不解之色。

  「因為……」

  賀長風面色殘留一絲驚嘆：「風是虛的，水是實的。兩道通天之柱，一虛一實，有天地之別。」

  他所修行功法正是如此。

  所以才更明白，那一擊所蘊含的可怕威能。

  以自身之力，撬動天地之力。

  南宮劫的那一擊在他面前，簡直連提鞋都不配。

  此時。

  一個身影正默默看著屋頂上，看著宋臨離去的背影。

  劍無心。

  誰也不知道他是何時來的，仿佛在二人開打時就已出現在場中，默默看完了這驚世一戰。

  他也聽到了刀無銘等人的討論。

  但此時心中所想的，卻是那一擊所蘊含的意境，與妙到巔峰的技巧。

  在常人眼中，那一擊只是一擊。

  但在劍無心的眼裡。

  那一擊卻包含了刀與劍的技巧之巔峰，充斥著一種熾熱的愛戀。似要燃盡一切，將對某個人一生的愛意盡數傾注其中。

  但是。

  他又分明感覺到，這一擊似有幾分未盡之意。

  「真期待……你將這一擊臻至圓滿的一天！」劍無心的眼中，陡然亮起前所未有的戰意。

  ——

  前往客棧的路上。

  「你在看什麼？」

  澹臺玄音的話，打斷了宋臨的思緒。

  「劍無心。」

  宋臨道。

  「是他！他剛才又回來了？」澹臺玄音神色突然變得警惕。

  「你怎麼了？」

  宋臨問道。

  「我懷疑……」澹臺玄音道。

  「哈哈哈」

  宋臨忽然一陣大笑，笑聲牽動傷勢，讓他不禁又吐了一口血。

  「沒事吧！」

  眾人紛紛驚呼。

  「沒、沒事。」

  宋臨咳了兩聲，道：「伱覺得，他是那幕後之人？」

  「嗯。」

  澹臺玄音重重點頭。

  「你知道嗎，其實在雲台上那一戰……我們都未盡全力。」宋臨笑道。

  「什麼？」

  眾人聞言，皆陷入驚訝。

  他沒用全力就算了。

  劍無心……居然也有所保留？

  「我能感覺到，他其實還有一劍。人劍合一，以身化劍……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他整個人都要化作一柄劍。」宋臨語氣呢喃。

  他的臉面閃過一縷縷光芒，天地之力反噬的後果正在漸漸浮現。

  他卻依然說著：「這一劍，與霸刀門的人兵之道、藏劍山的以身鑄劍，完全不同。那是真正直指金身的大道……但我也能感覺到，這一劍也尚未圓滿。」

  「一旦使用，生死難料，連他自己也無法控制。」

  「所以他沒有用，便如我面對南宮劫時……最後一擊。」

  居然是這樣！

  眾人面面相覷。

  劍無心的實力，比他們想像中的高多了。

  「那你的最後一擊，若是對上劍無心的那一劍……誰能贏？」葉流雲認真地道。

  「不好說。」

  宋臨微微搖頭，「如果只是那一擊『傾城』，我的把握只有四成。更大概率，是兩個人一起死。」

  兩個人一起死？

  眾人聽到這句話，徹底無言。

  難怪他們兩人，都不願在擂台上使用最後絕招。

  不是生死之爭，確實沒有必要。

  劍無心心中明白，便乾脆主動認輸，可見氣度。

  試問這樣的人，又怎會是那般卑鄙無恥，為了修行殺戮天下。害得愛慕自己的女子，以死保守秘密。

  「劍無心那傢伙，居然這麼厲害。」

  葉流雲喃喃道。

  同為一名劍客，他突然覺得自己與他們，差距好大。

  宋臨感嘆道：「江湖人言，那位黑榜第一劍客……是一柄劍。我看他的徒弟劍無心，也差不多要走到這一步了。」

  「在修行路上，劍無心其實已經走在我的前頭。」

  眾人聞言，面色怔然。

  劍無心的劍，真的這麼厲害嗎？

  當然。

  宋臨還有一句話沒說。

  他的底牌，其實不止『傾城一擊』，還有同樣未曾圓滿的宗滅、無雙。還有……領悟最深的也是最後在厲易朽手中，化作冰麟戟切身體會過的——易朽。

  人生無絕，歲月易朽。

  不到最最絕望的時刻，他都不會使出這一招。便如那愚刀最後一式——歸途。

  以身化戟，豈非也是一種走向絕路的歸途？

  說話間。

  眾人終於回到了客棧前。

  而此時。

  宋臨的身形已經搖搖欲出，幾乎快要徹底站不穩。

  一縷縷光芒自他體內溢散。

  那不是屬於他自身的力量，而是撬動九泉水柱後，不經意侵入身體的天地之力。

  僅僅微小的幾絲，卻好似『天地重水』，讓人無法承受。

  這是天地的力量。

  比起神府之傷，更可怕、更難纏不知多少倍。

  但此時。

  宋臨與澹臺玄音的面色，卻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此戰雖勝，他們心裡卻還有事。

  幕後之人幾乎可以確定，不是劍無心。

  那麼還有誰？

  究竟是誰……他們沒有想到？

  「來不及了。」澹臺玄音咬著唇，眉頭緊鎖。

  怎麼辦。

  楊清源此時重傷。

  她一個人的力量，如何能解決即將凝聚金身的幕後黑手。

  殺納蘭纖纖？

  她已經試過了，以尋常的力量，根本無法對其造成一擊必殺。若被幕後之人發現……

  「其實……我們還有機會。」宋臨忽然拉住澹臺玄音的手。

  整個人幾乎靠在她的身上，才沒有倒下去。

  「什麼？」

  澹臺玄音不由轉頭，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龐。

  「最後的……機會。」

  宋臨道：「你還記得……那個神秘的三絕魔師傳人，給百花宮送去的天地拜帖嗎？」

  「嗯。」

  澹臺玄音點頭。

  百花宮？

  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個念頭，就要從她的腦海里跳出來。

  可惜。

  差了那麼一點，就是缺少那靈光一閃。

  但她沒有想到的事，此時宋臨似已有了幾分把握。

  「九月十八，覆滅百花宮。」

  宋臨虛弱的聲音，繼續飄入耳中，「如果我所料不錯，今夜……他一定會動手！如果他真的獲得魔師傳承……便一定會……遵守這個規則。」

  「誰贈天地……一拜帖……風雲際會……亂世劫……」

  宋臨帖在澹臺玄音耳邊，聲音微弱。

  便連身邊的幾人都未曾聽清，他究竟說了什麼，「我想請你……幫我做一件事……到時……第一個對動手的人，必是……」

  噗嗤~~一蓬殷紅的鮮血，濺滿了澹臺玄音皎潔的臉龐。

  當她呆愣轉頭。

  宋臨已在眾人驚呼聲中，身軀軟軟倒下。

  黃昏。

  一個炸裂的消息傳遍湄洲。

  新任九泉盛主——楊清源。因逆伐神府，重傷垂死，藥石罔效，至今仍在昏迷中。

  那是天地反噬之傷。

  比起神府之傷，更可怕百十倍！

  如今劍齋真傳正在各方籌借靈丹妙藥，以助其療傷。但希望渺茫……

  根據幾位被請去救治的江湖名醫，傳出的消息。

  這一次。

  他便是僥倖能活下來，今後恐怕……也要半廢了。

  這就是以罡氣硬剛神府的代價。

  那楊清源終究因自己的狂傲，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尚未來得及閃耀九天……便已在輝煌中墜落無盡深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