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罷了罷了

  唱至此處,江晨以手掌按住弦線,吉他聲瞬間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木板敲擊的聲響。直播間內,半數聽眾閉目沉醉,佩戴耳機者悉心聆聽男子嗓音中流露出的陌生之地的迷茫,而使用音箱者則不自覺地調高音量。

  原曲的節奏應由鼓點引領,而江晨以吉他面板巧妙呈現,字正腔圓的英文,嘹亮的歌聲,與完美的音色交織,使人仿佛置身雨夜,於荒漠公路上發現一盞溫暖的燈火。燈火之下,是一座旅店,推門而入,便是圍爐起舞的人群……

  酒盞交錯,宴樂升騰,孤影獨酌,終歸於虛無。

  欲脫塵網。

  逃離那張張歡謔的笑靨。

  然而,終歸只記得那桃紅香醇,以及舞伴輕語入耳。

  「吾等皆為自願囚徒,沉醉此間……」

  「何時結算皆可,然離此地,永無可能……」

  爾後,唯有永恆的琴音繞樑,久而不散。

  此刻,男子卸下嬉笑之態,斂去浮華之辭。化身為吟遊詩人,引路者也。引領你步入奇妙之地,醒來卻發現,原是路邊一夜之夢罷了。

  破曉,霜冷伴著霧靄,呵氣成霜,啟程繼續前行……

  昨夜如幻,宛如隔世。

  ……

  「……」

  「……」

  兩位女子默然無語,回味夢境之深邃。

  觀者亦然。

  曲畢,三分鐘余,呆小妹直播間人氣逾五百萬,彈幕稀疏,僅數十條而已……

  無「六六六」之讚譽,無「二三四」之戲謔。

  仿若虛幻人氣,瞬息即逝。

  小江弦音收起,夢醒時分,眾人沸騰。

  「……」

  「我方才……如何了?」

  「難以言表……我本無駕照,卻似……」

  「似乎下雨矣?極寒之晨!」

  「欲飲香檳……」

  「汪宇,勿再看矣,此事你不可學。歸來時,為室友帶回兩瓶香檳……」

  ……

  「感謝……」

  呆小妹望著直播間火箭、貴賓卡、飛機紛飛,不知如何致謝。此刻,其直播間貴族已逾千人,網頁前十五位貴族,竟有十四位,包括狐狸姐在內的王者。

  此男子,今夜予己驚喜無數。

  念及此,呆小妹不自覺緊握雙拳。

  雖不敢自比伯牙子期,然此刻……

  心中只有一言,卻未曾出口。

  便是……

  金風遇玉露,一遇勝人間無數。

  ……

  如此,禮物如雨,江晨以助歐陽蜜晉升之LOL帳號,與二女雙排對戰。

  歐陽蜜亦首次,於萬千網友面前,展露歌喉。

  「咳咳,喂喂,可聞否?」

  此聲一出,直播間再掀熱潮。

  「此音……甚是熟悉!」

  「????歐陽蜜?」

  「糟了,歐陽蜜?!是她嗎?!」

  「確是無疑,此音色……我剛聞其訪談,毫無二致!」

  「狐狸姐乃歐陽蜜?」

  ……

  「……狐狸姐,你的聲音……」

  呆小妹亦辨認得出。

  歐陽蜜淺笑回應:

  「聲音何事?」

  「莫問她,否則她必向你炫耀她是歐陽蜜,切勿開啟此話題。」

  此時,歐陽蜜準備施展玄妙,卻覺一隻獼猴擲糞於身,旋即紅臀對之嬉笑。

  「該死的直男癌!」

  歐陽蜜小姐頓時無法保持女神姿態。

  「你這人……」

  歐陽蜜暗想,若非呆小妹正在直播,眾多觀眾矚目……

  江晨恐難見明日朝陽!

  我已親口告知,我是歐陽蜜,為何不信?連粉絲聽眾都聽出,你竟不信?

  簡直令人抓狂!

  「我何錯之有?如此卓越,吉-吉都愛我吉吉~」

  江晨笑言補充,待三人進入遊戲,他直接吩咐:

  「呆小妹,你打野,狐狸小姐姐,你選ADC,選出滑板鞋!」

  對於打野,呆小妹並無壓力。她本就技拙,與其對線,不如野區刷出一片天地。然為何讓狐狸姐選滑板鞋——卡莉斯塔這英雄?

  「為何選卡莉斯塔?」

  「是啊,為何要我選這個?況且你不常嫌棄我菜,讓我去打上單?」

  二女之聲,一酥一靈,徹底滿足直播間內的聲控老饕。

  「此音若非歐陽蜜,我自斷命根!」

  「你莫非痴兒?稍加思索,便知非歐陽蜜,僅是聲音相似罷了。」

  「僅聲音相似足矣!其餘,憑想像足矣!」

  「對,沒錯,想像足矣。呵呵呵呵~~」

  「……此真女子直播間?」

  「啊~好想騎在江晨小哥哥臉上。」

  ……

  「理由簡單,我選錘石,你選卡莉斯塔,豈非相連一體?」

  江晨此言一出,歐陽蜜面色微紅,呆小妹則有些無言。

  「喂喂喂,你在撩妹?」

  「你……你別這樣說,很多人看著呢。」

  直男終開竅?要在眾目睽睽下示愛?

  歐陽蜜心如蜜糖。

  然而,當夢想照進現實,蒼白的現實總會給完美的夢想一記重擊。

  「非也,復仇之矛有鎖鏈,你這般菜,此局乖乖被我牽引,我讓你何為,你便何為。」

  「那豈非遛狗?」

  呆小妹直言不諱,吉茜微敢愛敢恨……

  在心中構想出一幅錘石牽引著卡莉斯塔行走的畫面後,她輕聲低語,未曾料到那靈敏的麥克風竟將她的言語完整地傳遞給眾人耳畔。

  "呵呵呵呵……"

  "噗……"

  "兄台,何須如此坦率!"

  "好不容易與女子同隊,何不展露一番風采?"

  "直言不諱,真乃大實話也!"

  "我發現,這位小江公子,乃直男無疑。"

  "正是,直男,且無可救藥。"

  "兄台,莫要粉碎我的幻想,此事我從未想過!"

  "該死,原來我家小哥為何偏愛讓我操縱復仇之矛!"

  ......

  "……冷靜!"

  "冷靜!務必冷靜!不值,不值此舉!"

  "男子皆是蠢物,與豬何異?與之計較,豈非失態?"

  "深呼吸,呼,吸~呼~吸~"

  歐陽蜜反覆告誡自己保持冷靜,以免心中沸騰的怒火瞬間爆發。

  他是直男,猶如豬一般,與豬計較,豈非荒謬?罷了罷了……

  "冷靜……"

  "冷……你大爺的冷靜!"

  "嗚嗚嗚~~~"

  怒火已至沸點,歐陽蜜咬牙切齒地喊道:

  "江晨,你這混帳!鋼鐵直男,活該你孤身一世!你才是犬,你才是犬!你是賊,犬賊!!!"

  求助,直播間的某位大佬聲音酷似歐陽蜜,正在大發雷霆,我該如何應對?在線等待,甚是焦急。

  呆小妹與直播間內的觀眾聽見原本空靈的女富豪此刻的憤慨,皆不約而同地想到……

  江晨待你如此,百般折磨,你竟仍為他開通帝王,怒擲數十萬?果然,你視他如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