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審判(下)

  第368章 審判(下)

  砰!

  又是一聲驚堂木,現場死寂一片。

  律令這玩意兒,枯燥。

  本身對於人類來說,規矩就是反人類的。

  所以,不參與的人比比皆是。

  「族長!律令我們確實有聽,但有些根本不符合情況!」終於,還是有人反駁道。

  「不符合情況?」辛屈嗤笑起來,「是不符合你的利益吧。」

  「這……」

  「難道不是?不管你們什麼風俗,什麼舊俗,關於這一次的案子,處理長哥繼承權的方法很多。

  方法一,根據婚令,允許離婚,長哥可以隨母生活,隨母再嫁。只要新婚對象願意給長哥入戶,那麼長哥就是新婚對象的庶子。

  既然你們不要長哥,可以要求妹果與伱兄長離婚,只要你兄長同意,此子可隨母親戶離開。

  方法二,根據宗法,嫡庶有別,小宗與大宗關係裁斷,由戶主取捨。

  分戶出去的你,不管是對戶主來說是嫡兄還是庶弟,你都沒有權責干涉戶主對自己宗子設立的取捨。

  如果,戶主不願意接受非人所出庶子,可以在官府公正下,與其母訂立遺囑。

  其母與戶主婚內共同財產中屬於其母的部分,按照一定比例,分收益給庶子,至庶子成年,額外補一筆浮財,可令庶子提前分戶,放棄大宗身份,只保留小宗權利。

  至於多少,根據情況而定,父母商量,官衙公證,那麼就是有效的繼承順序。

  方法三,庶子立功升爵至士大夫,得氏分家,單列一脈,自為大宗。」

  辛屈說到這裡就停下來,然後盯著他:「方才我翻了卷宗,發現你兄長除了你之外,還有兩個兄弟。

  你們四個中,你家大兄爵位最高,為上士,立大宗,爾等今年內,最小的兄弟,也要分出來自立一戶。

  同時你兄長因為殘疾,優先分配了奴隸和熟地以及水田。

  我看,你是為了圖謀你兄長家產才一門心思置你嫂子於死地的吧。

  按照宗法繼承制。

  嫡庶雖然有別,但只要沒有特別的遺囑公證,你兄長的家產,都會被你嫂子接管。

  五畝水田,四十五畝水澆地,兩百畝旱地,三百畝草場,外加四百五十畝的林地坡地,光是一年的產出,就價值三萬七千八百斤粟。這還是現階段還未開發完成的狀態。

  如果再給這些土地三年光景,產出折算能到至少十萬斤。

  光是我以官衙的名義,與你兄長過帳的卷宗可得,現階段他家收木柴與木炭賣給族裡,一年就是一萬斤粟。

  這怕才是你們的最終目的!」

  辛屈拍了驚堂木,現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乖乖!這是多少?

  殘疾的士兵,返回鄉里,居然這麼富!

  不僅是他,就連姚冊也都驚到了。

  然後他左右看了看其他姚姓長老,目光冷徹,他被陰了!

  來之前,這群人只是說,事關姚姓子弟的案子,沒想到有人摻和了辛屈最敏感的戶政宗法問題,找死不是?

  這些長老哆嗦了一下。

  「原本,我只是認為,或許是偷情出事了。

  但現在來看,只怕不是偷情這麼簡單,或許是偷情了,但你們的兄長也必然心知肚明。

  迄今為止,都沒有選擇來官衙處置相關的遺囑,只怕他也發現了你們在圖謀他打拼下來的財產。

  我設計了這些相關制度,為什麼一定要推行宗法制。

  為的就是保證每個有辛氏人,不會因為這樣那樣的貪婪因由,而被殘害。

  但很顯然,我低估了人心的惡!

  我廢掉了人祭,不僅僅是因為天帝不需要,更是為了扼殺鬼神奪取人的怨力。

  可惜總有人想要藉助鬼神之名,而行害人之舉!」

  辛屈瞪著他:「殉葬?還是人牲?我想,你們比我清楚你們的決定。不管你們怎麼想,按律,你們與兄長分戶下,你們現在就是小宗,那麼你們就沒有資格去取大宗一脈的財產。

  就算他們家徹底失去繼承人,相關一切財產,只能充公再分配。

  有辛氏總會有新的孩子長大,想要通過竊奪大宗財產,妄圖以小宗取代大宗者,重罪僭越!」

  「咳咳……族長……這些事都與他們無關,我才是主謀。」

  辛屈停了下來,兩個人用擔架將最後一個證人抬進來。

  赫然是所有事件的核心男主角,那個殘疾的姚姓上士。

  這個男人被扶到墩子上坐著。

  能看出來,兩條腿從膝蓋以下都斷了,上半身雖然還是好的,但面色已經滄桑了很多。

  「你……」辛屈沉重看著他,沒想到他居然是來認罪的……

  這人讓人送上來一卷竹簡道:「族長,請先過目。」

  辛屈看了一眼,火漆完備,便從桌案角落拿出一把匕首拆開看。

  趕緊拆開然後瀏覽完文字,無語了。

  「族長……」男人看辛屈微微搖頭的模樣也不再沉默道,「殉葬是我的意思。」

  「大哥……」跪在地上幾個從犯臉色悲戚,顯然他們知道這個傢伙是來頂罪的。

  他們這些傢伙,或許還有點心意想幫大哥完成心愿,但其實這些人沒發現,他們被他的大哥利用了。

  只是,他大哥發現玩大了,所以才來沖抵罪責。

  「好。」辛屈放下書信,大體了解了始末和他的請求,點了點頭,「那麼你可知罪?」

  「知罪。」男人沒有猶豫,「按律,我當貶爵四級,以教唆眾犯罪論,但並未造成傷亡,故還需要徒刑兩年,但可以充粟代役。」

  「可!」辛屈沒廢話,「那麼貶汝為國人,三年以下徒刑可充粟代役,每年三千斤,共充粟六千斤,可認罪?」

  「認罪。」

  「好,既然首犯認罪,爾等既是從犯。

  沒有導致傷亡的情況下,只處貶爵一級,另爾等聚眾具兵越邑,念在首犯,不知,判本徒三年,判緩二年,兩年後可充粟代罪第三年者罪過。

  接下來兩年內,不得離開昌平縣內,只行徭役,停發兵役。

  兩年之後才有兵役徵發。

  三年內,再有下次聚眾,從重懲處!」

  辛屈對其他人定下罪責,「來呀!根據相關懲處,處以抄家!只留等爵之利。」

  「是!」青岩拱了拱手,讓幾個甲士出去,開始提人。

  「好了,還需要做什麼?」辛屈簽完卷錄,然後看向這男人。

  他既然頂罪了,現在利益就沒這麼複雜了,所以辛屈才會問他還有什麼事情要做。

  也是在提醒他,最好趕緊把遺囑弄好。

  畢竟他一張口就會給自己脫罪,可見他是懂自己設計的律令的。

  「請族長公證,本宗宗子或宗女,為妹果腹中胎兒。不論生死,若亡故,則定本宗絕嗣,充公資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