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

  林靜瑜點了點頭，「不過晚上還是需要有人幫大嫂比較好，媽，不如你也睡在這裡，晚上可以幫大嫂照顧小嘉嘉。」

  「我睡這裡？你睡哪兒？」

  張玉萱突然想到隔壁的人，「對了，詩語這丫頭呢，怎麼還沒回來？你準備跟她睡？」

  「她家還有一張空床，我可以去睡。」

  林靜瑜又解釋起來，「詩語班上的一位同學發燒，她把人送回去，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我回來了。」

  彭詩語正好聽到見了，走進來的她笑著打招呼，「伯娘，嫂子，沒想到你們也來水布村了。」

  相互打過招呼，便知道她們婆媳為什麼下鄉。

  於是後院多了一位奶娃娃。

  每天都會響起陣陣嬰兒啼哭聲，給知青院帶來熱鬧和人氣。

  周末。

  柳秀英前來幫忙做衣服。

  四人邊說話，邊忙著趕製衣服。

  「我聽說公社下通知，準備要張文鋒一家人送走。」

  柳秀英說著今天發生的事情，「聽說三天後就要走，也不知道把他們帶去什麼地方。」

  「送他們一家人走？」

  楊書珏顯然也不知道這個消息，「要把他們帶到哪兒去？張家人願意嗎？」

  「不願意也要願意。」

  柳秀英嘟囔了一句，「聽說部隊發來文件，初十叔已經定了叛國罪，已經被執行了。

  紅霞嬸子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銀杏奶奶對她不是打就是罵，都說是紅霞嬸子這個喪門星害了她們一家人。」

  「開什麼玩笑。」

  楊書珏滿臉不屑，「分明是她兒子的錯，還好意思遷怒紅霞嬸子。

  我說紅霞嬸子是倒了八輩子的霉才會嫁到他們張家去。

  以前張初十在部隊，紅霞嬸子像寡婦一樣拉扯著孩子長大。

  現在好不容易把人給盼回來了。

  還沒過上一天好日子，直接把她母子打進地獄，想活下去都困難。

  分明是張家人對不起她好不好。

  要是我的才不會讓她們這樣欺負，大不了魚死網破。」

  「銀杏奶奶欺負紅霞嬸子習慣了。」

  柳秀英露出同情之色，「希望張文鋒能夠爭氣一點，以後讓紅霞嬸子過上好日子。」

  「應該不容易。」

  彭詩語輕聲說一句，「只要有人知道他父親的事情，他這輩子別想起來。」

  「主要看他們一家人被送去什麼地方。」

  林靜瑜皺起了眉頭，「要是送去其他省份的農村的話，安安分分守著田地過日子，也許還能過下去。

  要是送去農場，或者是煤礦之類的地方，恐怕活下去都困難。」

  「像他們這樣的情況，本來就不好安排。」

  楊書珏又說了一句，「其實留在村里也不是不行，就怕他們家的年輕人承受不住大家的指指點點。」

  彭詩語說道：「如果能安排好一點的地方，他們肯定比留在這裡要好。」

  ……

  這件事與她們沒太大關係。

  林靜瑜等人以為不會再與張家人打交道。

  沒想到……

  「文鋒，你的意思買些方便吃的東西帶著走？」

  林靜瑜沒想到他會尋找上門，心裡有些意外。

  「是的。」

  張文鋒不敢跟她對視，小聲詢問，「林老師，可以嗎？」

  「可以。」

  林靜瑜沒有拒絕他。

  村里人都知道她會做肉乾和各種填飽肚子的餅乾和糕點。

  他想要買一些方便在路上吃並不奇怪。

  還是忍不住詢問了一句，「文鋒，你們一家人去哪兒，你知道嗎？」

  「知道。」

  張文鋒抬頭看她一眼，發現眼前人神色坦然。

  她眼裡沒有鄙視，也沒有嫌棄，更沒有憎惡。

  就好像跟以前一樣。

  心裡升起感激，眼眶莫名紅了起來，小聲回應她，「我看了文件，我們一家人調去某個海島，以後都守在那個地方。」

  「真的？」

  林靜瑜露出驚訝之色。

  不得不說她從來沒想過會讓張家人去這種地方。

  她前世在網上看過國家有不少很小的海島需要軍人駐守。

  現在應該還沒有派守人駐守，把調張家人調去的話，似乎還真合適。

  只是那種地方肯定無比辛苦，還有孤單寂寞。

  不管怎麼說比起活在別人歧視之下要好多了。

  「是的。」

  張文鋒忍不住說出地點，「青省的一處小海島，好像跟一個村子那麼大，可以建房子可以種地……」

  「害怕嗎？」

  林靜瑜直接問了一句。

  「怕。」

  張文鋒老實回應，「怕也要去，我們該贖罪。」

  贖罪！

  這兩個字，把林靜瑜給震撼住了。

  在這一刻。

  她忍不住心疼眼前僅有十三四歲的小少年。

  「我給你拿東西。」

  林靜瑜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直接回去給他裝東西。

  各種東西都用白紙包裹起來。

  然後一件件裝進背簍里。

  「東西都在這裡了。」

  說實話，這裡被她放進了不少東西。

  並不是她聖母，而是真正心疼這位懂事的少年。

  他還在母親肚子沒出生的時候張初十就去當兵。

  從小到大沒享受過一天的父愛，如今卻被父親拖累到想過正常人的生活都不行。

  這些東西自己看來值不了多少錢。

  對於他一家人來說也許是救命的東西。

  輕聲交代他，「這些東西別招人眼，你們自己保存好，別被人搶走了。」

  「謝謝林老師。」

  張文鋒看到滿滿當當一背簍的東西，臉上露出為難之色，「這，這些東西太多，我，我手裡沒那麼多錢。」

  「沒事。」

  林靜瑜笑了笑，「你有多少就給我多少。」

  「可是……」

  張文鋒小臉憋得通紅，小聲說道：「我，我只有十塊錢。」

  「十塊錢就十塊錢。」

  林靜瑜從他手裡抽出被捏得皺巴巴的十塊錢，「東西我賣給你了，以後我們各不相欠，你快回去吧。」

  不給他再說話的機會，直接轉身進去了。

  「林……」

  張文鋒望著她的背影，鼻子酸酸的，小聲道：「老師，謝謝你。」

  從小沒父親呵護他比任何人都懂事。

  他知道林靜瑜有心幫自己一把，不會矯情去拒絕她的好意。

  不過他心裡牢牢記住這次的恩情。

  哪怕自己將來無法報答對方，也該記住她的相助之情。

  次日。

  張文鋒一家人被接走了。

  除了一些人知道他們送去什麼地方。

  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他們的面臨著什麼。

  整個水布村仿佛恢復了平靜。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眼見快要過去兩個月了。

  外公和四舅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林靜瑜越發擔心和害怕。

  她已經好幾次見到外婆和母親在偷偷抹眼淚。

  自家外公不知道能支撐多久，要是再配製不出解毒藥的話……

  「靜瑜~」

  楊書珏看到她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忍不住詢問，「你願不願意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