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附近有家國營飯店,炒肝兒、滷煮和炸灌腸實在地道,離得還近,吃午飯確實早了會兒,但也算在飯點之內。
雖然她有主體傾向,但還是先詢問了朋友們的看法,「你們想出去吃還是在家裡做?」
齊瀟瀟看了眼座鐘,「出去吧,這點兒做飯有點晚了,就你家附近那個國營飯店吧。」
這邊離雲苓爸媽上班的醫院比較近,賣吃食的飯店還真不少,全都是老首都的傳統飲食。
齊瀟瀟經常串門,過來好幾次都嘗遍了,畢竟她這做廚師的也要時不時品嘗美食才能精進自己敏感的味覺。
洪嬌和錢莉少來這邊,並不了解,所以自然她推薦什麼就去吃什麼。
雲苓把她們帶來的禮物妥當放置在臥室的書桌上,換了身更厚的棉襖和絨帽才出去。
齊瀟瀟去點的菜,櫃檯服務員看見她笑道:「小齊可好久沒來了。」
「工作了,不常來這邊,您還能記得我吶?」
趁現在還沒上人,服務員多跟她嘮了會兒:「哪能不記得?老三樣唄?」
「欸,對!」
「你這是去哪上班了啊?」
齊瀟瀟自信笑道:「平華飯店那兒當廚子。」
「呦,大飯店吶,那咱可算半個同行了。」服務員一聽她的好工作,變得更加熱情了,「以前我就說你這吃飯時這姿態就不一般,沒想到居然還是大廚!」
齊瀟瀟尷尬地笑笑,沒好意思說剛來這兒第一次吃飯的時候您還給我甩臉子呢!
服務員眼珠子一轉,問道:「你這多大年紀了?這以後有沒有著落啊?」
自從齊瀟瀟準備接她爸的手藝,還落了個好單位後,這種話聽過沒十次也有九次了,現在應付搪塞已是信手拈來。
「嗐,現在我爸媽就等著我好好干以後幫扶著我大哥呢,我都聽我爸媽的,可不敢鬆懈!」
服務員一聽,這姑娘工作是好,卻是個扶兄魔,這要是給人家扯上紅線了,到時候男方反悔不樂意了,反倒落一身埋怨。
「那說的也是,你還年輕,好好工作才是正經事兒。」
齊瀟瀟又躲過一劫,回來時錢莉問:「你咋去那麼久,說啥呢?」
她無奈回答:「差點被人纏上給介紹婚事。」
雲苓不懷好意地嘲弄她:「這第幾次了?」
「啊……記不清了。」
她現在是越想越煩躁,原著小說里可沒描寫得這麼細節啊?
這但凡知道一個人有個好工作,無論男女,只要適齡便會有一幫七大姑八大姨過來攀親戚,還有一群不相干的人上來扯紅線,哪怕沒到年紀就先定下婚約的也是常事。
思及此處,齊瀟瀟心頭一動,莫名問道:「苓苓,你二伯家有沒有給雲知躍安排相親啊?」
雲苓從炒肝兒的大白盤裡抬起頭,邊回想邊說:「沒有吧,這也太早了。」
洪嬌卻認為:「不早了,我那個好父親可是等我高中一畢業就安排了好幾個人讓我見呢!」
「啊——」錢莉蹙眉撅嘴,「怎麼這樣啊?那你怎麼辦?」
洪嬌不屑地掃掃劉海兒,粲然揚唇:「我現在唯一跟他有關的就是這身血和這個姓,都要把我賣了還能聽他的?我直接去他家掀了飯桌,鬧了個雞飛狗跳,之後他再也沒多管閒事兒,現在老實多了。」
「喔——」三人齊齊驚嘆。
齊瀟瀟同情:「那別人肯定得說一些不好聽的話了。」
洪嬌冷哼:「要是他們的嘴長來只吃飯不得憋死他們?說就說唄,反正從小說到大了,我也不在乎。人生一世,草生一春,既然我有這個反抗的能力,為何還要憋屈苦悶地活著?」
雲苓真的很羨慕這種心態,瀟灑肆意,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她自認很難做到。
但佩服之餘更多心疼,也許經歷過更多磨難的人,才會果決地選擇這種處事之法以保護自己。
雖然每次洪嬌都是輕描淡寫地像寫小說一樣敘述往事,她現在看起來絲毫不在意,但曾經也許是介懷過的,只是隨著長大不再心存期待,於是逐漸在父親面前變得有恃無恐。
錢莉突然來了一句:「那你怎麼想的呢?」
洪嬌愣愣問:「什麼怎麼想的?」
「就是……」她扭捏起來,帶著小女兒家的羞澀,刻意壓著嗓子用氣聲問,「就是對象呀……」
洪嬌揚眉,實話實說:「從小看著我爸媽那段蘭因絮果的悲劇長大,導致我是不太相信愛情了。如果非要結成婚姻,那人一定要品行端正,忠誠負責,能與我相敬如賓即可,其他不過多要求。」
正處在熱戀中的錢莉仿佛被澆了一盆冷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但是洪嬌又繼續說:「不過呢……你是你,我是我,我們不一樣。再說,你和俞懷瑾不是挺好嗎?」
「唉……我要回東北去了,以後我倆就只能書信來往,成不成也不一定了。」
她十分消極,對這段即將分隔兩地的戀情不抱有好的期待,但她又實在喜歡人家,只能每夜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覺。
洪嬌訝異:「他沒告訴你啊?」
「告訴什麼?」錢莉從沮喪的情緒里仰起腦袋。
「我姑姑家是哈省南崗區的,他這次來只是探親。」
「這個倒是說了。」
剛認識第一面,交代的就是這事兒呢!
見對方一臉「那不就得了」的表情,錢莉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說,他也要回去了?」
「是啊,車票都買好了,他沒跟你說啊!」
「沒呀!」
洪嬌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嘴快了,說不定人家是想給她一個驚喜呢?
她小心叮囑:「到時候俞懷瑾要是跟你說這事兒了,你可要表現的儘量驚訝喜悅一點,千萬別跟他說是我提前泄露了消息。」
「哦?行吧!」
錢莉美滋滋地沉浸在不用異地的歡愉當中,雖然還是有一段距離,但好歹是省內,兩人閒暇時就可以互相約著出去玩。
雲苓見她滿是期待,不禁也回憶起去年在東北下鄉的人情往事,還有三天便要離家,油然而生一股不舍的酸澀。
東北沒有不好,只是她更想待在家裡。
不過這種傷感她很快便能消化好,還有一大片寶貴肥沃的土地在等著她去創造耕耘,青春短暫,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迫。
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