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合作

  在雲苓誠懇的目光下,蘭教授無法拒絕這麼大的誘惑。

  她是一個很「貪婪」的人,她的目標不只是進一步突破目前的醫學壁壘,甚至還要趕超國外。

  目前看來,這似乎看起來很瘋狂,但未必不會實現。

  「那我也跟你說實話,我能收集的材料有限,這裡面所用到一些實驗器械,我托人找到的大概率無法達標。」

  蘭教授的人脈再廣,大部分舊識也因為她的身份問題避而遠之,她沒有雲苓想像中的那麼大能量。

  不過,雲苓自然也不是說要當甩手掌柜,分工合作目前是她們最好的策略。

  「您如果不便出面聯繫,我可以幫忙去談,缺什麼儀器設備我也可以去尋,實在沒辦法我們再自力更生。」

  書到用時方恨少,雲苓現在只苦惱自己為什麼不早點開始學習實用機械方面的知識,導致她現在壓根沒有能力仿製系統商城裡的先進器械。

  蘭教授心知此路艱難曲折,但她從來不怕,若是怕,她早該低頭苦苦求生了。

  「這些事我們之後再細細商量,首先要考慮如何聯繫的問題。」

  蘭教授及其小組被限制活動範圍,嚴重時甚至可能還會被人監視言行、禁止通信。他們被要求思想勞動改造,可不是說把人扔在這兒就不管不問了。

  雲苓想起褚征軍,但旋即否決這個意圖。

  連蘭教授身邊的親朋好友都自動疏離,她怎麼能拜託他去替她們傳信呢?而且這人還是褚菘藍的叔叔,一不小心,她這種行為無異於拖人下水。

  而且看褚征軍對牛棚的態度,恐怕人家就算願意幫忙也很難為情。

  更何況,此事需要高度保密,說實話,她很難信任任何其他人。到時候再生出其他事端,可真是弄巧成拙了。

  正當她苦思冥想之時,雲益突然開口:「苓苓可以以家書的名義互通信息,由我來定期送信。」

  蘭教授躊躇:「會不會太麻煩?」

  雲益笑笑:「不麻煩。」

  雲苓擔心他舟車勞頓,卻見父親肯定地朝她點頭,看來也只好這樣了。

  雲益掃視了一下屋內環境,繼續說:「教授,您如果在生活方面有什麼需要,也可以說出來。」

  蘭教授卻坦然一笑:「不必了,我們這些人就算有好東西也守不住,不如就這麼明面上繼續破下去吧!」

  雲苓所下鄉的村子裡雖然沒有下放人員,但附近的農場裡可是有很多,沒見過豬肉還見過豬跑,對這些事情是有耳聞的。

  她愁眉不展地問:「可是有村里人欺負您?」

  蘭教授不以為然:「以前有,但現在可能會好一些了。」

  「為何?」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到昨天有拐子把村長兒子差點偷走的消息?」

  雲苓和雲益對視一眼,「有所耳聞,難不成是您救了他?」

  蘭教授搖搖頭:「倒不是我搶回來的,只是那孩子被拐子餵了藥一直昏迷不醒,送來的時候高燒不退,我們給救了回來。」

  「雖然這件事改變不了什麼,但短時間內村長還是會記得這份薄恩,儘量約束其他人的行為。」

  她推測人心,如在訴說自己早上吃了什麼一般尋常,毫不掩飾地接受外人的惡意和自私的人性,語氣中難免有些諷刺,全然不見對生活改善的欣喜。

  雲苓默然片刻後,乾巴巴地說了句:「您如果有需要,一定要開口。」

  「知道了。」談及此事,蘭茵又恢復到了之前冷淡平靜的模樣。

  基本協商了大部分合作事宜,雲苓父女倆才從牛棚離開和褚征軍匯合。

  「雲同志,真不歇歇嗎?」

  雲益拒絕了他的好意:「不了,我們是外人,被村里人看見少不了要詢問兩句,平添許多麻煩。」

  褚征軍沒忍住好奇,一臉難言:「雲同志,不是我多嘴,牛棚里那幫壞分子還是少接觸為好……」

  雲益面對他的勸告,想到自己差點也會被打成「壞分子」,心裡苦笑,不知作何表情。

  父女倆都沒說話。

  許久,雲益才泛起微笑:「多謝您的好意,只是我們確實有正事要做。」

  褚征軍笑笑:「正事兒就好,正事兒就好……」

  他嘴上這麼附和,但心裡卻嘀咕:他倆能找這幫臭老九有什么正事兒啊?難不成是一丘之貉?但是看菘藍對她朋友的描述和這位雲同志的氣度,似乎也不像啊……

  他腦子不靈活,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打算之後托會寫字的人,寫信和菘藍提一嘴,最好離她這個雲姓朋友遠些,免得被無辜牽連。

  雲苓不知他心裡想了這麼多,但端看他話里透露出的觀點,就慶幸自己沒開口請求,否則後患無窮。

  世道大多如此,不應苛求他人,能幫是情分,不幫是本分。

  告別了褚征軍夫婦,他們終於在午後乘上回程的客車,預計到家應是晚上。

  上車後,雲苓打了好幾個噴嚏。

  雲益關心問道:「感冒了?」

  她搖搖頭,「可能是剛才在教授那兒待的時間太久了。」

  那座牛棚毫不誇張地說,幾乎是幾間半塌的危房拼湊在一起的,村里養牛的新址都比此處結實耐寒。

  因為這年頭,牛或許還真比人貴重。

  此外,屋子裡烤的火連周圍半米的範圍都燒不暖,更別提四處漏風,寒氣無處不滲。每個人穿的都是破絮秋衣,從衣服上因勞動而磨損的漏洞能看出,裡面但凡有點棉絮都是萬幸。

  許多同志手指關節處都生了凍瘡,面部皸裂嚴重,雲苓只看了一眼就目不忍視,實在是太艱難了,每每思及都難抑惻隱之心。

  這些都是她能看到的,那還有看不到呢?

  雲苓注意到一位女同志的脖頸底隱約透出青淤痕跡,走路也有些輕微跛腳,似乎是膝蓋處受了傷。

  臨走之前,她也顧不得情況合不合理,直接從系統商城裡買了特效藥,塞到那位女同志的手裡。

  可她也知道,即便偷偷接濟他們糧食和棉衣,最後東西保不住也就罷了,必然還會引來更多的審查與猜忌,反而會給他們帶來傷害。

  然而,她什麼也不做,亦於心不忍,實為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