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獻實未能免俗，趁機看了起來。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逐漸沉迷其中，像是昨日一覽那本科幻小說似的。
興起濃時，還落井下石地評價：「反正地球上是不准許你做人造愛因斯坦-羅森橋的實驗。」
「所以我要到外太空去。」
不說別的，夏獻實是認可她的實驗步驟的，不過可惜地闡述事實：「咱國家還沒能力上太空，飛船都沒有，更何況空間站。」
「沒有，那就造。」
夏獻實坐下來，慢條斯理地吹著茶缸上懸浮的熱氣，笑了笑：「造？怎麼造？」
「從最基礎的一步步慢慢來，這不是您剛才和我說的嗎？」她這語氣可比剛才他訓斥的緩和多了。
對比想下來，夏老師老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擺擺手：「坐。你坐下跟我講，不用拘束。」
「我跟你說說咱研究所的情況。第一，國家很支持咱們的科研實驗，但你要明白，現在哪哪都需要建設，民生對社會更重要。咱們不能不讓國家搞基礎建設，就全來搞上層架構。」
「這就不是為了國家好，這是要與人民為敵！」
雲苓點頭：「我明白。」
尤其是在她捐獻了大量工業圖紙後，財政部就愈發捉襟見肘。
可謂是始末緣由，收緣結果。
夏獻實最終緩緩開口：「不過你有想法，我作為組長肯定是要大力支持。這樣，我去溝通，給你調組，去搞航空航天，這樣好歹有個機會不是？」
雲苓先是感謝，後是懷疑，對著他一臉心虛的竊喜，道：「組長，你不會是想甩脫我這個燙手山芋吧？」
「什麼話這是！你這是什麼話！」
夏獻實登時蹦起來，小老頭兒氣急敗壞，痛心疾首，仿佛她白瞎糟蹋了他的一番好心。
雲苓當即在心裡唾棄自己多疑，愧疚道歉：「對不起組長，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背手轉過身，不想看見她，揮揮手：「算了算了，我跟你們小輩計較什麼？吃飯去吧！」
「好，謝謝組長替我考慮。」
雲苓想自己還是錯了，蓋是刻板印象作祟，這小老頭兒分明是伯樂。
待人走後，夏獻實鬆了口氣，方才差點憋不住了。
他將一沓沉甸甸的報告握在手中，長吁短氣：「這樣的好苗子可不能落在我手中荒廢了啊……」
一面唏噓，一面自豪。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
華國興旺，薪火相傳，後繼有人。
雲苓第二天就被章主任通知調到別處，在車上看見季清雲那一刻已經不會感嘆巧合了。
以他原本的才能，實屬情理之中。
她驚訝的點頭：「原來舒組長就是你的老師。」
「是。」季清雲偷偷附到她耳邊，「你不知道，夏老師親自來找舒老師時，他的臉都要笑僵了。還以為是夏老師回心轉意，結果說要給他推薦個天才，這溫度一下就降下去了。」
他是故意提醒她，對於這塞過來還占一個小組名額的她，舒毅想必不會拿出什麼好態度。
除非她搶占先機，率先證明自己的實力與才能，讓人信服，方能獲得同等的待遇。
無論任何時候，實力都是說話的資本。
幸好她也不是空手而來，萬事早做準備，百戰不殆。
還沒進工作間，她就單獨去找了一次舒毅，將人造飛船的設計方案交予他手。說來慚愧，這版是她在友誼賓館後廚粗糙完成，仔細一聞還有點飯菜的油煙味。
「先放著吧。」
舒組長表面冷淡漠然，但內心裡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展開翻閱，他倒是要看看，能讓夏獻實都稱之為當世天才的人到底能有多少本事？
緊盯著人離開後，忙不迭地抽出故意壓在最底下的手稿，仔細瀏覽。
約莫半小時後，他終於粗略演算了一遍上面標註的模擬參數，震驚之餘瞬間跑到大工作間召集全員開會。
季清雲頭一次見他老師如此急速，小跑帶風：「這是怎麼了？」
雲苓也沒有聯想到這是她的連鎖反應，因為在她看來，國內雖然在航天科技上趕不上已有成果的國家，但也有自己紮實的科學基礎，不至於因為那一張設計圖紙和模擬實驗圖而震動。
而那，不過是她無法驗證結果對錯的一次盡力而為的嘗試。
「不知道，但我知道咱這頓午飯是吃不成了。」她下車時路過聽食堂的工作人員說今天有西紅柿燉牛肉湯。
雖說前些天齊瀟瀟總是給她帶回來各式各樣的高級菜色，但誰能拒絕在舟車勞頓後的工作之餘，喝一碗熱騰騰的牛肉柿子湯呢？
一組人跑去了會議室，連帶著負責其他部分工作的同事也趕著去看熱鬧。
直到雲苓看到舒毅掏出那些自己熟悉的設計稿時，才意識到這事兒可能還真跟她有點關係。
季清雲離得最近，自然也看見了，轉過頭驚喜道：「這是你的傑作！」
所有人看向他們。
雲苓頓了下，低聲懇請：「……小聲些。」
說來奇怪，她自信於修習的才能，卻害羞於他人的讚賞。
舒毅卻毫不猶豫地給予肯定：「沒錯，這一套完整的設計思路和成果就是出自這位雲苓同志之手，我們大家先掌聲歡迎她的加入。」
劈里啪啦地鼓掌聲響徹會議室，連走廊里的同事都聽得一清二楚，還在納悶他們設計組是不是獲得了什麼重大突破。
恰如他們所想，這確實是一人一小步，團隊一大步的重要里程碑。
在被逼無奈的雲苓上台闡述了自己的設計思路後，舒毅所帶領的的小組正式進入了演算試驗階段。
而其他部門小組也被迫卷了起來。
甚至在食堂都能聽到有人抱怨：「舒總他們那隊人最近是打雞血了嗎？沒幾天就搞出個成果，導致我們材料實驗都沒跟上，這叫別人聽了不得罵我們拖後腿了？」
這話傳到舒毅耳中，雲苓就被派出去輪流工作了，陪同的還有季清雲，恩師說讓他跟著學學經驗。
「我工作七年，還不如你來七天。」他苦笑自嘲，又打趣道：「你真是到哪裡都不給人活路，學校如此，工作亦如此。」
見雲苓沉浸在一款航天材料的性能改進中，他立即閉上了嘴，認真跟在身邊幫助標記。
因為有這個流動人口的存在，基地工作效率大大提升，雲苓因此聞名，舒毅也終於坦然承認她是比曾經的夏獻實還要天賦異稟的天才。
夏獻實聞言，以此為榮，高興地吃了兩大碗飯。
創作原型（指半路出家的背景）參考：航天員系統總設計師宿雙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