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應覺月光寒

  蘇暖剛出門,便看到一道人影閃過,匆匆忙忙離去,好像有些眼熟。

  傍晚,她按時去知青點學習,猛然想起來,這人好像也是個知青,似乎是姓曹。

  不過,出現在那種地方,想必也非善類。

  她將此事告知雲苓諸人,給她們提個醒。

  雲苓回想之前曹惠問她孫倩的事,明明當時已經警告過她了,居然還不老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她們都小心些就好。

  「誒,思梓呢?」她環視一圈,發現往往最早到的屠思梓不在,有些驚訝。

  蘇暖回:「哦,我剛在門口看見她了,和秦厲談話呢!」

  錢莉耳朵支起來,眼睛微眯,好奇問:「他倆?」

  雲苓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在想什麼,連忙打斷:「你可別瞎想,也別瞎說。」

  「嗐,我就是隨便問問,不過他倆怎麼認識了?八桿子打不著的人。」

  這事兒,蘇暖倒是了解一些。

  自從她讓秦厲搭線認識了和平,將郝副廠長和馮艷艷搞垮後,倆人生意上的往來就越發緊密。她的一些商業金點子,往往交由秦厲執行,倆人一明一暗,分紅股息,合作十分愉快。

  「屠同志她婆家不讓她離村,所以拜託我讓秦厲,代為採買一些文具用品而已。」她寥寥幾語,這篇就算翻過了。

  而屋外,顯然不是她以為的那麼簡單。

  秦厲揚眉,往裡探頭看了一眼,有點好奇:「你跟著雲醫生學這些護理知識有用嗎?」

  屠思梓諾諾道:「雲醫生說用得上,還讓我好好學。」

  他似乎有點看不慣這女同志小白兔的性格,不禁抬槓反問:「那她說你就聽?」

  「你不懂,雲醫生就像是指明燈,不會有錯的。」女人依舊是一副好脾氣。

  關於這點,秦厲卻持有不同的看法:「我不這麼覺得。我覺著……她是月亮,漂亮極了,但可望不可及。」

  屠思梓不理解:「她很溫柔的,也不擺架子,怎麼會像你說的那麼疏離?」

  她想了想,又補充了句:「就算是月亮,也是能給人帶來好兆頭的圓月。」

  「你不懂,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就比如她很有文化,有文化的人在我看來都高高在上的。」

  「她才沒有!」

  屠同志急忙反駁,甚至有點生氣,她不願意聽到任何人對雲苓的一丁點負面評價。

  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秦厲適可而止,連忙求和:「好了好了,咱倆別吵。吶!你要的東西,我都給買回來了。」

  她接過來,仔細清點數量,忽然發覺:「我要的不是這個牌子,這個很貴的,而且我也沒要鋼筆,就讓你帶墨水。這些超出預算了,我付不起錢,你把我要的東西給我就成了。」

  男人態度尋常,無所謂地說:「你那鋼筆都折尖了,一看就用不了了,我正好自己也要買,順便給你帶一根,不用給我錢,當我請你的。」

  「啊?那不行!」屠思梓咬咬唇,「你……你等我幾日,我把這些差的錢給你補上。」

  她手裡的錢基本都是打零工賺來的,所以每次都得攢很久。

  秦厲知道她的情況,當然不會要,索性道:「那這就是我的錯了,我買錯了東西,哪有讓你補差價的道理?你照顧我這麼久生意,算我感謝你的,行不?」

  屠思梓莫名看了他一眼,終是在貧困面前低了頭,低聲回:「謝謝你。」

  見她要走,秦厲連忙喊:「那事兒……你到底咋想的?」

  本是好性子的女人,此時卻突然不虞:「從五年前開始,你每年都要問我幾遍這個問題,到底為什麼呢?」

  他百思不解:「明明事情發生過,你為什麼不承認?我把那人揪出來,給你澄清,真相大白有何不好?」

  「但事已至此,澄清又能怎樣?難道會讓那些痛苦的事不再發生嗎?」

  「起碼你還能離婚!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比如考大學!就算彌補不了過去的悲慘,但怎麼都比現在好。」

  「考大學?」屠思梓心裡確實奢望著,但常常自認天方夜譚,「我怎麼可能呢?你以後別跟我說這件事了。」

  秦厲繼續追問:「就算你不考大學,也可以自己單過,或者找個好人繼續生活。」

  「好人?是誰?」屠思梓看著他。

  秦厲頓時啞然。

  一時間,倆人都沉默了。

  女人苦笑,轉身進了屋內。

  秦厲當年便已查明,散布謠言的二流子,實則受宋天南之託,為的就是故意敗壞屠思梓名譽。

  不僅是看上她柔弱可欺的性格,更是想借岳父之財力打點人脈,疏通關係,妄求加官進祿,起碼當個主任副手,也是有操作空間的。

  娶了屠思梓,前幾年對她好點,從屠家借到錢不算難事,屆時能否還上可就兩說了。

  可誰成想,屠家是個不拔一毛的鐵公雞,女婿上門借錢也不給,口口聲聲說沒錢,那就別怪他屠家女兒對不客氣了。

  這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男人,秦厲最看不上眼,所以當時知道此事後,還藉機搭話問過雲苓。

  但云苓說,要看她本人的意願,讓他自己去問。可問到屠思梓頭上時,她拒不承認有此事發生,甚至提不都願意提,只得作罷。

  如今更是一樣的結局。

  他也說不準,是因為雲苓的朋友,故而這麼熱心地幫助,還是因為她本人,才如此上心。

  秦厲不禁自問:他當初說喜歡雲醫生,到底是喜歡她什麼呢?

  或許她是他永遠觸不可及的理想,雲苓身上有他所有渴求的優點——學歷、能力、性格、出身……

  若是把她比作一株花,那定是最引人奪目的那朵,所以必然有許多人蜂擁而至。

  而屠思梓在他心裡,是株青嫩的小草,堅韌不拔,頑強生長。她嚮往花的美麗大方,卻也有自己小小的堅持與主見。

  他也許意識到了,把兩位女同志進行對比並不禮貌,可不得不說,隨著接觸次數越多,好像越來越能區分出二者的差別了。

  他不是因為屠思梓是雲苓的朋友,所以如此善意。

  而是因為,她就是她……

  他站在外面浮想聯翩,思緒萬千,而裡面的人歲月靜好,潛心求學。

  雲苓知道,若是宣布今年高考會恢復,其他三人定然參加,但唯有屠思梓,她不確定。

  這樣想著,便問了出來:「思梓,如果你還有機會求學,你願意去嗎?」

  聞言,蘇暖抬頭注視著雲苓,心裡有所懷疑,這時風聲是否已然傳出?畢竟雲苓家是首都的,而同在首都的錢莉,也讓她們早作準備。

  看來,歷史的車輪終於滾滾而來,她心中不禁洶湧澎湃,恨不得立馬跳到幾年後大幹一場。